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一样?林初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抬头看见钱里正家那幢青瓦白墙的房子就在不远处,便接过简吉祥手里的酒坛:“哥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嗯,酒坛子挺重,你当点心。”简吉祥也就停下脚步,略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钱里正家是个二进的院子,虽不能和徐老爷的大宅相提并论,却也比简家宽敞气派许多,不说别的,单是那粉刷得簇白的墙壁,普通人家轻易便用不起。林初荷抱着酒坛走到门口,见门口又一个下人守着,便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荷丫头吧?不少字”那小厮张口就道。
许是因为简如意和钱大海那回事的缘故,他看林初荷额的眼神里,多多少少透着些古怪。听说林初荷是来送酒的,还犹豫了半天,这才进屋去通报。没过一会儿,钱小乐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初荷。”他跑得气喘吁吁的,说起话来,却仍旧是与往常一样四平八稳,“我听说你上我家送酒来。”
“嗯。”林初荷朝他笑笑,“我家新出的酒,我爹娘打发我送来给钱里正尝一尝。小乐哥,你爹在家没?”
“在倒是在,午睡了刚起,可是……初荷你心里头不害怕?”钱小乐缓缓地道,眼神中透着担忧。
“我怕啥,我又没干啥坏事。”林初荷咧嘴道,“小乐哥,你领我进去行不?”
“……那你跟我来。”钱小乐说着便走上来,从林初荷怀里将两坛四斤重的酒接过去,引着她进了门,径直去了前院。
钱里正家的这座宅子分为两部分,前院主要用来待客、议事和烧火做饭,家眷则都住在后院里。钱小乐将林初荷领进正厅的暖阁里,吩咐下人倒茶,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虽说早已不用再烤火,这暖阁地下的火盆却并没有收起来,就摆在十分显眼的地方。钱小乐见林初荷盯着看,便自动自觉地解释道:“小侄子出生了,时常有人上我家瞧他,我娘也喜欢抱着他在前头玩儿。他尿可多了,那尿片子晾不干,就在这儿用火烤烤,方便。”
“哦。”林初荷颔首,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道,“小乐哥,那个……季先生最近咋样,钱里正还跟我家生气不?”
“季先生那儿,我没敢问。”钱小乐一提起这话就觉得心虚,垂下脑袋小声地道,“至于我爹,我实跟你说了吧,他压根儿就不许我们提那个事,每天把我大哥看得牢牢的,除了下地干活儿,哪也不许去。”
“那你嫂子呢?”林初荷想了想,又问道。
“把我侄儿照顾得可经心呢,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初荷,要不你把酒搁下,就赶紧回家去吧,我担心……”
钱小乐话还没说完,暖阁门口忽然闪过去一个人影,恍惚瞧着,倒有点像钱大海。紧接着,米氏便和一个容长脸面的小媳妇一起走了进来,那小媳妇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嘟嘟胖乎乎的小娃子。
这便是钱大海的媳妇吧?不少字
林初荷赶忙站起身,垂手笑意盈盈地道:“大娘好。”
“荷丫头来了?”米氏的脸色不大好看,淡淡地应道,“咋今儿有空上我家走动走动?”
“我家新酿了一批酒,叫灵猴酿,是跟山里的猴子学来的法子,用的也都是山中自个儿长的野果。我爹娘让我送四坛来,给钱里正和大娘,哥哥嫂子们尝一尝。”林初荷彬彬有礼地道。
“哦,你们倒有心。”米氏嘴皮子一咧算是给了个笑容,“我们也没帮上啥忙,咋好意思白拿你家东西?再说,我们家也不咋喝酒。这酒喝多了容易误事,要是干出什么败坏门风的勾当,那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这话一出口,那小媳妇的目光立刻如雷似电地朝林初荷激射而来。
“娘,初荷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钱小乐看不过眼,刚要帮腔,就被米氏一眼睛瞪了回去。
“什么初荷初荷的,真没规矩,就这么叫人名字,你跟人很熟?荷丫头往后是要跟吉祥成亲的,论起来,你叫声嫂子也不为过。再过两日,你就该回学堂念书了,学问背的咋样?成天就知道疯玩!”
不……不用了吧,叫嫂子?
