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虽然镇定,但内心着实不平静。炎北宸那厮居然交了那么重的任务给他,他不得不接下,不得不做好。那暴君还威胁他说,如果他未来夫人没回来,原沧濂也别想回圣天。再说这映月的大祭司也不是说废就废的,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占卜能力。谁能告诉他这祭司是怎么个废法?映月皇真的会同意把最宝贝的女儿嫁那么远吗?
炎北宸的前科太多了,因此求亲难度特别大。加上镜宁公主那么快就去了,难保昭宁公主去了就能活得长久。还有,映月人民同意吗?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前面的障碍不是一般的多,原沧濂心叹道。还有,炎北宸那么强悍,讨媳妇这事怎么不自己来?他早在内心把炎北宸骂了个狗血淋头。
古代社会封建迷信,自认相信鬼神之说。既然是占卜,也只天意不可违。但谁能保证圣天不借着鬼神之说闹事。月明琰说道:“光凭大祭司片面之词怎么行,既然是天意,那也请月神殿老巫神前来卜一卦。”
“陛下此举甚好。”原沧濂同意说道,他也指望那不是他自己一家之言,如有巫神验证真假再好不过。他又问道:“小臣还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公主殿下现在是否安好?不如也请公主殿下前来。”
月明琰暗叹一口气,月昭宁一直昏迷着不知外事,她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月昭宁长得越发像安娴,月明琰见着她就像见到安娴,更舍不得月昭宁远嫁。只想着巫神大人能戳穿圣天的谎言,让昭宁留下继续做祭司才好。
他蹙眉说道:“实不相瞒,昭宁已昏迷不醒近半个月。朕与月神殿诸位想尽办法也不见好转,也不知这会儿怎样了。”话间,月明琰唉叹了好几次。
原沧濂闭眼一算,说:“皇上放心,昭宁公主已经醒过来了。就在这大殿之中。”他朝昭宁和什英所站的地方请道:“什英前辈,昭宁公主,请出来一见。”
听到这句话,月昭宁也不好躲着不出来,不情愿地拉着什英一同走了出去。月明琰见她平安无事,欣喜的走下王座到昭宁身边,关切的问道:“昭宁你终于醒了。”看她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想是昏迷了这些天气血不足,又说道:“你脸色不太好,传太医来看看吧。”
“谢皇上,不用了。”月昭宁拒绝道。原沧濂想着月昭宁在殿外站了好些时辰,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一定都听见了,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但沧濂知道,月昭宁一定千百个不愿意,她脸上都写不情不愿几个字呢!这年头,谁和炎北宸走得近谁就是自找死路。希望她嫁过去能好过些。
月昭宁是映月的大祭司,她的占星术之高也是有目共睹,月明琰想起刚才原沧濂所说一事,想必身为大祭司的月昭宁也同样能占卜出来,于是问道:“昭宁,关于和亲一事你是否能占?”
昭宁虽然经历了那个梦境,知道所谓的结果,但她还是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她想占卜,却想不出该怎样卜卦看星象。看来梦里传说中的天帝已经抹去了她记忆里关于占星卜卦的记忆。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她已不再是祭司了。月昭宁摇头表示不知道。
话间,白发苍苍的巫神已在婵使和青鸟使参扶下到了大殿上。昭宁和什英两人都向她行了一个揖礼。原沧濂作为后生晚辈也向她行了个大礼,说:“巫神大人安好。”
众朝臣也向巫神问安,月明琰吩咐宦臣搬来一把软椅让她坐下,又恭恭敬敬的问好,之后再一五一十的将原沧濂所说的话,请巫神占卜定夺一试真假。
☆、被废
巫神坐在软凳上慢慢听着,她虽近两百岁但不糊涂,脑子也好使。自月昭宁管月神殿以来,她就不再操心那些事了。这祭司废立是大事,也不能听信圣天片面之词。“皇上的话老身已经明白了,婵娟,你去拿月神杖来。烦请皇上差人抬祭鼎上殿来。”巫神起身请道。
月昭宁忧心忡忡的看着巫神,巫神看月昭宁心神不安,知道她定是得了什么指示,或者已经知道了结果。
很快婵娟使取来月神杖,祭鼎也被抬上来了。巫神不停地往鼎里加桂树碳,火苗越蹿越高。月昭宁依巫神之言跪在祭鼎前,低头看着地上的黑玉石砖。被炭火烧得通红的月神杖悬于鼎中央不停的转动,巫神嘴里念念有词,又不停的往其中撒碳末,每撒一次,火光外冲一次。
原沧濂也立于一旁看巫神占卜,朝臣也站着等结果。巫神满是皱纹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看起来像宿命轮回的痕迹。
神杖最终停了下来,巫神知道了最终的结果。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昭宁公主不再是映月国的大祭司,她祭司之位和武功均被废除,占卜及预知能力被月神抹去,从此再也不能行祭司之责!”
