玲珑何尝不是这么想,墨羽与她相识一场,帮了她很多,她一直希望他能过得好。可现在,他们站在了对立面上,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他们自己作孽。
晚间,水流觞回房,刚踏进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两名绝色佳人,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看又全然陌生。正当他狐疑不解之际,两名佳人已经婀娜多姿地行了礼,顺便暗送秋波。豆荚狠瞪她们一眼,两人胆怯地缩缩脖子,退了出去。
“她们是谁?”水流觞进屋,对着正在算账的玲珑,诧异地问。
“太子殿下那么关心你,见你母亲子有孕在身,担心你没人伺候,特地送了十二个美人儿。我也不好太抠门,总得礼尚往来不是。”
一听她提这个,就算明知道她不是怀疑,水流觞还是忍不住发怵,暗骂自己没出息,脸上却下意识地露出讨好的笑容:“我看那两个人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像谁。”
“玉美人。”玲珑淡淡作答。
“对!”水流觞恍然大悟,一拍巴掌,“我说呢,果真像玉美人!”这下更狐疑了,“你从哪儿找的这两个人?要送给水流苏?”
玲珑将账册一合,似笑非笑:
“以前物色的,现在正好能用上。既然太子殿下那么有闲情逸致,我不配合岂不是不识趣。送两个美人给他,如果他睡了,会越睡越空虚;就算不睡,成天看着,也可以随时敲一敲他心底的那根刺。我想看看那个薄情郎再想起玉美人,会承受怎样的心理折磨。”
水流觞目瞪口呆,她唇边浅淡的微笑忽然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忍不住缩了缩肩,心里再一次告诫自己,千万别得罪陈玲珑!她的报复方式一般人承受不起!
玲珑冷笑,她真想看看当水流苏看见佳人,联想到玉美人时,究竟会是何种反应。
水流苏的反应是脸色刷白,继而浑身颤抖,青筋暴起,再然后勃然大怒,直接将两个美人扔出去,让她们在别院自生自灭了……
一日后,皇上率领群臣前往围场狩猎,据说盛况空前,不过因为玲珑在家养胎,也没看着热闹。因云翎玉也去了围场,西凤谣独自在家,便带了孩子出来寄宿,取了一堆布料问玲珑哪个花色给小孩子做肚兜好看。
玲珑这才知道她已经会做针线了,龙凤胎身上一模一样的锦绣袍子就是她的手笔,当下看了看身旁的糯米,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很不称职,因为对针线活没兴趣就懒得学,让孩子穿不上自己娘亲做的衣服。
她心里暗自反省了一顿,反正水流觞离家五天,她也没什么事,就拉着西凤谣一起给孩子做小肚兜。
本以为水流觞会五天后才回来,不料刚到第三天下午,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吵嚷声。玲珑正在门廊下和西凤谣一边做肚兜一边闲话,听到动静不由皱了皱眉:“豆浆,去看看怎么回事。”
豆浆去了,不久脸色刷白地跑回来道:“王妃,王爷受伤了!”
一语未了,府里的小厮们竟然抬了一只担架进来,玲珑的脸当时就白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废位
呼啦啦的一群人将担架抬进屋里,紧接着下人们混乱的议论低声响起,敲击着玲珑的耳膜。
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窜至头顶,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整个身体软趴趴的。西凤谣一把抓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急,先进去看看。”
扶着她转身走到屋里,将下人们全部赶了出去。
玲珑来到床边,望着水流觞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胸口处却正常地一起一伏,这才稍稍放心。过了一会儿,忽然说:“凤谣,你家那位估计也回府了,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豆浆,出去问问寻御医了没有?司书和入琴呢?”
她的语气里有着一种浓浓的压抑,西凤谣以为她伤心,忙拍拍她的手背,带上孩子回府去打听情况。豆浆也慌忙出去探问。
玲珑坐在床边,水流觞的眼睛仍旧闭着,呼吸很是微弱,眉尖蹙着,仿佛在压抑着身体上的痛苦。她掀开盖在他身上的纱被,正紫色的蟒袍上,左胸处有一片深色的血迹。
她一言不发,表情严肃地解开他的腰带,剥开他的外衫,露出里边雪白的亵衣。再次解开衣带,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过,雪白的绷带上晕红了一大片。
她伸出一根指头捅了捅,他不动。她又捅了捅,他还是不动。
“你想让我动胎气吗?”。她不悦地问。
话音刚落,一直躺在床上装尸体的水流觞突然睁开一只眼,斜望着她,略带讨好地笑问:“你生气了?”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重重地落下,随之而来的是被他的笑脸激发出的熊熊怒火,皱起眉,没好气地质问:“幽王爷,幽王殿下,您这是唱哪出啊?”
