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胡泰保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打开门呼唤郑掌柜,让他送五坛花果酒上楼。
趁着这个功夫,林初荷就压低了声音对曹广森道:“你可有把握?”
“我也不清楚,试试呗。”曹广森一派轻松地摊了摊手。
他这人一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不过,看他的反应,应当已是胸有成竹,林初荷心中便多多少少放宽了一些,待得郑掌柜将那五坛酒亲自抱上来,伸手就要去接:“多谢。”
“哎哎哎!”孰料,胡泰保又出幺蛾子,“干嘛,指望着我把酒送给你?想都别想!这花果酒可是我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你要用,自然也该付钱才对。”
“胡御厨,胡大御厨,你也太小气了吧!”林初荷又是气又是笑,“这花果酒可是我们小山居出产的!”
“那又如何?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和你们非亲非故,凭什么让你白拿我买回来的酒?”胡泰保说得理所当然。
“行,算我怕了你。”林初荷实在不想再和他掰扯,痛快掏出钱袋子,“喏,四十文一坛,对吧?这是两串钱,你数好了!”
“这酒在我太白楼,可不止卖四十文……”胡泰保嘀咕了一句,“不过算了,给你个面子,这几坛酒我不挣钱就是。你们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七天之后,我在这里等你们,若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可不要怪我不给你们面子了!”
“知道了。”林初荷拉着曹广森站了起来,“那我们这就先去做准备,不打扰您了。”
胡泰保这时候忽然有点扭捏:“着……着什么急?来都来了,陪我坐一会儿,吃顿饭。我们太白楼的菜色,你在外头可轻易是吃不着的!”
“吃饭?这才什么时辰,吃午饭也太早了点吧?”林初荷一脸愕然。
“谁跟你说是午饭?我刚睡醒你们就来了,这会子肚子还咕咕叫呢!你们陪我吃顿早饭怎么了?这点儿小事你们都不愿意?”胡泰保翻了翻眼睛。
林初荷微微一笑,再不与他争辩:“既这样,那我和曹师傅便沾沾您的光,尝尝这太白楼的手艺。”
=========
两人在太白楼中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又尝了几样精致点心,离开的时候已近午时。
“那胡御厨虽然脾气有点怪,我瞧他却并不难相处。”曹广森笑着道,“别看他对你好像呼呼喝喝,其实跟你斗嘴,倒仿佛很是乐在其中。”
“我知道他是什么心态。”林初荷点点头,“平常那些个人见了他,都是没命地往高处捧,冷不丁遇见我这么个混不吝的,他可能反而觉得有趣。他这人除了嘴巴讨厌之外,还真不是个坏人。”
“无论如何,与他这样的人来往,还是要注意些分寸,咱也闹不清哪句话就会让他不高兴。这些个达官贵人,难伺候哟!”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对了,胡御厨眼下摆明了是要考验一下我们,你心里到底有几成把握?”
曹广森挠了挠头:“差不离儿吧。他这样做也对,那品酒大会原本就是一个大门槛,不是什么人都能跨得进去的,小心谨慎些,总归不是错。”
“酿酒的事我懂得不多,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若是需要我打下手什么的,老曹你就只管说。”林初荷抬头看了曹广森一眼。
“唔,别的倒还犹可,只要你别心疼钱就行。我这会子打算回客栈再仔细想一想,将细节理理清楚,小姑娘,你就替我跑跑腿儿,帮我买几样东西。”
======
稍晚争取二更~
正文 第238章白羊酒
第238章白羊酒
“行啊!”林初荷想也不想就点头,“你要我买什么,只管说便是。京城做买卖的商人那么多,卖的东西也比咱河源镇齐全,你这会子就算要神曲,我也肯定能给你买回来的。”
曹广森唔了一声,从身上掏出纸笔,趴在路边栏杆上,一边写,一边念道:“五斗上好糯米,五斤带肥膘的羯羊肉,麦曲七两,木香一两,还有杏仁半斤,木头酒瓮一个,再去买个酒坛子,这些就够了。哦,对了,我还得回去跟客栈老板打个商量,看他愿不愿意把厨房借给我一用。”
林初荷一开始听见他说又是买米又是买肉,还笑着问他是不是准备烤肉吃,但后来越听就越觉得不对劲。
“老曹,你这分明是要酿酒哇?只有七天时间,咱们怎么可能酿得出酒来?再说,咱手头不是还有五坛花果酒,你到底是拿来干啥的?”
