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不妨直说,小宛亦是痛快之人。”董小宛了解眼前这个老太太,深居宫闱数十载,全凭着个人步步为营至今。她对先王的以德报怨,雍容大度是令她自愧不如的。她非常敬重这位近七旬的老佛爷。
先王郭正即位之初,在并蒂城称帝,然而当时朝廷内部的矛盾汹涌。各个藩王买凶寻机刺杀先王,前朝太子余孽为复仇用尽心机,自己的弟弟亦早有篡位之心,群臣居功自傲者又大有人在。更有以官仗势、欺压民众、贪赃枉法、买官卖官的。朝野上下局面一片混乱。
在这关键时刻,太后娘娘与娘家人(复姓独孤)义无反顾的帮助先王治国。太后出身于书香门第、能文能武,颇具胆识,她在艰难逆境中,帮助夫君成就了大业,扭转了局面。以女子少有的气度、果敢和智慧,巧妙揭露阴谋,铲除祸害。
然而,繁华初定后郭正听信了当时另一宠妃的谗言,认定独孤家通敌卖国。一怒之下将独孤家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发配边关。王后因早生育了王子郭裕而免了死罪,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从此便被打入了冷宫。
数年后,郭裕(也就当今王上)与董小宛、王姑郭影联手为自己的母亲和独孤家平反成功。真相大白于天下,王上也恢复了独孤氏王后之位。但此时,太后娘娘家早已寥寥无几。唯有一个侄女被刚正不阿的李老将军在濒死之际悄悄救下。太后不忍哥哥的孤女在外流浪,便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她为侧妃。这个孤女也就是郭淳轩的母妃。
董小宛对于这太后还有一份好感是基于当年她能顺利嫁给李清臣,这太后娘娘也是站在了她这边,好言相劝自己的儿子,这郭裕才没怎么敢刁难的让自己逃离了宫人之命。
“小宛啊,你也知道。这懿贵妃去了这么多年,淳轩呢一直是哀家带着。如今,哀家越来越不中用了,哪天两腿一蹬也就那么去了。可怜哀家娘家早已没有活人了。”太后说着不禁潸然泪下道。
“太后娘娘这是什么话,您定能长命百岁的。”董小宛看着老人家哀伤的模样不禁安慰道。
“那都是虚话,哀家听听便罢了。小宛啊,你也是知道懿贵妃一生坎坷,仅存淳轩这么一个孩子。哀家与王上商议了一下。想让这淳轩娶了你家的出尘丫头,不说别的就看着你与清臣哀家也是放心的。你看如何啊?”太后一边抹着泪珠,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这,太后娘娘。小女还小,恐怕言之过早吧。”董小宛犹豫的答道。
“诶,不小。再说了,哀家也不是马上便要让他们成亲。先将这婚事定下了,也好了了哀家这老骨头了了心愿呐。”太后继续说服道。
“太后娘娘,这孩子们的终身大事,还是让孩子们看缘分做主的好。”虽然董小宛曾与最近女儿提过此事,但出尘还未表态,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好自作主张的答应了这门婚事。
“这儿女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淳轩虽然不及两位哥哥那样有才干。至少人品醇厚,这是知书达理之人。这出尘丫头嫁给他定是不会亏待她的。你也知道,这宫闱度日如年。淳耀和瀚霖还不知道要斗到什么时候。若尘丫头去的是颐亲王府,可比这后宫安生的多。”太后虽年事已高,但如今局势还是明朗在心的。
“这,太后娘娘。您看,尘儿的父亲领兵在外,家中便只有臣妾一女子持家。尘儿打一出生
便被臣妾家老爷宝贝着,还是等尘儿的父亲回府了再决定。如何?”董小宛虽然动心太后所说的理由,但亦是坚持到底。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可要再三考量。
“小宛啊,这出尘定是要嫁入王室的。你我心知肚明,这是她的命。当日,这丫头百日宴王上便昭告天下,哀家知道你不喜宫中生活,也曾顺水推舟的帮了你逃脱这深宫妇命。如今,对于出尘丫头最佳的选择是什么,你应该心中早明了了。你是聪明人,亦是能做最好的选择。哀家也不急着强求你和李将军。只希望孩子们平平安安的生活。”言尽于此,太后一脸堪忧的模样让董小宛动了恻隐之心。
