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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骗三生 [出版书] (余姗姗)


  我感叹道:“为什么当权者一定要好色呢?有没有一个明君是既专一又勤政的?”
  师然说:“明日城历代城主里,但凡对社稷贡献颇丰的,皆非一夫一妻。”
  我说:“哦,那么你也会这样么?”
  师然笑道:“我对社稷毫无建树,自我以来,并无拓展,也没有值得史官记录的政绩。”
  我眨眨眼说:“你谦虚了,打江山者未必能坐江山,江山稳固无事便是好事,便是建树,更值得史官记上一笔。”
  他侧首望我,眼底竟然融入笑意。

  如此被普及知识数日,我已经将明日城的历史听了一遍,暗暗记在心里,并时不时思索一个问题。万事都有起因,师然说故事的起因在于要我尽早认识明日城,但不知为什么他所说的故事大多来自明日城城府内部,其中还掺杂不少不为外人道也的秘辛。请容我大胆的假设一下,假设师然对我有意,势必要知己知彼,他熟悉我的过去,却又怕我对他一无所知难以进一步培养感情,所以便有意无意的对我灌输他的生活背景。
  合欢说过,在任何一段幸福的爱情故事里,男方都一定是用心良苦的,因为女人本就心细,所以总怪罪男人粗心,说些“你不爱我了”、“你对我不上心了”、“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类感情用事的话。就像启城城主对夫人用心多年,最终造成膝下无子的晚景,倘若他稍微分心,说不准早就开枝散叶,所以古往今来,多少当权者的子嗣缘都毁在了专一上。
  于是,这可以直接解释为,师然在不动声色的对我用心,我要珍惜,但为了防止我和他将来无子送终,最好在年轻时积极受孕,以免晚景凄凉了再感叹为何明君多好色的历史意义。
  想了这么许多,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已经规划了我和他的未来,可见爱情来得如此迅速,真是如滔滔江水挡也挡不住。

  若你要挖掘我对师然上心的具体过程,我只能说好似因为最初的一笑,因为一年当中最美的景色莫过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而一个男人身上最美的景色则莫过于清浅一笑时眼波流转,让你沉浸在他到底是勾引你还是在暗示你去勾引他的混沌领域里,甚至回头一想连他是否笑过也不确定,真是笑不留痕,涟漪却漾在心坎里。
  于是,在心里确认未来走向后,对于师然要在新婚之夜带我离开云州城一事便不再羞赧,我开始将此视为理所当然,只可惜有人不这么想,那人便是莫媛。
  莫媛对我将要嫁给别云辛的事始终耿耿于怀,对我的态度也愈发冰冷,我想这是因为婚期越来越近了吧。
  当我将别云辛和师然的计划告诉她时,她神情难辨的望了我许久,而后才吐出一句:“若是你走了,他们又将如何对外解释新夫人为何无故失踪?”
  我说:“自然有个说法,反正百姓计较的并不是政府给的答案真伪,只是一场热闹罢了,热闹过后,他们茶余饭后闲聊几天,很快便会淡忘。”
  莫媛仍是半信半疑:“你就真的不稀罕这个位置么?”
  我说:“倘若你心中有一个期望,便会朝这个方向努力,云州城不是我的期望,我自然不会留下。”
  我本想说,我的期望在明日升起的地方,但又觉得实在矫情,便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和莫媛误会冰释后,她依然很惆怅,却不再针对我。我想,她一定还在惆怅如何宰了别云州,但碍于几日之后就是别云辛大喜之日,红白相冲,实在大忌,所以才迟迟不能下手吧。
  她惆怅她的,我惆怅我的,她惆怅如何要一个男人的命,我惆怅如何要一个男人的心。
  我虽以为师然对我有意思,但毕竟是以为,以为多了害怕就多了,于是午夜梦回总是担忧这只是一场单恋。
  要和一个男人确立肉体关系,首先要确认称呼。只有花楼里的姑娘才会先和男人确认肉体关系,嘤嘤辗转时叫一声“大爷”或“哥哥”,所以她们总是哥哥、大爷满天下,关键时刻却没有人肯相认。
  我和师然的称呼关系是这么确定的,一日,风和日丽,具体如何风和日丽,我只能说当一个人心情雀跃的时候,就算下刀子雨也是无惧的。

