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涅盘三生亦无缘
国师领着阿狸一路说说笑笑,气氛看起来极为融洽,阿狸却像是心里总搁着一块细石般别扭,小心翼翼地与国师一应一答,只觉着这男子如一只笑面狐狸。
国师只道有要事相商,让她无法拒绝地被带到一艘画舫上,以免众口悠悠或是隔墙有耳。阿狸全神戒备,静待其变。
男人却是一脸惬意,独倚船头远眺了一会儿风景才缓缓踱步回到船舱内,然后红唇轻启:“王妃可知祁王是如何求得圣上将王妃赐于自己的......”
阿狸未曾料到国师会这样问,微愕,男子又道:“或者可以说,王妃可知祁王非左二小姐不娶的原因......”
语罢,男子的眸子微扬,红衣掩上绝色的面庞,举起酒杯,从容饮下。阿狸这才抬眸,倒是一脸轻松之色,“国师大人说笑了,不语又无天算的能力,也未曾询问过祁王各种明细,自然不曾知晓......至于祁王非不语不娶的原因......呵呵,不语与祁王两情相悦,此乃天作之合。”眸中星光点点,张扬而又理所当然的神色,让国师一阵顿愕。
半响,男子抬起左腕,一串琉璃色的小球随之出现,轻轻相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阿狸自然认得,这个师父也有一串,是天算者特有的,当初老头子曾打算教给她的,但某女实在天分不高,便作罢。国师亮出这一串琉璃珠,不过是想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知晓,阿狸所说的种种倒成了笑话。
阿狸勾勾嘴角,“国师这又是何用意?”
国师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红唇,媚眼如丝,看得阿狸一阵抽抽,这男人美虽美矣,但可不可以不要时时刻刻都不忘卖弄风骚啊啊啊!在阿狸正想掀桌撕破脸时,男子终于正色道,“小猫,我可以不揭穿你也可以放过你,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阿狸冷冷抬眸,正想告诉他这对她并不能构成威胁,忽又想起了左相一家,便不做声。国师又道:“我只知道猫族若是与人定下血盟,便此生不能违背......小猫,你毕竟是我哥的嫡传弟子,我自不会需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一个私人的要求罢了......”
男子睥睨的眸色让阿狸一阵不爽,被人威胁的感觉真的很差劲,阿狸只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国师忽然手撑着桌子,前身倾向阿狸,一字一句道,“那便只有何出来何处归,涅槃三生亦无缘,云裳树下烟灰灭......”眼睛紧紧地抓住阿狸的,茶褐色的眸子竟是那般令人眩晕,阿狸只觉着心口一痛,全身便像是被生生地扎了千万个针孔般遍体生寒。努力坚持着不让自己化为原形,张口,“终归是件事关我性命的大事,我需要好好考虑!”
顿时全身的压力便失,那刺进骨子里的痛楚也消失了,阿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全身都大汗淋漓,脑袋里嗡嗡地只余下那句“涅槃三生亦无缘,云裳树下烟灰灭”不停盘旋回荡。男子却是一脸轻松的笑意,神色自如,仍是一副友好和善的面色,仿佛刚才威逼着阿狸的根本就是旁人。
阿狸定定神色,努力扬笑道:“国师所言的交易,不语自会好好考虑,毕竟不语还应该好好的感谢国师并未在第一时间将不语当做妖孽来昭告天下呢,还愿给不语一个机会,不语自然会好好珍惜......”忍不住地加重了两个“好好”,阿狸第一次觉得凤鸣相比较而言,真心是一个绝世好男儿,虽妖孽但绝不骚包,虽满腹心机但不阴险,最重要的是......是什么呢,总之,不会伤害她,阿狸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只是肯定地想着。瞥瞥船头不停将船撑得一抖一抖的船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国师。
男子却是笑得灿烂而开怀,“小猫,你真可爱呢......”一边说着一边扬起红袖,一把透骨钉自袖间飞出直直射向船夫。无辜的男子跌下湖内,只来得及发出闷闷的一声微弱的呻吟,便再也不能动弹。
阿狸笑得比国师还灿烂,“那,敢问国师可会撑船?”
国师:......
最后某个红衣男子得瑟的表演了一番轻功水上漂,神采飞扬地走了,留下某只怕水的猫气急败坏。阿狸恶狠狠的在心底把国师的祖宗十八代都鞭笞了一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师父也在那里面,便又无趣地垂头盯着湖面......
又过了好半响,一具面色青白的尸体浮上水面,阿狸运气,将船靠了过去,狠狠地拔出透骨钉,青铜色的钉子略染着一丝血色,幽幽地泛着冷光,阿狸撕下里衣的一层布把透骨钉包好,这才运气把船推向岸边......
