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说的啥话,我妹子是你口中的那个,那我是啥?”简吉祥这下子真是有点生气了,抱着心口呼哧呼哧直喘。
林初荷忙替他拍了拍背,下死劲剜了简阿福和夏氏一眼,一阵风似的旋出门外,一把扯过简元宝,大声道:“爹和娘呢?”
“在……在地里头栽秧子呢。”简元宝吓得一抖,怯生生地答。
“你赶紧跑一趟,告诉他们,就说我哥被大伯和大伯娘气出病来了!”林初荷一边嚷嚷,一边就把简元宝往前一推,又压低了声音道,“把钱里正和孙家伯伯也请过来。”小孩儿立刻屁滚尿流地往村子北边跑去。
她想得很清楚,像简阿福和夏氏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货色,和颜悦色地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会让他们更加蹬鼻子上脸。要制住他们,就得把事情闹大,一次过让他们知道疼!
接下来,她便再不理那两人,任凭夏氏怎样在地上打滚闹腾,也只当是没看到,只陪在简吉祥身边软声安慰着,时不时地抹一把眼泪。
没过多一会儿,谭氏和简阿贵带着简兴旺和简如意,风风火火地闯了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林初荷正喂简吉祥吃药,一把火登时冲到脑袋顶。
“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敢上我家闹腾来?我明告诉你,我吉祥今儿要是有个啥好歹的,老娘舍了这条命,也要把你们拖去见阎王!”谭氏说着就掳袖子,回头冲简如意道,“去,把我的烧火棍拿出来,拿两根,老娘今天左右开弓,非把他们打成肉饼不可!”
林初荷对于谭氏的发飙喜闻乐见,眼瞅着简如意真的去拿棍子,便凑到谭氏面前抽抽搭搭地煽风点火道:“娘,昨儿朱大夫说,我哥的病有了好转,只要不生气,不上半年就会好的。可是我们才一进屋,大伯和大伯娘就扑进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的啥,我也听不明白,把我哥气成这样……”
“哭啥,滚一边儿去,交给老娘处理!”谭氏屁股一拱,将林初荷鎚出去老远,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林初荷真想拍拍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跟她说“交给你了”——当然,也只能想想而已,脚下却是一点不大趔趄地朝旁边挪了几大步,躲进安全地带。
夏氏在谭氏身上是吃过亏的,如今见她这样,心里着实有些犯怵,不由自主地退了退:“你逞啥能?你家害得我们良全关进牢里,这辈子都毁了,你们还有脸在这儿数嘴?都是一家人呐,简阿贵和我们当家的,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呀,你们的心咋这么狠,咋一点情面都不顾?”
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嚎叫起来,只是气势明显地弱了许多。
“一家人?”简吉祥装病装得很上瘾,喘得好似风箱,“大伯娘,啥叫一家人,我咋听不明白呢,你能跟我解释解释不?你们把我爷赶出家门不养活他,还见天儿地上我家闹腾,整得我家鸡犬不宁,这就是一家人该做的事?”
“可不是?”林初荷掷地有声地帮腔道,“我哥可是你们的亲侄儿,和简良全是亲亲的堂兄弟,他下狠手掳我们上山那阵儿,咋不顾念一家人的情谊了?我亲耳听见他说,要用我和我哥两条命,管我爹娘多讨要些油水,他打的啥主意,你们不清楚?我说到底不是姓简的,但难道你们连我哥都不心疼?”
谭氏听见她的话,心里的火烧得更猛,气势汹汹地一挥手,扬声骂道:“跟两个畜生说人话,你们都是白费唾沫星子,要我说,还是打死他们,大家干净!”话音未落,抢过简如意手里的两根烧火棍,呼呼地就舞着朝那二人扑了过去。
简阿贵打从一进门就没有插话的份儿,这时候见儿子和老婆都气成这样,胆子都怯了,也不敢上前拦,只不停口地道:“有话慢慢说,别动手哇,哎呀你们这是干啥,你们……”
“别闹了!”
正乱得不可开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十分威严的怒喝,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钱里正背着手,目光灼灼地站在院子外。除了孙承光,季先生也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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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又来闹
正文 第98章不给后路
第98章不给后路
“村西头的口子上就听见你们闹得乌烟瘴气,成何体统?”钱里正眉头皱得死紧,疾言厉色地斥道。
见他一出现,谭氏不知怎的,居然悲从中来,也顾不上追打夏氏和简阿福了,将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扔,冲钱里正哭道:“您要给我家做主哇!我吉祥命已经够苦了,眼看着好点好点的,又被他家儿子掳上山,遭了一回罪。说起来都是姓简的,他们不数落自己的错处,还掉过头来编排我们的不是。您瞅瞅,您瞅瞅把我家吉祥气成啥样了?”