钱小乐嘟囔了一句,只得又坐下了,林初荷打了个哆嗦,忙赔着笑对米氏道:“大娘,酒大伤身,这我们都知道。但这酒是山上野果酿的,小酌两口,其实反而对身子有益。这就是我家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那个……您忙着,我先回家了。”
说完,转身就想跑。
“荷丫头,你站住!”米氏在她身后拉长了声调,不紧不慢地道,“你们还指着自家的酒赚钱,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
二更~~
第115章烫手山芋
正文 第116章定价钱
第116章定价钱
林初荷回过头,朝米氏的脸上看了一眼,见她虽是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但眉眼间已然有了些许不郁之色,眼底更是隐隐泛着冷光。至于她身边的那个小媳妇,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怀里的小娃儿,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手上动作颇重,小婴孩被她拍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米氏不明就里,只责备地看了身旁的儿媳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又饿了?偏要跟着我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带着他回后院去!”
小媳妇轻声答应了,似有意无意地瞟了林初荷一眼,转身离开。
“荷丫头,把酒拿回去吧。”米氏稍稍放缓了声调,显然虽是心中有气,却不愿撒发在一个孩子身上,“我们家里人的确是不惯喝酒,你放在这儿也是白瞎了,糟践东西。你家里日子也不是说多宽裕,省下四坛酒,回头还能多卖俩钱。”
米氏的一言一行,很大程度上,是可以代表钱里正的意思的。如今钱里正避不出面,只让自己老婆出来打发林初荷,这时候又不肯收他家的酒,就表明了一个立场:从今往后,他们虽不至于暗地里给姓简的一家使绊子,却也是打定了主意,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林初荷想了一想,揉了揉鼻子,细声细气地对米氏道:“大娘,我爹我娘说,他们在小叶村住了二十来年,一直受到你们全家的照顾,要不是钱里正,他们压根儿就不可能在村西头开起这一间酒坊,更别提挣钱了。你们对简家的好,这辈子他们也不敢忘。”
“前儿我爹大病一场,吐了血,好几天都下不来床,即便是后来病好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是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就跟失了魂儿似的,也就是这两天,我家的酒酿成了,他才隐约好了些,一天三四遍地念叨,让我们别忘了给钱里正送酒来。这酒也不是单给你们一家儿,我家隔壁的老孙家,我们也是一样送了四坛,就只是一点心意,想让你们尝个新鲜,绝对再没有旁的意思了。”
米氏微微一怔,忍不住便开口问道:“你爹病了,啥时候的事?”
“就是二十多天前。”林初荷见她表情有所松动,连忙道,“最严重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把我娘给吓坏了。”
米氏心里很清楚,二十多天前,也正好就是简如意和钱大海闹出那一档子事的时候。简阿贵吐了血,想必也是气得不轻。咳,儿女不长进,最生气、最悲痛的就是爹娘啊!
“我爹好了一点儿,嘴里就老嘀咕,说是想上你家来瞧瞧,不知道因为啥,总也没来。”林初荷又补了一句。
“荷丫头,这酒我收下了。”说话间,钱里正从前面的正厅里走了过来,疲惫地挥了挥手,又看着米氏满眼责备地道,“你也是,为难一个孩子干啥?她就是来跑个腿儿,看把她吓的。”
米氏嘴里嗡隆了一声,没在说话,往后退了两步。
钱里正就又和颜悦色地对林初荷道:“我上你家也吃过几次饭,我不喝酒,这你也是知道的。不过头先儿我经常听简阿贵说,这猴儿酒,是你张罗着酿的,我倒也有点兴趣,想尝一尝,纵是我不喝,拿去送人,想必也是极合适的。你搁下吧,回去替我谢谢你爹,啊?”
林初荷答应不迭,冲钱里正和米氏行了礼,一身轻松地从屋里退了出来。
“初荷,我送你。”钱小乐说着就想追上来,被米氏在后头骂了一句,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住了脚。
直到从钱里正家走出来,林初荷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钱里正和米氏后来为啥又肯收下那四坛酒了?还不是因为她将简阿贵近期的境况说出来扮可怜吗?简阿贵被自个儿的大女儿气得生了病,还吐了血,卧床不起,钱里正他们是心软善良的人,就算对于老简家再恼火,这时候,也会有些不落忍吧?不少字
说白了,简如意不干不净,他们家钱大海,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他们两家论到底,是谁也不占理儿啊!
见林初荷出来,简吉祥赶紧迎了上来:“妹子,咋样?”
“钱里正把酒收下了。”林初荷冲他一笑,“我估摸着,咱两家的关系,应当还不至于没救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能把大姐给牢牢管住了,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