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第一句并未问自己,晴儿的脸色更加难看,扑地一声吐掉毛巾,狠狠地瞪向千机。
千机又看她一眼,心中也认为是她拐带云慕出宫,因此也没有太好的脸色,反正有池安宁在此,她也不会伤至什么样。
晴儿平常任性惯了,可这回还真是冤枉,她哪知道司徒欣柔会在巷子出口处伏击她和云慕呢?那可是皇族专走的通道,外面有侍卫层层把守着,如铁桶般牢固,这些年来除了司徒欣柔,还没有外人闯进去过!
池安宁抬起头来,看着千机低声说:
“千机大人,我要给皇姐疗伤,请千机大人处理一下寺中之事,留在寺中的人也有诸多可疑之处,请千机大人细察才是。”
“也好,我先去办事,你好好照顾皇姐和云皇后。”
千机说完就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晴儿此时心已伤透,大汗淋淋地足足痛过了一个多时辰,才从这地狱般的煎熬里解脱出来。
此时,据他们三人从谷里出来,已有十三个时辰,这时候慕容安定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
池安宁一身疲惫,好在千机已将寺中之事处理完毕。
刚坐下,千机推门进来了。寺中之人还要查,全都关进了大牢之中,等着明日再去细审。他刚刚才折返回来,要与池安宁一起商讨慕容安定离开之事。
云慕扶晴儿先去休息。池安宁看着千机铺开的地图,指出一条路给千机看。
“他们往这个方向离开。”
“这是去暮谷的路。”
千机脸色一沉,颜千夏和慕容烈去了一些日子,也不知是否再度打开了暮谷的通道,又是否能带回冰之珠,以龙珠之力,将青衣仙子封印回去。
“我现在就赶过去助他一臂之力。”池安宁立刻起身,急速地说。
“国中不可无君,我去吧。”千机摇头,沉声说道。
“可安定和我心意相通,几乎不必说话,我们也知对方心意,我去更容易找到他。国|事的处理我并不擅长,还是请千机大人监国,请皇太妃辅政。”池安宁沉吟一会,看向千机。
二人再未争议,千机简单直接地告诉了他暮谷的情形。
云慕一直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对话,谷中情形复杂,而司徒欣柔已然因魔功而走火入魔,她担心司徒欣柔会生出杀机……
可是,她为什么要担心那个臭男人呢?他已说过,解决了此事,便会和她分开,从此各不相扰,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池安宁说她体内之毒已经消失,她可以快活地活下去,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心里堵得厉害,各种复杂的情绪紧紧纠缠着,令她坐立不安。
见他二人还在议事,她便去寺中随便走走,让自己冷静一下。整个佛陀寺静极了,这才像佛门净地,佛前的油灯还亮着,不过灯油已快耗尽。和尚和香客皆被带走,关进大牢。云慕想了想,迈进高高的门槛,亲手为油灯里添满香油,然后点了一柱香,拜了拜。
她也不知道想求什么……就是想拜一下,以求心里宁静吧。
之后,她就静坐在蒲团上,仰头看着菩萨发呆,脑子里总是想慕容安定今天离开时看她的那个眼神,心里隐隐地不安着。
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突然从外面快速闪身进来,一掌轻拍在她的肩上,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这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师傅?”她愕然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徒弟。”师傅微笑,轻轻地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
“可是你……”云慕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心中愈加惊惧,明明……她去世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跳出来呢?
“随我来。”师傅拉着她的手,带她绕到了佛像后,然后拖着她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她,笑吟吟地说:
“我当年是假死,因为有仇人要寻上门来,我不想连累五彩池中的人,所以才以假死,骗过了仇人。今日正好来此处上香,见到你也在此,还恢复了容貌,心中甚是开心,所以才一直躲在隐蔽处,想和你见上一面。”
“是什么仇人,师傅也惧怕她?”
云慕疑惑地问道。
云师傅沉吟一会,小声说:
“你知道我们是谁的后代吗?”
“谁?师傅您是说我和您两个人吗?”
云慕实在不解,小声问她。
“对,我和你,还有司徒欣柔都是魏国皇族,我叫司徒锦,只因厌恶皇族之间的虚情假意,也不愿意为了皇族利益远嫁,所以借口体弱,长年追随仙道修行,魏国灭|国之后,我回去找到你们两个,带回五彩池,可惜在路上就把司徒欣柔给弄丢了。后来听说她被魔莲教的人带回去,那个教派极邪|恶,以吸人血而增涨功力,我曾去找过她,和教主打过一场,将她打伤,她便扬言报复,我和她约好要决战,在决战之前我故意假死,并且用拖延出来的时间,给五彩池建好了多重屏障,以期保证你们的安全。”
云慕完全没听过那个教派,慕容安定他们也未提及,想来是极隐秘的吧?
