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看了两眼:“那有这样的狗?”
红嫣笑:“瞧得出来是个狗样就成,要紧的是要惹人喜爱,总归不是为了好卖么?”
祥子没有说话,红嫣打了个哈欠,进屋去了。
祥子往桌面看了又看,到底是试着换了雕法。
红嫣关了门,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着对杨易不放心,心中不免因为牵连了他,十分内疚。
夜深人静,她还睁着眼望着一旁小几上的陶罐,只觉得上边没上均的釉在隔着窗纸隐隐透进的月光反射下,成了张古怪的人脸,似乎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打量她。
红嫣心中发寒,蹭的一下自床上坐起。
就听得窗外咔嚓一声脆响。
红嫣下意识的喝了一声:“谁?”
没有人出声,红嫣鼓起勇气,慢慢的走至窗前,将窗子推开。
空无一人,月光将整个小村都染上了深深的蓝色,令她心中一空之后,又有种淡淡的哀伤。
第二日祥子一出门,就见红嫣站蹲在窗下一动不动。
他不由问道:“你做什么呢?”
红嫣拿起一根干树枝:“你看,断了。”
祥子看着这根树村从中折断:“这又如何?”
红嫣想了想:“昨日我用它赶鸡,顺手扔一边了,那时还没断的。”
祥子又不管这些,压根不往她窗下去。可这根树村,像是踩断的,一般的小动物是做不到的……她怀疑昨夜有人在她窗边。
她在这住了也有一阵了,不能说人人都看透了,可之前没有这样的事。只有得贵来了才有,且她第一眼看到他就觉不适,可这怀疑她没跟祥子说,他们一个村的人,彼此感情都很深厚。
但是当她再见着得贵,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忙着修坟,忙活了数日,又想着要把倒塌的屋子重新修好,说是眼见着以前的家就这般没了,心里过不去。村人也都理解,帮着伐树搭建,得贵在村中滞留了半月之久。
除了第一夜,红嫣再没发现任何异常。
祥子有些满不在乎的拿了卷布给红嫣,是蓝色的细棉布:“你做身新衣裳罢。”
红嫣啊了一声,停下扫地的动作,撑着扫帚站直:“做什么送我布?”
祥子笑:“我照你的说法去雕,木雕果真好卖了些。你又日日都忙里忙外的,我不能让你白干。”
红嫣不受:“你自己做新衣罢,我得你收留就已经很感谢了,不敢受你的东西。”
祥子有些不高兴:“你别以为我对你有想头,我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不敢想的。”
话说到这份上,红嫣怕伤了他的心:“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只是麻烦你太多,于心不安,拿来拿来。”只好收下了。
祥子咧了嘴笑。
红嫣将布放在枕侧,这村里也没个裁缝,都是自己做衣,但红嫣女红不好,想起来还是桩为难的事,放了好几日都没去动它。
这日夜里,她照例栓了门睡,还没睡沉,就隐隐约约的似闻到股香气,红嫣本能的觉着不对……这不是花香,但是她眼皮越来越沉,重逾千钧,用尽力气也无法睁开,只还留着丝清明在心中。
恍恍惚惚中,有只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自面颊下滑到颈项,甚至胸口,恣意怜惜。红嫣心中突突直跳,一动也动不了。
这只手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裳,一点一点,不急不躁,红嫣却似在遭受凌迟一般,焦虑不堪。直到身上一沉,对方压在了她身上,四片嘴唇相接,她被一遍一遍的吻着,口腔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探索,熟悉感涌了上来,红嫣一下就湿了,那人用指头一探,似笑似叹了一声,将她的腿撑到最大,慢慢的融入了她的身体。
这时慢时快的冲击,不知持续了多久,红嫣全身酥麻,每一寸都似飘在云雾之上,那一丝清明再难保持,渐渐逸散,昏沉入睡。
第二日一早,红嫣猛然惊醒,她低下头,用手摸着衣裳——完好齐整。她左右看看,四下并没有不同,窗子和门都好好的关着。这是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她那一处,似乎还有些*……
红嫣迷惑的看向一侧,放在枕边的,是那一块蓝布,不对——红嫣瞳孔微缩,不一样!