“太后娘娘,您是怕将来百年之后,颐亲王没个依靠吧?”董小宛听着太后从头至尾,到最后一句才落实了太后的真实用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董小宛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瞒你说。淳轩即是哀家娘家门中最后的独苗,亦是哀家最疼爱的王孙。纵观如今格局,右丞相保太子,一党大权在握。左丞相保睿亲王,这党同样虎视眈眈。唯独这颐亲王,孤身一人。要怨只怨哀家当初没能保住哥哥。当初一时大意才被奸人有机可趁,背负了十载的骂名。”说道情深处,太后不免又落泪道。
“太后娘娘保证身子,这些陈年往事切莫放在心上。臣妾知道颐亲王是个秉性纯良的人,也知道懿贵妃多年来的不容易。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不能成为姻亲,这日后若颐亲王需要臣妾相助的地方,臣妾定是义不容辞,倾囊相助的。”董小宛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老太后道。
“那哀家便先谢过小宛了。”太后说着欲福身道。
“太后娘娘,万万使不得。这可折煞晚辈了。”小宛惶恐道。
“这两小儿的婚事,小宛你也在考虑考虑。王上与哀家虽然有权利指婚,但也不希望是霸王硬上弓的结果。”太后娘娘一语双关,让董小宛不得不好好审视这个问题。
此处动情,别处佣兵。
东宫西苑,风雪相连。
王上听过李出尘的建议顿时拨开云雾见着了青天。三人又是一阵仔细的商议与畅谈。弹指间,一个时辰晃眼便过去了。
“启禀王上,王后娘娘正等您核实这开春要选的秀女名单。您看?”太监总管安延熹在门口禀报道。
“好了,剩下的也是琐碎小事,淳轩和尘丫头看着办吧。寡人还把这档子是忘了。”说罢便往宫门外走去。
“恭送王上。”
“恭送父王。”
随着圣驾一走,宫门外一时冷清了许多。李出尘与郭淳轩面面相觑。
“刘嬷嬷可在?”李出尘轻声唤道,却不见应答。
“刘嬷嬷?”李出尘再次喊道。
“应是方才受累,此刻去偏殿歇息了。”郭淳轩自然的回答道。
李出尘顿时语塞,二人心知肚明。这其中关系是因出尘继续隐瞒早已康复的双腿之事,甚至不惜于犯这欺君之罪,她还是选择伪装。
“你这是何苦?若是父王知道,你要如何解释!”郭淳轩转身走至李出尘座位前,温怒地说道。
“王爷既然方才未揭穿出尘,那么已是从犯。出尘何苦如此,王爷知与不知又有何关系呢。”李出尘听着郭淳轩一开口那语气,只觉心中有股闷气,对于郭淳轩的质问,虽知他无恶意,但还是本能的抗拒。
“你,也罢。是本王自己没事找事!你好自为之。”郭淳轩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李出尘愤愤的留在原地。
变得寂静的殿内,寒气攒动。阳光微弱的穿透轩榥,映射在了黑色大理石上。
我什么要生气?!又为什么要与他耍脾气?!李出尘想着并试图安抚自己的心情。
责之深,关之切。君不明,妾不愿。
人敛愁,无处会。关情事,总伤心。
郭淳轩虽是怒气冲冲的离开殿中,却依然保持着几分理智在离开后先来了这偏殿。在偏殿唤来了李家嬷嬷,适才阔步离开。
这丫头掘,他是知道的。可是,若是每每如此,恐怕这将来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想到此,郭淳轩即担忧也是无力的摇摇头,兴致缺缺的走在早已经清除干净积雪的甬道上。心中亦是想到了太后定是寻了李夫人去谈着婚事了。不知道王祖母与李夫人谈的如何?郭淳轩既有着些许期望,亦有着几许无奈。为何要生在这帝王家,为何她要生在这将军府。为何他们不能自由自在的选择。
狭路相逢不挑人,兵戎相见终有时。郭淳轩回神抬首便看见了三王子睿亲王已经迎面而至。
“三哥。”郭淳轩收起所有心思,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六弟,听说你被黑衣人袭击,如今这伤可是好了?”郭瀚霖一副关切模样的问道。
“劳三哥挂心了,这伤已无大碍。”郭淳轩更加诚恳的回道。
“兄弟手足,如此客气可见外的了。”郭瀚霖说着,拍了拍郭淳轩的肩膀道。
“长幼有序,三哥既是兄长,定是要按长辈的礼数的。”郭淳轩继续回着话。
“六弟倒是恪守礼节。三哥也不好多说了,今日元宵佳节你这是去父王那吧?正巧为兄也要前往,我们兄弟一同前往可好?”郭瀚霖眯着眼睛客气道。
“如此,甚好。三哥请。”郭淳轩礼让的让郭瀚霖走在前头,自己随后跟上脚步。郭淳轩并不是为了父王才去,而是为了太子。
对着这睿亲王,这是郭淳轩十八年如一日的表情。这个三哥,外表无害,内心却是歹毒的很。晏修跟着他已经发现了不少他干的好事,只是他都听过便罢。他没有实力与郭瀚霖为敌,这点自知之明郭淳轩还是有的。所以,对于这个三哥,他还是一切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