她狐疑地看着师傅,几年未见,她眼角已染上风霜,比往年要苍老不少,不过双瞳还是很有精神。沉吟一会,她又问:
“那我母亲是谁?为何司徒欣柔把她说得那样不堪?”
“你们都是公主之后,魏国其实是池映梓率军所灭,他不擅治军,军中毫无纪律,国破之后,屠城十日,你们的生母都沦为了ji,各自嫁人,只是她母亲嘴甜人乖巧,很快就说服人救她出去,而你那品性憨厚的母亲却苦熬了好些年,一直到生下你,才凄惨死去。只是她生母嫁人之后,过得也不好,毕竟花街出身,又不敢明言公主身份,几番被人当成礼物送给别的男人,后来也沦落街头。哎,全是因为国破家亡啊。”
司徒锦轻叹,连连摇头。
云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细问,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想,干脆让师傅和池安宁、千机见上一面。
司徒锦爽快答应,云慕正要转身出去时,司徒锦却突然伸手,一枚金针扎到了她的后颈上,云慕直直地往前栽,司徒锦抱住了她,低声说:
“徒儿,真是对不住了,为师说的你和司徒欣柔的身世全是真的,只是为师并不叫司徒锦而是叫锦青衣,正是颜千夏要找的青衣仙子,她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我已到了她的身边,更不会想到,她要找的冰之珠,就在你的体内,它从来都未丢,长在你的心脏之中,为师要等到那一天,当着她的面取出来,一报她当年夺爱之仇。
为师一直养着司徒欣柔,因为她足够狠,有足够的毅力能替为师办事,你们没听过魔莲教,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就在暮谷里,从未出来,直到师傅认为时机成熟,你心脏里的冰之珠已经滋养成熟,足能让颜千夏那小贱妇灰飞烟灭。至于你那个表妹妹,为师也要等她练好了功,再把她的血吸干,让她的美和内功全都到师傅的体内来。”
她轻轻揭掉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一张素净的脸,谈不上多美艳,眼角甚至带着几分狠戾。
转世就转世,居然把她的美也夺去了,她在世上苦熬二十多年,就是等着向颜千夏报复。
好在她知道有五彩池这个地方,也知道冰之珠,早在云慕幼年的时候,便错吞入腹,那冰寒之物钻进她的心脏中,以她的血肉所滋养着。
她早早就投入了五彩池门下,取得了先任五彩池主的信任,之后又迫不及待地暗杀了她,取代她成了五彩池主,并将云慕寻了过来。
她一脸冷笑,满脸的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把云慕往肩上一扛,快步往佛像中钻去。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要享受她的胜利果实了,等着颜千夏来的时候,就能狠狠地羞辱她,要了她的小命,以报当年之耻,以她血之精华,助她早日回归仙班。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佛像后又钻出一个清瘦的身影,是那个丑男人!
丑男人环视一周,抖了抖身上的脏衣裳,又往他昨天住的房间摸去,他小巧又灵活,很快就从月色下钻过,回到了屋中。
掬了盆中的水,洗了脸,荡漾的水面渐渐平静之后,露出颜千夏的脸来。
她左右看看,小心地掀开了墙上的一格空砖,从里面拿出另一张人皮面具来,覆到了脸上,这才恶狠狠地骂:
“恶毒到家的死青衣,还有安宁这臭小子居然把我关进大牢,明天非打他屁|股不可!这死青衣,害我几世还不够,还要害我儿子没儿子,看我明儿一把火烧死你。那两个臭男人非不信我的话,我说了她会在这里,要不然今晚就抓住她了,看我等下怎么揍死你们。”
她骂完,又迅速出去,司徒欣柔把慕容安定已经引去暮谷,她必须立刻和慕容烈、池映梓会合,赶去救那个痴儿子。
有孝心的痴儿子以为他们在暮谷,哪里知道这几块老姜到了暮谷处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些人是故意支开他们三个老的,那时候颜千夏已经嗅到了青衣的味道,所以立刻追回了京中,听闻慕容安定和池安宁来了佛陀寺,这才赶紧过来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