她将这块布拿在手中细看。这不是普通的细棉布,瞧着十分普通,一般人瞧不出区别,但她在宫中住了这般久,是知道的,这是用最细腻的棉,织了冰蚕丝进去,柔软亲肤、透气轻盈,低调不显。宫妃喜欢用这样的布做些常服,寻常在自己宫中穿着。
81
不会错的,是狄秋浔来过了。
红嫣吓得从床上弹跳起来,腿却一酸,差些软倒。
她先如临大敌的强撑着四处检查一遍,任何痕迹也没有,再冲出屋子,祥子正在院里坐着雕刻,见她出来不免抬头看她一眼。
红嫣没理他,满院子找了一遍,又冲出去,从村头找到村尾。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茫然的站着,得贵扛着棵树从前面走来,一半拖在地上,枝叶扫得哗哗作响。
红嫣一下警醒,怀疑的盯着得贵。
得贵却是笑着同她打招呼:“谢娘子,早啊!吃过了没?”
红嫣勉强笑了一下,实在找不到可疑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狄秋浔来了,不是该怒不可遏的将她抓走么?怎么会这样极尽温柔的缠绵一场,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撑着酸软的腰,转过身,同得贵并肩走着。
想了想,有意试他反应:“有些人,真是下作!平日里多尊贵,也做起这等着下三滥的事儿来了。”
得贵迷惑的转头看她:“谢娘子说谁?”
红嫣看了他一阵,摇摇头:“说一个你不认得的人,一时没管住嘴,别往心里去。”
得贵果真没往心里去的样子。
红嫣回了家,祥子古怪的看着她:“什么事一大早古古怪怪的?”
红嫣敷衍道:“前几日我得了颗茶花种子,就种在菜畦边上,想着去看它发没发芽。”
祥子笑:“那有这般快。”
日子又恢复到往日那般平淡如水。
红嫣却似被人上了发条一般,停不下来了。
不是央人把门窗加固,就是有意在窗下挂些铜铃用以报警,或是找人问了草药的药性,有意寻了几种醒神的药,碾碎了包在帕子里,夜里睡觉,她就将这帕子放在一侧,预备一有动静,就赶紧用来覆住口鼻。
但是万般准备全做了,狄秋浔再无动静。
她的心被高高的吊起,成日坐立难安,就好比每日深夜有人在楼上咚、咚扔两只鞋打搅你睡眠,可是当他有一日只扔了一只鞋的时候,你始终在等着另一只,提心吊胆的,始终也睡不着了。
等到了春去夏来,狄秋浔仍不见踪影。
红嫣从提心吊胆,变成了满腹埋怨了:“吃一嘴就走!要杀要剐给个明白话呀!”
再到逐渐麻木,反正已被发现踪迹,凭她一个人,逃也逃不了,就这样先耗着了。
于是终于恢复了平静,祥子看着松了口气:“我们村又没来生人,你每日跟防贼似的。”
红嫣除了略有些尴尬的笑,什么也说不出。一眼瞟见得贵经过,她仍是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得贵说还是村里清净,竟然一家人都搬回来了。村人自是十分欢迎,红嫣却始终还是觉得不对。
祥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得贵人是浮些,也不是坏人。”
红嫣嗯了一声,要不是那一块布,她真以为是自己多疑罢了。
但此时,疑破了天也没用。她摇了摇头,拿了木盆盛了衣物,要往村中的水井旁去清洗。
刚一将桶扔入了井中,挽着绳子使了巧劲,桶里装了半桶水,正想往上收绳子,就斜里伸出只手来接住了绳子。
红嫣侧头一看,是得贵,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得贵若无其事的把水拉了上来,倒在她的木盆中,然后笑眯眯的道:“昭仪娘娘。”
红嫣心中大惊,随即又松了口气:“你果然知情,怎么,不装了么?”
得贵嗯了一声,又打了一桶水上来帮她倒了。
“当时甄大人领着我们一路追着杨大人来,不料杨大人十分警觉,竟是跟丢了。只小的越瞧这路向,越像是往沟沟窝的,便自请了命,独自跟着来了,若非在林中绕了路,还差些和杨大人照了面呢。”
红嫣试探着道:“所以你就借故留在村里,探清楚情形,再将皇上引了来?”
“是,小的将所见所闻都回禀了上去,后头有一夜,甄大人命小人将村中所有人家都点上了安息香,然后在一侧待命,皇上来没来过,小的不知,只是甄大人吩咐小的隐藏身份,守着娘娘,若有人心怀不轨,便取他性命。”
红嫣心中所猜,一一得了印证。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狄秋浔没有将她逮回去。
也许这个问题要亲自问他才得明白,但她已经不想再见他了。
“那你为何今日要自揭身份?”
得贵敛容道:“小的想请娘娘一道往玉通走一趟。”
红嫣冷笑着看他:“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得贵腹无墨水,仅凭着机灵钻营一路上爬,此时虽不懂“异想天开”是什么意思,猜也猜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