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是他为他母亲在宫外购置家宅,让她搬到宫外去,并派了宫女伺候。
这个人,曾经让他感受到兄长般的关怀。他从心底里尊敬他、爱戴他,愿倾自己一生之力效忠他。
鬼使神差地,一句低喃从他唇中逸出:“三王兄……”
子涵的身躯明显一震,深沉的眸子中瞬间掀起涛天巨浪,面容阴晴不定。
苍夜回过神来,冰山般的面容绽开丝丝裂纹,低眉垂眸道:“大王恕罪,属下失礼了……”
子涵也清醒过来,收敛起眸子中复杂的情绪,恢复一贯的威严。
“大王对属下的赏识与栽培,属下没齿难忘。属下自知有罪,不敢求大王原凉。只是以后,属下……”
子涵一声冷笑:“你承诺的话,孤也听多了。可是你的反复无常,孤也见多了。孤收回对你的信任 ,若要重新赢得它 ,得靠你自己的表现。”
“是,属下谨记。”
子涵拂袖:“起来吧 ,养好伤 ,尽快上任,孤等你的表现。”
苍夜躬身应是,心中却仍在疑惑,当初不是说当影卫么?现在又为什么改成侍卫了?
子涵走了两步又停下,慢慢回过头来,盯着苍夜,目光深得见不到底:“你可知道孤为什么把这座冷宫改为孤的休憩之所?”
“属下不知。”
“孤其实不是在这里休憩,而是在这里自省。”子涵缓缓吐字,每一个字听来都那么沉重,“这里是王宫中最冷落的地方,代表卑微、低贱、寒酸、荒芜、阴暗,一切负面的因素。可是你从这里走出去,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傲岸的心。孤曾经以你为鉴。”
苍夜一震。
“孤将这里略作改造,作了孤的寝宫之一。当孤觉得疲倦时,孤到这里来。想起你,想起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孤就会奋发起来……”
“大王”……”苍夜喉头哽住,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涌进眼眶里,可他垂下眼帘,用睫毛拍住了眼底的波动。
“夜。”子涵叹息,“你好好想想吧。”
苍夜呆立很久,直到子涵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他才觉得自己虚脱般无力。那名宫女奔进来,扶住他的身子,急声道:“夜公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
宫女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抚着胸口道:“刚才大王发了好大的脾气,奴婢听得吓坏了。夜公子,你怎么冒犯大王了?”
苍夜苦笑:“是我的错。”
宫女扶他到床上,为他倒了茶来,殷勤道:“公子不要难过,大王都把自己的寝宫让给你养伤了,可见是对你极好的。奴婢虽然进宫时日不多,可是听大家都说,大王是个明君,对臣下与宫奴都能做到赏罚分明……”
苍夜瞥她一眼,淡淡笑道:“谢谢你,我知道。”
宫女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看得呆了,脸上飞起红晕,吃吃道:“夜公子,你……你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总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大王他……”
她想说,你这样子,大王怎么会喜欢?可她不敢确定苍夜与子涵的关系,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苍夜把右手伸到被子外,看着自己的手掌:“我靠的是这只杀人的手,不是靠我这张脸。”
宫女感到背后无端冒起一股杀气,她打了个冷战,颤声唤:“夜公子!”
苍夜勾起唇角,这一笑又像春风解冻:“不必害怕,我现在不用杀人了,等我伤好,便是大王的侍卫。你也别叫我公子,我不是什么公子。”
“那,夜大人。”宫女乖 巧地改口。
“叫我苍夜好了。”
“不,奴婢不敢逾越。”宫女坚持。苍夜无奈,只能由得她。
“奴婢名叫红绡。”宫女报了自己的名字,又道,“夜大人,你有力气么?要不要奴婢扶你出去走走?这地方,夜大人已经完全不认得了呢。”
苍夜本就疑心红绡知道他的事,因为她提起幽兰宫时,特意说是他到大凤去之后,子涵才将幽兰宫改造的,此刻听她这么说,他越发肯定。便问道:“你知道我的事?”