沧濂终于松了口气,有最具威信的巫神这句话,他的任务完成起来也容易多了。月昭宁跪在地上听着巫神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心上,比直面天帝知道结果更难受。巫神又说道:“昭宁公主从今日起不再属于映月,她将是圣天的皇后!”她话说完,神杖落入未烧尽的炭火中直立着。月昭宁听后直接昏倒在地上。
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她看了一下四周的光景,不是皎月阁,而是她母亲生前住的贤福宫。也是,她不是祭司了,已经没有资格住在神殿了。也不知道和亲一事议论得怎么样了?但不管怎样,去的还是她。
想起在愬砂就觉得可怕,那时炎北宸才见了她一次,就把她当囚徒一般看待。谁也愿意整天看一张阎王一样的脸。更何况,他还是个反复无常深不可测的人。月昭宁越想越丧气,似乎炎北宸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已经一无事处了。
云夫人看月昭宁站在院中沉思,想起今天为她诊治的太医说公主昏迷多日未尽任何食物,在她醒后要用一些清淡的食物,等身子缓过来之后才可进补。她早备好了食物等着,“公主吃些东西吧,别站在外面冷着了。”云夫人到院子里请道。
月昭宁也听话,这些天没吃东西也觉得饿了。看着以桌子清淡的菜,她只希望这假云夫人真在其中下毒了才好,因此毫无顾忌的端起碗慢慢地吃起来。
云夫人看她不似上次那样百般推辞,也不禁怀疑。月昭宁似看穿了她一般,说:“夫人一定很怀疑这次我为什么会接你送来的食物?不妨坐下来慢慢说好了。”
假夫人说道:“原来公主早看穿了老身,老身也没什么好说。”
月昭宁站起身说:“是,只要我吃下这些东西,你就可以回西秦复命,我也可以解脱了,这很公平。只是在临死前想请你回去告诉撒渊一件事,他可以送我一个假的云姨,我也可以送他一份假的《五行书》。他手里的那份再练下去只会自伤,也不要在想着用《五行书》来危害神州。”
假夫人惊异月昭宁居然在交易那天就发现了她是假的,不由得生疑,仍不住问道:“你如何得知我是假的?”
月昭宁分析道:“不是因为你是假的,我才将假的《五行书》交给撒渊,而是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送一本真的《五行书》给他。而且我知道,撒渊不会放过那么好的安插细作到我身边来的机会。虽然你扮得很像,但云姨的眼神和神态与你有很大的不同。你是练武之人,也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冷血细作,断然不会有一个老人的慈祥和安泰,而且云姨的动作没你这般敏捷轻快。”她从小和云裳生活在一起,云裳的一举一动和各种神态月昭宁无一不清楚。云裳身上有母亲的味道,而假夫人身上没有。
假夫人想到先前在映月打探各种消息时的情形,她总是探听不到最核心的消息,无论是国事、军中之事、还是月神殿的事。她所传送出去的消息总是石沉大海,或是传进来的命令前后相左,以及不久前的毒糕点一事,原来人家早就识破了她那点诡计。不由得笑道:“原来公主看了我那么久的笑话,我还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装了那么久。”
“是啊,你装得很好,只是遇到了我。不过我死了,你算是完成撒渊交给你的任务,也好回西秦交差。”月昭宁坐回凳子上,端起那碗清粥喝了起来。
假夫人看昭宁求死心切,不由得说道:“公主这次失算了,我并没有在你的饭食中下毒。”月昭宁听了,神色一变,原来死也那么困难。也为这细作可惜,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杀我,我死了撒渊也少了一分顾忌不是吗?”
假夫人如实说道:“也是,但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想从公主这里拿到真的《五行书》,所以留了你一命。”
月昭宁一笑,看来想要《五行书》的人真的很多,也许这个细作不是真心效忠撒渊。想到这里,说道:“真的《五行书》已经被我毁了,虽然我看过完整的《五行书》,但你知道,我祭司之位被废。今天巫神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关于那些占星卜卦和巫术什么的都忘记了,更何况是那么长的《五行书》。”
“你!”假夫人惊叹月昭宁的狡猾,但越狡猾的人越会说谎,她也不能保证月昭宁刚才那句话是不是真的。唯一翻身的机会没有了,她一把捏住月昭宁的脖子,反正眼下贤福宫也没人,现在的月昭宁已经不是以前的武功高手,她也不用顾忌那么多,狠道:“既然如此,我先杀了你,再杀了你的云姨,让你们来生做一对真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