简如意溜着边儿蹭到季先生跟前,垂头抿唇,做出一副娇弱状,软糯糯地道:“……跟着我爹娘在地里头插秧,一回来就瞧见这情形,唬得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哪!”
“莫怕。”季先生看神色,对简如意也是有些心疼的,只是一向话少,嘴上不喜欢说,只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钱里正看向简阿福和夏氏的目光愈加严厉,冷而硬地道:“简良全掳劫了吉祥和荷丫头上山,不管说到哪儿,都是大事一件。阿贵倒是私下找我求情来着,只是我若徇私,该如何同小叶村百姓交代,又如何对得起我这里正之名?送他去见官,是我一力主张,你们倘若不忿,只管找我说话,用不着拉拉杂杂地扯上旁人。”
林初荷星星眼看向钱里正。
哗,这人看着相貌平常,平日里面对村里百姓,又老是乐乐呵呵的,最善于和稀泥,没想到遇上大事,居然如此硬气,简直大有气概啊。怨不得人家能当上里正,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啥,你还找钱里正说情?”谭氏一听这话,立刻炸了起来,兜头给了简阿贵一个爆栗,凶神恶煞地道,“我说你脑子里是不是缺东西啊?就他们办的这事儿,你还帮着说话?胳膊肘你咋往外拐呢!老娘真是想弄死你算了!”
简阿贵跺脚叹气:“咳,你快别说了,我知道我有错,这会子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原想着,咋说都是一家人,咱不能把事情给做绝了,可人家压根儿就不把我当兄弟看哪!往后我再不这样了,一会儿我再跟你赔不是。”
林初荷暗暗点了点头。如果简阿贵真能如他所说,把事情给想明白了,从此之后不再和简阿福扯不清楚,简家就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我们……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简阿福见钱里正发了话,心里颇有些惴惴,拉了夏氏一把,嘴里嗫嚅道,“良全犯了错,该他承担责任的,我和我媳妇不会推脱。可是,咋能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人送衙门去了?这不是连条后路都不给我们留吗?我只是想要个说法……”
“你想要说法,我便给你。”钱里正微微一笑,淡然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古以来,犯事之人就当立即捉拿归案,没有先知会家里人再做定夺的道理。简良全掳劫吉祥和荷丫头那阵儿,可有想过给阿贵这个亲二叔留后路?”
“你是里正,大小是个官儿,咋话说的这么不中听呢?”夏氏实在憋不住,阴阳怪气地道,“论到底,这也是我们家的家事,二弟和弟妹还没说要把我儿子送去见官呢,你一个外人在这儿掺乎啥?”
林初荷嘴里哧了一声,冲夏氏翻了个白眼。白痴,自寻死路!
“嗬?”钱里正发出一声冷笑,“我还偏就要搀和了,咋的?我把话搁在这儿,你们再敢闹下去,我明儿就上你们牛石村,跟你们那儿的里正言语一声,保准让你们在牛石村再无立锥之地,你们不信的,咱可以试试。”
简老爷子原本在旁边,始终不则一声,此刻听到这话,眉毛就是一跳,忙赶上来,找急忙慌地道:“钱里正,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甭……跟这不成器的东西一般见识。他们在牛石村住了几十年,就靠着几亩地过活,您要是把他们赶走,往后……往后就只剩死路一条了!您看着我这张老脸吧!”说着就要往地下跪。
“老爷子,你看你这是干啥?”钱里正连忙将他扶起来。
林初荷就走过去,拉了拉简老爷子的袖子,吸溜着鼻子道:“爷,你咋还帮他们说话?你忘了他们是咋对你的了?我哥都告诉我了,天寒地冻地把你老从家里赶出来,连件儿厚衣裳也不给,儿子媳妇,是这样当的?要不是我爹和我娘,你老现在还不知是个啥情景呢!”
简阿贵在旁听了这话,立刻伤心起来,牵起衣角来擦眼睛:“……咋说也是亲生的爹啊,我纵是吃了亏,还舍不得让他老人家受苦,你们咋就能狠得下那个心?”
简老爷子老泪纵横,拍了拍林初荷的肩膀道:“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来了没几天,就知道心疼我这个当爷的。他们是不地道,你以为我心里就不恨?我再恨的,他不也是我儿子吗?你奶走得早,你也没见过,她闭眼睛那时候,还嘱咐我,让我照应好这个大儿子,他不中用,只能靠我这个当爹的多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