“那五坛酒,当然是我自己喝。”曹广森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道,“花果酒是已经出窖的酒,要想用它做文章,要么就煮,要么就浸泡,说起来,还真是无趣得很。咱们眼下用的这个法子,只要中间不出差错,七日之内酿成应当没有问题。”
林初荷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喝?我说这位大伯,你自己又不是没钱,要喝酒就自己买啊!哄着我一个小姑娘帮你买酒也就算了,还害得我被胡泰保好一通唠叨,你怎么就不觉得脸红?”
“哈,小姑娘不要这么小气嘛,二百文钱的事儿,你跟我计较啥?”曹广森哈哈一笑,“走了走了,我这就回客栈去跟那掌柜的商量一下,再琢磨琢磨步骤,你也赶紧去把我要用的东西都买回来,这时间可不等人,别耽误工夫了。”
=========
福来客栈的老板还算大方,将后院一个平常相对较少使用的小厨房借给了林初荷和曹广森。接下来整整一天,二人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足不出户忙了个昏天黑地。
曹广森这一回要酿造的酒,叫做白羊酒,是古法酿造之中,以荤肉入酒最为有名的一种。
上好糯米用寻常方法浸泡蒸熟,带着厚厚肥膘的羊肉用水煮得软烂,将肉撕碎盖在糯米上,与肉汤充分搅拌混合,装进酒瓮之中。然后将味甜无毒的南杏仁剥去苦衣磨成粉,与麦曲、木香一起倒进饭里,便可以封住酒瓮,放在阴凉不透风的地方使其发酵,七天之后,便可饮用。
这白羊酒的酿造之法,说起来并不复杂,但各种原料的比例需要特别小心。羊肉原本就是腥膻之物,肥膘重的,便更是味道大得很,又油腻,减一分则酒味不足,若是多一分,便压根儿难以入口。还有木香、南杏仁等物,既要让它们助长酒味,却又不能让它们抢了糯米和羊肉的风头,该如何拿捏,实在是非常考验酿酒师的功底。
林初荷一开始不明白曹广森为什么要酿这白羊酒,但与他在厨房忙碌了两日,顿觉选择这种酒来应对胡泰保的考验,当真再合适不过,因为它对基本功的要求非常高,同时,也体现了一个酿酒师的眼界和对酒的理解。不管那胡泰保到底懂不懂酒,又或者懂得多少,这东西,应该都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忙活了一天,酒终于按时入了瓮,两个人都累得够呛,林初荷多多少少还小睡了一会儿,那曹广森压根儿是十二个时辰没合眼,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大胡茬子也冒了出来。
“可算是弄好了,这可要了老子的命了!得找个地方把咱的酒放起来才行。”他抱着桌上的花果酒坛子喝了一口,一脸疲惫地道,“这客栈里肯定是没有酒窖的吧?”
林初荷也是觉得浑身都没劲儿了,想了一想道:“太白楼每年要进那么多久,咋都得有个酒窖存放,要不咱把酒拿到那边去搁着。那郑掌柜应该挺好说话,有伙计们看着,应是出不了纰漏。”
“行。”曹广森一点头,“那我这就搬过去。”
“不用了,你还是赶紧上去歇一会儿,这事儿我来做就行。”林初荷冲他笑了一下,“这回虽然累,但我总归只是个打下手的,不过是帮你烧烧火、磨杏仁、浸酒曲,这些活儿都挺轻省。过会子我给客栈伙计俩钱,让他帮我把酒瓮搬到太白楼,你去睡吧。”
曹广森也实在是乏得厉害,于是也便不推辞,点了个头:“那你万事小心,跟郑掌柜交代一声,让他帮忙多留点心。”
“知道了。”林初荷点点头,立即出门去,找了个手脚勤快又伶俐的伙计,给了他十文钱,让他帮忙把酒送到了太白楼。
这时候正是晌午,太白楼里人满为患,前来吃饭的食客将大堂挤了个满满当当,觥筹交错,杯盏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那就麻烦你了郑掌柜,这个酒瓮,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林初荷对郑掌柜道。
“不麻烦,不麻烦。”郑掌柜连连摆手,“你们小山居的花果酒和猴儿酒,不知给太白楼带来了多少生意,你又和胡御厨相熟,这一点小事,我肯定会帮你照顾周到。林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每天都会让伙计们入窖查看,你的酒瓮放在我这儿,那绝对没问题!”
林初荷笑着道了谢,转身欲走,恰在这时,楼上一个雅间的门开了,一个随从模样的年轻人走了下来,径直来到她面前。
“请问姑娘可姓林?”他冲着林初荷就是一个抱拳。
林初荷莫名其妙地看他:“是,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