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没犯过事,有什么可害怕的?”林初荷狐疑地瞅着棠花道。
“哎呀哎呀,这个嘛……”棠花一时语塞,仿佛自悔失语一般打着哈哈道,“人家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吗?那些个官兵,一个个儿凶神恶煞的,看他们一眼,就吓得我小心肝儿直颤!”
她说完这句话,立即冲林初荷挥了挥手:“哎呀呀,我忽然想起来,我只跟掌柜的请了一个时辰的假,这会子得赶紧回去了。初荷姐,我赶明儿再来找你玩儿!”
语毕,她立刻像只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林初荷在村口发了一会儿愣,满肚子疑问,却又连一点头绪也没有,叹了口气,也只得回了简家。
“荷丫头回来了?”
刚一进门,她就听见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抬起头,便见简阿贵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手里抱着一个茶壶,正和颜悦色地瞅着自己。
“爹,你咋下床了?”她暂且压下心里的种种困惑,赶上前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别满地乱走,万一再伤着咋办?”
“不妨事,不妨事。”简阿贵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我这也就是一点子皮外伤,骨头没大事儿,老在床上躺着,闷得也难受。刚才我让宝儿上酒坊找你没找着,你上哪儿去了?”
他这话并没有任何质问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关心,但不知怎的,林初荷却觉得有点心虚。
沈醉临走前说的那番话,怎么听都好像有别的意思,要是被简家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哦,没啥,出来的时候遇上棠花,被她拽着在村口说了几句话。”她顿了顿,方才尽量平淡地答道,“爹找我有事儿?”
“没有,就是看你老也没回来,让宝儿叫你回家吃饭。忙活了一天,饿坏了吧?不少字”自打林初荷当了家,本就不管事的简阿贵就更成了甩手掌柜,他平常就不怎么拿主意做主,如今更是落得轻松。只是,见林初荷每天忙里忙外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林初荷吁了一口气,笑着道:“还行,咱酒坊生意好,就算再忙些,我心里也乐呵。爹……”
她话还没说完,韦氏挺着大肚子,手里端着一个碗走了出来。
“妹子,俺给你煮了碗面,趁热吃。”她将面碗往林初荷手里一塞,满面笑容地道,“俺瞅着,这半个月你都瘦了,不管咋忙,这饭得好好吃啊!如今吉祥在王记药材铺里干活儿,每天回来得晚,酒坊里就你一个人照应着,要实在忙不过来,你就跟你大哥说一声,他是男人,浑身是使不完的力气,咋都能帮帮你呀!”
林初荷接过面碗抬头冲她一笑:“大哥不还得照应地里的事儿吗?那可是力气活儿,比我累多了!再说,嫂子你眼看就要生了,让大哥多照顾照顾你,那也是理所应当的。等你肚子里的小娃娃平安落了地,出了月子,咱家也就松快些了。”
“嗯,也是。”韦氏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你赶紧吃,陪爹说会儿话,俺进屋去了。”
她说罢便转身回了房间,简阿贵这才回头道:“丫头,你刚才想跟我说啥?”
“哦,也没啥,我就是想问问,爹你打算啥时候上牛石村去?就算娘不肯跟你回来,你于情于理,也该去瞅瞅她,你说是不?”林初荷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喂了一筷子面条。
“我最近也琢磨这事儿呢!”简阿贵叹息道,“荷丫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我心里头还真是有点犯怵。你瞅上回你姥爷来,二话不说把我打成那样,我要是送上门去,在人家的地盘儿,那还不知道得闹成啥样呢!”
“还有,这都十多天了,你大姐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见了你母亲,我都不知道咋跟她交代。虽说她没出息,净惹事,但再咋说,她也是老简家的亲闺女啊!你母亲心疼她,见不得她受苦,要是知道她跑了,不气得厥过去才怪哪!”
简如意跑了大半个月,始终没有一点下落,钱小乐那天也没传来任何消息,的确很伤脑筋。在这个年代,女人原本就非常弱势,再加上那简如意又没有本事,在外头万一遇上什么麻烦……林初荷并不关心她的死活,但是,简阿贵却没法儿跟谭氏交代啊!
“再过些日子,若大姐仍然没消息,咱就得琢磨着报官了。”林初荷摇了摇头,这个大姑子,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哇!