  我问师然:“还记得我叫什么么?”
  他说:“胭脂,我记得。”
  我低下头将脸侧的发别向耳后:“哦,可我没听你叫过我。”
  他顿了一下说:“我记得我叫过,胭脂。”
  我抬起头道:“你再叫一次?”
  他说:“胭脂。”接着笑道:“要不了多久就要改口阑珊了。”
  我立刻说:“哦对,那你还是别叫我胭脂了,以免叫多了改不过口。”话一说完,我便开始脸红,脸红得莫名其妙,但任何一个大姑娘脸红都是莫名其妙的,所以这很正常。
  他忽然说:“既然这样,你也不必总叫我城主,你可以随欣颜一样叫我哥哥。”
  我皱起眉:“我不能叫你师然么?”
  他一愣,看住我,我被看恼了,立刻又说:“师然和‘喂’,你自己选一个。我没有哥哥,也不习惯叫人哥哥。”
  师然拗不过我的无礼,同意了称呼上的改变,其实这本就没什么可犹豫的,名字生来便是被人叫的,倘若不叫,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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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无敌存稿箱。。。

卷二 云州篇 〇七
  和师然确定了称呼关系后,我又陷入了彷徨。原因是在之后的三天里,我一共叫了他七次“师然”,而他从未叫过我“胭脂”或“阑珊”,所以我突然感悟到,和一个男人确立任何关系都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个关系进行下去。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再过两天还不见好转,就要再重提此事。但是怎么提又是个问题,提的不巧他会觉得我啰嗦,提得不妙他会觉得我没事找事。
  思来想去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想,称呼是身外物,与其要一个身外物,不如要些实质的承诺。
  于是,又是一天阳光明媚,我和师然坐在凉亭里下五子棋。
  我说:“师然,你的棋艺这么高,是谁教你的?”
  师然望了我一眼,又专心看棋盘:“和我下棋的人都曾教过我,输了很多次,输出了经验。”
  我说:“也是,狗急了还跳墙,人急了就挥发了潜力。”
  师然又看了我一眼,不语。
  我立刻说:“我这话不是讽刺你,是真心的感叹。有多少人都是死在失败中的,只有少数的人可以从失败中走出来,成功可能就发生在下一刻,却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何时到来。”
  叹了口气,我撂下棋子:“我又输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赢你。”
  师然说:“等我输得时候,你就赢了。”
  我说:“那若是我赢了,我可以要求你替我做一件事么?就当是奖励。”
  他勾了勾唇角说:“好。”

  看着师然的笑容,我忍了忍,最终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我本想说,师然,你这样轻易答应别人的请求是很危险的,因为你是城管,你有能力和权利,还有魅力和体力,有心图谋的人会利用你的能力和权利,消耗你的魅力和体力。
  但转念一想,若是坦言相告,师然没准就会收回方才的承诺,而我又不能发毒誓保证我确实对他没有企图,于是为了私心只好作罢。
  而我和师然的五子棋战役,依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所有经过的下人都纷纷侧目,也许是在吃惊他们城主的准夫人天天和另外一个男人勾搭,并且就发生在城主眼皮子底下,城主居然还能淡定自若的对我们谈笑风生吧。
  其实我想说,很多时候,好事和丑事只是一线之隔,关键看理由充不充分,就好比说我找师然下棋的理由永远是“我今天一定能赢你”,虽然我知道我一定会输,并且万分担心假如一个不小心赢了,明日该找什么样的新理由。
  直到今日,在得到师然的口头承诺后,我便又想,倘若赢了第一次,便要赢第二次,数次之后便可以说“今天你一定能赢我的,到时候我会答应你一件事”,但这样的想象毕竟没有现实为基础,实在遥遥无期。

  婚礼的筹备似乎进展的很顺利,我想这主要是因为准新娘没什么要求,既不要求聘礼,也不要求排场,心中勾勒的全是当夜私奔的蓝图。这件事告诉我们,任何事没有成为过去式以前,都不要掉以轻心,因为暴风雨来临前都是额外平静且荡漾的。
  突变发生于大婚的前一天,莫媛前来找我,瞅着我床边摆放的大红喜服,一眨不眨。
  我想她是想摸摸,于是便让她去摸。
  她摸了以后爱不释手,我便又想她是想试试,于是就让她去试穿了。
  莫媛试穿得很成功,对着铜镜照来照去,虽然铜镜根本照的不清晰,但女人多半是靠幻想支撑精神世界的,所以铜镜的存在只是浮云。
  莫媛拉着我的手说:“这件衣服真是太适合我了。”
  她的脸上闪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光彩,真是美,美得让我移不开眼,可想而知两年前满怀美好憧憬的她穿着这件喜服时,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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