红绡讷讷道:“奴婢被派到这个宫来服侍大王时,曾经打听过幽兰宫的情况,是宫里的老宫女告诉奴婢,这里原是夜大人与你母亲所住。她们大致提了一些夜大人的事,说一年前夜大人被大王派去大凤,大王就命人改造了这个宫殿。”
“两日前夜大人一身是血,被送到这儿来,还是奴婢服侍夜大人,为夜大人擦洗伤口的。大王看起来很紧张,命御医过来诊治,还命奴婢熬了一只上等的人参给夜大人吃。”
苍夜默然。子涵是真的厚待他,可他却辜负了他,难怪他今日如此动怒。
红绡扶着苍夜,在幽兰宫外转了一圈。昔日冷落荒凉的地方,如今遍植翠竹,还夹杂着一株株湘妃竹。
苍夜想起母亲当年最喜欢湘妃竹,常常吹起那曲词:“湘水流,湘水流,九疑云物至今愁。君问二妃何处所,零陵香草露中秋。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母亲的相思一直寄托在那个叫凤璧的男人身上,苍夜知道,为此,他更加恨那个男人。
血泪流尽的时候,母亲便香消玉殒了,而她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也是那个人的。明明恨着,却依然因为它是母亲唯一的遗物而紧紧贴在身上,不忍遗弃。
他站在竹丛中,伸手轻轻抚上湘妃竹的叶子,眼角渐渐湿润了。
红绡默默看着他,看着这男人脸上毫无掩饰的忧伤表情,只有此时,她才觉得他像个活生生的人。她莫名地觉得心酸起来。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她听到一缕萧声从林中传出。那个孤独的身影,在这缕萧声中越发缥缈,好像风一吹就会如烟雾般散去。
而这时候,她看到有两个人正向这边走来。一个是子涵,另一个是无极的大护法荆离绪。
一日心期千劫在 第七十一章 怒发冲冠
子涵听到了竹丛中传出的箫声,也看到了那个吹箫的人。他此刻穿着的是子涵为他换上的浅蓝色衣衫,从未穿过的颜色,穿在苍夜身上,平添了几分弱势,还有一种凌风欲举的飘逸味道。看那个背影,分明是一位翩翩书生,而非握惯了剑柄的无情杀手。
可是他背上刺目的血迹,提醒着别人他刚经历一场酷刑,提醒别人,这个看似单薄的身影,体内蕴藏着多少不屈的力量。
子涵瞳孔中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阴沉。那支曲子是在吹给谁听?南宫雨陌么?
“大王,大护法。”宫女盈盈下拜。
箫声止住,苍夜转过身来,看到荆离绪,眼里不由露出喜色,正想上前行礼,荆离绪已抢上一步扶住他:“别动,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好好躺着。”
说着自然地扶他往回走。
“放开他!让他自己走!”子涵蓦然呵斥,“看来他伤得一点也不重,荆卿,你多虑了!”
荆离绪茫然放开苍夜,不明白子涵的怒气从何而来,却还是恭敬应了声:“是。”
苍夜把箫藏入袖中,转身正视着子涵,道:“大王,属下只是大王的侍卫,留在大王宫中未免逾越了,还请大王允许属下住到侍卫营去。”
子涵嘴角抽了抽,几乎又要发作,但因为荆离绪在,他勉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冷声道:“孤不过是想让你早点好,早点来保护孤。你若不识好歹,孤现在就让你走马上任!”
苍夜一愣,怎么感觉现在的大王有些孩子似的赌气?他平时绝不是这样的。
荆离绪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唯恐苍夜吃亏,连忙向他示意。苍夜微微躬了躬身,终于不再坚持:“是属下的错,请大王息怒,属下遵命便是。”
子涵这才缓了脸色。
三人回到幽兰宫坐下,宫女奉上茶来。苍夜躺在床上,子涵坐在床边,荆离绪站在子涵身侧。
“夜,听大王道,这次貔貅堂损失惨重,还好你没有出事。现在回来,重新当上大王的侍卫,你就好好努力,将功补过吧。”荆离绪的口吻令苍夜想起以前在无极的样子,这位大师兄总是让他感受到兄长般的严厉与关爱。
他顺从地应:“是,师兄。”顿一顿,看着荆离绪,志怎道,“师父他……”想问师父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他为什么没有给我送解药?可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荆离绪道:“若是师父来,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怕会被他活活打死。”
子涵皱眉:“孤知道独孤对孤的忠心,可夜现在是孤的侍卫,怎样都轮不到他来处置!”
荆离绪一愣,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向子涵跪了下来:“大王!”
子涵奇道:“荆卿,你干什么?”
荆离绪看看苍夜,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疼之色:“大王,臣想为夜求大王一个恩典。”
“哦?”子涵更加纳闷,“你说。”
“师父曾因夜的背叛之举,给夜服下无极的噬狂,籍以控制夜。臣不知道这是大王的意思,还是师父的意思。可是如今夜已经回来,是大王的贴身侍卫,一举一动都在大王的眼皮子底下,大王不必再用药物控制他……”
子涵的脸色已经寸寸下沉,听到最后,他猛地一掌击在床栏上:“独孤,他竟敢这样擅作主张,孤从来没有想要用毒药控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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