水流觞忽然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随后躺回床上继续装尸体。少顷,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豆荚高声叫嚷:“王妃,太子殿下带御医来了!”
玲珑看了看水流觞,又看了看门外,眉尖一蹙,忽然用帕子捂住脸,扑倒在床前大声嚎哭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妾身呐!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成这样了?您让妾身和糯米可怎么活啊?还有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您可别吓妾身啊!”
饶是水流觞想努力装尸体,也不由得抽了抽眉角。每听她嚎一次“妾身”,他就恶寒一次。
豆荚红着眼圈将她扶到一边去,安慰道:“王妃,您别太伤感,小心肚子里的小主子!”
“是啊,五嫂,先让御医诊治吧。”面目有些憔悴的水流苏兄友弟恭地说,语气温和,表情充满了真挚的担心。
玲珑只是用帕子捂脸,抽抽噎噎地哽咽,也不言语。御医上前给水流觞把了脉,又看了伤,拱拱手道:“太子殿下,幽王妃,幽王殿下这伤已经处理过了,虽然险,还有一寸就伤及肺脉,老臣这就为幽王殿下开一些内服外敷的药,只要不发热,就无碍。”
玲珑从帕子的缝隙中看见水流苏的眼眸里划过一闪即逝的精芒,心中冷笑一声。水流苏和御医客套几句,见玲珑终于缓过气来,红着眼圈跟御医道谢,忙温声安慰道:“五嫂不必担心,程御医医术高明,他说无碍五哥就不会有事。”
“太子殿下,我家王爷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去狩猎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了?”玲珑带着哭腔,急切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五哥想进山猎熊,结果遭遇了埋伏。五嫂别急,此事让父皇震怒,父皇已经责令三司彻查,一定不会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的。”
水流苏剑眉微颦,说起事情经过,眼里闪烁着疑惑不解。只是玲珑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又安慰了几句,水流苏匆匆告辞,说是去刑部打探消息。玲珑让人送走他,这才关上房门,重新坐回床边。
水流觞再次睁开眼睛,问:“他走了?”
“嗯。”玲珑眉头紧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你设的陷阱,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水流觞摇头道:“不算严重,本来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幸亏我机灵才躲过一劫。虽然不是我设的陷阱,但也算是将计就计。”
“是水流苏?”玲珑恨恨地问,恨不得这就去宰了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水流觞再次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意,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不是他。其实这次的受害人是他。”
“什么?”玲珑一头雾水,仿佛坠入了迷雾里,云遮雾罩的。
“要不了多久,太子就要被废了。”他高深莫测地笑道。
玲珑心头一凛,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这个局不是你设的?”
水流觞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望着她:
“说了不是,我只是将计就计。”
玲珑忽然有种如坠冰窟的寒凉感,张口想问,却又无从问起。水流觞笑眯眯地敲了一下她皱紧的眉心:“别再皱眉了,再皱儿子会变成小老头的!放心吧,天塌下来有我呢。”
玲珑心中一暖,天塌下来还有他呢,短短的一句话,偏偏让她如此轻易地就放下心来,她相信他不会让他们的家陷入危险之中。
“可你至少该在将计就计之前告诉我一声,突然来这么一出,吓死我了!”要不是刚才看见他皱得古怪的眉毛,她差点就昏过去了。
“我没告诉你,你不是也猜出来了吗。所以说,咱们俩最有默契了。”他嬉皮笑脸地说,又皱起眉头装出一副苦相,“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还是先喝药吧。”她忧心地说。
“这伤真不要紧,以前在战场上比这个严重多了。我真饿了。”他笑着安慰道。
玲珑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实话,对于他瞒着她冒这么大的危险,她十分不满。现在看见他这么毫不在乎,她更是不满。巴不得那药里多加点黄连苦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