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荷突然觉得有点想哭,听着林家槐一声声的嘱咐,竟真个心酸起来。她赶紧推了林家槐一把,强笑道:“哥你别絮叨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给我那未来的嫂嫂慢慢说吧!我倒是有句正经话,你听不?”
“你说呀,我听着。”林家槐就点点头。
“我琢磨着,那给皮货商扒毛皮的营生,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会子是能挣几个钱,可等他们走了,咱家又咋办?你马上就娶媳妇儿了,虽说赵猎户家不计较,可你也不能让我那嫂子跟着你吃苦不是?你回去想想别的辙,我有空的时候,也帮着合计合计,等下次咱见面,再凑在一起商量,你看咋样?”林初荷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道。
“我最近也时常在想这事儿,只是没个头绪。”林家槐点点头,“我何尝不盼着让娘和弟,还有老赵家那闺女跟着我过两天好日子?你容我再仔细想想,妹子你脑子灵,要是有那闲工夫,也替我寻思寻思,只是别耽误了正事。”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林家槐便转身而去,林初荷搀着简吉祥的胳膊,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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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谭氏、简阿贵和简元宝,简家小院里显得安静了许多。
过年这几天日头一直很好,冬天的太阳是最养人的,简兴旺便把家里的被褥枕头都抱进院子里晒,手里拿了一把小笤帚,时不时地拍拍打打。见林初荷和简吉祥进了门,他顿时长吁了一口气,道:“可算是回来了,没出啥事儿吧,你娘身子骨咋样?”
“都挺好呀!”林初荷仰脸冲他一笑,把竹篓子搁在院子里石桌上,顺手便接过笤帚,“我娘给带了不少山货,还告诉我,那麂子肉是浸了盐水的,煮熟了就能吃,又香又有嚼劲。哥,咱今晚上就割一块煮了试试呗。”
“行啊。”简兴旺点头答应道,“反正咱娘都唠叨好几回了,说是不知道那肉该咋吃,挂在那儿横是碍眼……”
他忽然惊觉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口,朝着林初荷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
林初荷却是已经在心中将谭氏咒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这臭不要脸的凶婆子,人好心好意送点东西给她,她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嫌弃。她以为她是谁,老佛爷吗?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间大泼妇!
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扮作混没在意地冲简兴旺咧了咧嘴:“日头这么好,哥咋不让嫂子出来晒晒太阳?”
“晒了好一会儿了,刚进屋歇着去。”简兴旺忙道,“你不在家,你嫂子可惦记你呢!说是……”
“哟,这是谁呀,咋我瞅着这么眼生呢?”
他话还没说完,简如意忽然从屋里忙忙叨叨地走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出门。见林初荷和简吉祥回来,她也不急着走了,目光往林初荷脸上一扫,阴阳怪气地道,“荷丫,你可真长本事了啊,拐带着我弟整宿整宿的不回家,上哪野去了?我弟可是我爹娘心头的宝,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纵是有八条命,那也不够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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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针锋相对
林初荷原本心里就不大痛快,简如意偏生要自讨没趣,嘴里不干不净地跳出来火上添油,说的话还如此入不得耳,登时令得她产生了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她实在懒怠搭理简如意,只毫不掩饰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回了东厢房。倒是简吉祥忙着道:“姐,你说话咋这难听?我跟荷妹子不过是……”
“女人说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插什么嘴?”简如意斜睨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和荷丫头还没成亲呢,用不着这么急慌慌地就护着她,我是你姐,帮着咱娘管教她,这是该当的事,你躲一边儿去!”
她说着便一扭身,跟在林初荷身后也走进东厢房,大喇喇一屁股坐在床上,眼梢往林初荷脸上一瞟,道:“说说呗,你领我弟干啥去了?你难道不知他每天都得按时吃药?他那身子骨,原本就该歪在床上好生养着,你可好,领着他满世界地疯跑。这会子平平安安回来了算你运道好,那万一他要有点啥事,你也不怕娘把你大卸八块儿丢去喂狗?”
林初荷也不搭腔,自顾自打开包袱,将带上山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收拾好。
见她不说话,简如意立时就发起急来,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量,捏着拳头将床板砸得砰砰直响:“哎,我跟你说话呢,甭在那儿装聋诈哑的,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弟带到哪儿去了?”