“谁说不是呢?”简阿贵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咳,想起来就头疼,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荷丫头,赶紧把面吃完,回屋歇着去吧。”
第166章糟心事一箩筐
正文 第167章新买主
第167章新买主
接连半个来月都是大暑天,一日热过一日,早晨起了床,在院子里转上一圈,人就好似要被烤化一般,直到夜里,才能感觉到些微的清风凉意。
进入六月之后,从寒鸣山上送下来的野果中,新添了一篓子青梅。
这种果子酸味尤其重,即使熟透了的,吃上两颗也会让人牙齿发软,用来酿酒显然是不合适的,但那酸爽的滋味却尤其解暑。林初荷索性将那整整一大篓子青梅全搬回了家里,一半儿用山泉水和糖煮过之后晾凉挂在井口,当做全家人度夏的冷饮,另外一部分,则用盐腌了塞进密封的罐子里,预备入秋之后用来泡梅子酒,当然,如果不怕酸的话,当做零食小点,也是不错的选择。
简阿贵究竟身子健朗,在家中养了一个月的伤,也就好得七七八八,照常下地干活儿去了,只是何时去牛石村和谭氏“面谈”,他似乎始终拿不定主意——又或者说,他实在害怕再挨打,压根儿就没做好心理准备。林初荷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剩下的事也就懒得再管,反正谭氏不回来,对她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自从简吉祥去了王记药材铺上工,简元宝没人照管,整日除了在家带着,便是跟在林初荷屁股后头于酒坊里进进出出。这日晌午过后,林初荷见日头大,便让顾老头他们几个将酒缸搬到后院阴凉处,自己也一同过去瞧了瞧猴儿酒的酿造情况,走出来的时候,便见简元宝手里抱着一大罐凉浸浸的青梅汁,笑嘻嘻地直送到自己面前。
“咦,你长出息了嘛,还知道给我送水过来。”林初荷摸了摸他的脑袋,接过水罐喝了一大口,顿时觉得暑气消散大半,身上舒服了不少,“赶明儿个教你酿酒,让你当少东家,好不?”
“那多没劲。”简元宝嘟着嘴摇了摇头,踮起脚尖勾住林初荷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地道,“姐,我能不能跟小乐哥一块儿上学堂啊?”
这小孩儿想读书?简家世代都是面朝黑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到了简阿贵这一辈儿,虽说家里没剩下几亩田地,又开了酒坊,但从本质上而言,仍旧是过着最简单朴实的农家生活。简元宝想上学,对于简家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所谓知识改变命运,就算将来不打算走仕途,多认识几个字,长些见识,也总是好的。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先跟简阿贵商量之后再做打算。他的这三个儿子,前两个都不算是有出息的主儿,真得为这个小儿子的未来好好计划计划才行。
林初荷想了想,便将简元宝拽到自己面前,正色道:“姐问你,你是真想上学堂念书,学知识呢,还是只贪那里小孩儿多,能陪着你玩儿?你可别指望着能哄我,老老实实说。”
“我真想念书!”简元宝眨巴着大眼睛,十分认真地道,“眼瞅着小乐哥能看书,会写字,嘴里还会说道理,我别提多羡慕了!我也想像他似的,等我懂得多了,往后姐你遇上啥事,我还能帮着出主意呢!”
林初荷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你真有那么懂事?”
“那可不,我骗你看啥?”简元宝见她貌似不信,使劲跺了跺脚道,“姐,我不想像大姐似的,老给你惹麻烦,我想给你当个好帮手,你咋不信我呢?”
林初荷心中有点小感动,使劲捏了捏他脸上的大酒窝,道:“姐知道你好,肯定相信你。我会把这事儿跟咱爹说说的,不过,你也得跟我保证,若是能去学堂,就得踏踏实实的念书,不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犯懒,知道不?”
“那我肯定……”简元宝喜上眉梢,摇头晃脑忙不迭地就要答应,话还没说完,忽然打酒坊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借问,这儿是简家酒坊?”
林初荷回了头,见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衣着干净得体,脸上带着极有分寸的温和笑容,抿嘴瞅着自己。
她连忙迎了过去,也笑着道:“我们就是简家酒坊,这位大叔,请问你有啥事?”
“你们老板在不?”那人朝场子里望了望,仍旧十分谦和地问道。
“大叔,你有事跟我说就行。”林初荷点点头。
“跟你……”那男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忽然一拍脑门子,恍然道,“你就是那个姓林的闺女吧?旁人说简家酒坊是个小姑娘管事,我还不信,今天一见,嘿,居然是真的啊!河源镇上石记酒家卖的灵猴酿,就是你家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