回到左相府的时候,画屏正在门外拼命张望,小丫头着急得都快哭了,国师把她斥退,把小姐一人拐走,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是抱着以死相陪的决心的。阿狸轻声安慰了一阵,便让画屏去休息了,自己进了内室,打来一盆水,仔细地将那枚从尸体上拔来的透骨钉洗了个干净,再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这才把它收好。
夜里方才歇下,窗外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把阿狸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再次唤醒。阿狸眸色微冷,紧紧盯着窗户,窗户最终是被劈开的,在风中摇摇欲坠地哆嗦着展开的竟是凤鸣的脸,带着远路奔波的风尘仆仆......
阿狸楞住了,凤鸣的眸子在见到她时却是带着安心的笑意,一把搂住阿狸,把阿狸的身体狠狠地嵌入身体里,紧得阿狸几乎喘不过气。阿狸错愕地挣扎了一下,尚还是不能适应这么紧密的拥抱,却在闻到男人身上的尘土和汗湿混合的味道后,心柔软了下来。
凤鸣略略嘶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小心国师,他下午可有与你说了什么,都别信他......”
阿狸迟疑着点点头,凤鸣这才缓缓松开怀抱,深邃的眸子紧紧地包围着阿狸,似是要让她无法逃脱。阿狸轻道,“凤鸣,我很谢谢你能在听到我被国师带走的消息便马上赶了回来,他午时带走了我,你晚上便赶了来,一来一回本该至少两天的......我很感动有人这么关心我的安慰。真的。”阿狸缓缓在床沿坐下,眸子幽幽地泛着绿光,“但,凤鸣,你欠我一个解释,我们可以只谈交易,所以我不会去在乎凌慕遥的存在,但我想知道国师如此威胁我的原因,以及他的这枚透骨钉尾部的图案为何会与你肩头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说着,取出白布包着的那枚透骨钉。
正文 第十五章 怕寂寞的寂寞动物
阿狸的预料中男子应该会很错愕,甚至很惊慌......无论什么,至少不是现在这样的......
是的,凤鸣在生气,那深邃的桃花眼不复平日的浪荡慵懒,薄唇紧抿,好看的脸可以感觉到他牙关紧咬,是在隐忍着怒气。阿狸茫茫然地眨眨眼,不对啊,明明是她在质问他诶,他才是理屈的那个不是吗,难不成是恼羞成怒了......
凤鸣走近阿狸,一把挥开阿狸手里的透骨钉,全身阴冷的气场把阿狸镇得楞住了。傻傻地抬眸,才发现男女之间的身高差距使她不得不努力地抬头仰视,全身泛起阴冷的感觉,阿狸似是又回到了初见面的那时候,总是莫名地会害怕凤鸣。
男子俯视了她好半响,终于冷冷地开口,透着寒意的语气竟让阿狸的胸口泛起了痛楚。他问:“左不语,你告诉本王,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凌慕遥的存在?”
阿狸不自在地缩了缩肩,有点莫名其妙,“诶,凤鸣,我们现在谈话的中心是国师和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不是凌慕遥这件事......而且,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这是凤鸣第一次叫她本名,也是第一次对她用“本王”二字,她却竟然有些许委屈的感觉,说着,声音也不自觉得大了起来。
男子却似没有听见一样,冷眸紧锁着阿狸,仍是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空气也瞬间静了下来,只能听得见彼此存在的声音。
阿狸低下了头,用几乎呢喃的声音轻轻道:“我不懂,我不懂得我是不是在乎......从来都不懂......”
凤鸣发现自己的满腔怒火马上消了下去,小猫咪那笼着忧伤与孤寂的嗓音,他毫无招架的能力,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总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让人心痛的脆弱与孤独......他的小猫是只极怕寂寞的寂寞动物啊......
挫败地轻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搂住娇小冰冷的身体,凤鸣把下巴抵在阿狸的头上,将阿狸整个人都纳入怀抱里。直到阿狸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他才说道,“阿狸,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不该这么与你说话的......我知道阿狸其实是在乎我的......”忽又想起凤离也对怀里的小猫咪有着相同的心情,顿时又有点不是滋味,占有性地搂得更紧了些。
纯男性的气息充斥着阿狸的鼻腔,竟有些许眩晕的感觉,阿狸闷闷地哼哼了一声,开始有些许惊慌,不知该如何结束两人之间陌生的暧昧。思量了许久,最终道了一句让凤鸣想狠狠地拍自己一掌以警示自己对某猫别用太多无处可放的同情心,因为某猫在气氛这么良好的时候竟然嫌弃他汗味太重,要他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