林初荷不紧不慢地回过头,目光从她面上掠过,一字一句道:“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吗?”
“哟,脾气还挺拧!”简如意不怒反笑,两条胳膊抱在胸前,翻着眼睛道,“我说,你把我弟往外头带,让他走远路,这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就盼着他早点死了,你好出去勾搭野男人去?”
这话不仅难听,简直是连脸都不要了,林初荷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转过身嘲讽地冲她一笑,清淡地道:“大姐,我可不懂什么叫勾搭男人。你见识多、人脉广,名声又响亮,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什么……名声响亮?”简如意一怔,脱口而出地问道,“你这是啥意思,你又在外头听见谁跟你嚼舌根了?”
“我的确是听过一些,不过懵懵懂懂的,也不大明白。你呢大姐?你有没有听见这村里的人,是怎么说你的?”林初荷一脸认真地道。
“我……”
林初荷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令简如意登时有点发怵,如芒在背。她又不愿意在这个小丫头面前露怯,只得咬着牙道:“那些人嘴上就没个把风的,好好的一个人,从他们嘴里过一圈儿,立马就变成死十次都不够的恶汉,你要是真信了他们,那你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蛋!……他们到底说啥了?”
这就叫做心里有鬼吧?林初荷险的扑哧一声笑出来。连忙正了正脸色做回忆状:“其实吧,我也没从他们那儿听到一句全乎话,就隐约听见他们说啥大江大湖,大河大海的,话里话外,还提到了钱里正。姐,咱家啥时候跟钱里正扯上关系了?”
简如意浑身冷汗狂出,瞬间将小衣浸得透湿,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大明白。”
“唉……”林初荷长叹了一声,干脆坐到她身旁,话锋一转道,“大姐,我知道你们都心疼二哥,担心他在外头出了纰漏。我俩也没去啥地方,就是回山上去看了看我娘,住了一宿。这件事我不想让爹娘知道,省得他们回来了揍我。姐,我年龄小,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你若是嘴巴牢实的,我也绝不会敞着一张嘴瞎说;但如果你回过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娘,那我也只能把我听到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了。”
“你威胁我?”简如意眉毛倒竖,看样子,已然是压不住火儿了。
林初荷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派天真地道:“不行吗?”
“……我、我不会说的。”简如意万般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林初荷对她的答案很满意,拍拍手站起身,走到房门口,忽又转过身来,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大姐,我自小在山上长大,从来也没见过大海,但我常听人说起,那一种波澜壮阔的情状,简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看一眼就忘不了。我觉得吧,那大海美则美矣,却也暗藏杀机,若水性不好,可千万不能硬生生随意扑腾,免得到头来,再把自己给淹死了。我这就是孩子话,听不听的,在你。”
她说完立刻走了出去,剩下简如意一个人,在屋子里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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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阿贵和谭氏原打算在牛石村多住两天,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不过大年初四,这两人就回家了。
简阿贵一进门,就唉声叹气地在院子里坐了,谭氏垮着脸,将包袱拿到堂屋里放下,正要坐下歇歇喝口水,一眼瞥见林初荷带回来的竹篓子。她将那竹篓拎过来翻了翻,见里面多是些山货,便扯着嗓子大声道:“这些玩意儿是哪来的?”
林初荷跟在简兴旺和简如意身后进了堂屋,不等她开口,那简如意已经抢先扑了出来,笑嘻嘻地大声道:“娘,初二那天荷妹子她大哥来看她,还特意给咱家带来些山里头的东西。他家人礼数还真是周到,怨不得荷妹子也如此伶俐,真招人喜爱呢!”
林初荷在心中偷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这简如意,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嘛!这女人现在有把柄在她手里,想必今后说话做事,应是会收敛许多吧?
谭氏眉间一动,似有意无意地朝简如意的方向瞟了一眼,似乎对于她女儿忽然间性子大变也十分不解。她并没有发问,只点点头道:“虽不是啥贵重东西,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那林家小子我倒从未见过,荷丫头,往后你哥再来,留他在家里吃顿饭,听见没有?”
林初荷立即脆生生地答应了。
见谭氏脸色不大好看,简如意便凑上去,撒娇似的问道:“娘,你和我爹去了一趟牛石村,咋两个人回来时,都弄得跟乌眼鸡一般?谁惹你俩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