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笙不觉一怔:“婶子病了么?那我理该前去探望,是我失礼,来到南宫家,先该拜见主人才对。”
说罢站起来:“请老总管前面带路吧。”
老管家应了声,带慕容笙进内堂,隔着门帘道:“夫人,三公子听说夫人有恙,执意前来探望。”
里面顿了顿,传出南宫夫人沙哑的声音:“请他进来吧。”
慕容笙进屋,看到南宫夫人已由侍女紫幕扶着,从屋内走出来,他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小侄见过婶子。”
南宫夫人满脸病容,眼神却已清明了许多,走动的时候,鬓边一偻白发微微颤动。慕容笙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酸涩。他想到南宫雨陌,那个如花的人儿,是否也像她母亲一样,经受不住风雨的打击,一夕之间变得憔悴了?
“笙儿,不必客气,来,坐吧。”南宫夫人唤紫幕上茶,慕容笙却道:“小侄刚在客厅饮过,婶子不必劳神了。”顿了顿,涩声道,“南宫叔叔这一去,家里阴云密布,人人伤怀。便是侄儿与家父家母也痛断肝肠,不要说婶子了……”
一句话说得南宫夫人流下泪来,连忙拿衣袖去擦。慕容笙自责道:“是侄儿不是,又来勾婶子的眼泪,婶子当我没说吧。好在雨陌回来,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对了,俊哥怎么样?”
南宫夫人看着他,欣慰道:“难得你这孩子对我家俊儿、雨儿这么好,我真高兴……”她简略提了一下南宫俊与南宫雨陌的遭遇,黯然道,“我现在恨极了自己为什么是个没有武功的平常女子,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却只会哭……”
慕容笙连忙劝道:“婶子千万别这么说,婶子是大家闺秀,贤良淑德、持家有方。有婶子这样的母亲,俊哥和雨陌不知道有多幸福。”
南宫夫人唇边掠过一抹苦涩的笑容,岔开话题道:“你父母怎么样?”
这次南宫恒出殡,慕容迁没来吊唁,因为他在雁宿谷一战中身受重伤。而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萧、二公子慕容筠也受伤非轻,所以只来了一个慕容笙。
慕容笙身上只受了两处刀伤,都不严重,并不是他武功比他的兄长高,而是他两位兄长一直保护着他。在慕容家,慕容笙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父母宠、兄长宠,把他宠得从小养成了肆意飞扬的性格。就连他那些处处留情的小绯闻,父母兄长听到也只是小小斥青几句,不像教训,倒好像还在为他骄傲。
所以慕容三公子更加有恃无恐,活得也更加自由洒脱。
“爹在家中养伤,反正他内功深厚,好起来也快,婶子不用担心。”
南宫夫人点点头,眼睛看向窗外,脸上闪过一丝怅惘的表情,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慕容笙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婶子,别再多想了。南宫叔叔也不希望看到婶子这样自苦,婶子还有雨陌,还有俊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南宫夫人点点头:“笙儿这么早来,恐怕还没吃过早饭吧?”
慕容笙被她提醒,才想到自己一大早就守在南宫家门外了,的确未曾吃饭,赧然道:“是,我来得太早了……”
南宫夫人吩咐老管家请慕容笙去吃饭,又叮咛慕容笙道:“笙儿,回去代我问候你爹,还有你娘与你两位哥哥。等老爷末七之后,我再过府去拜望他们。”
慕容笙谨记。
南宫夫人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站起来,垂下袖子,由紫蓼扶着,举步往房内走。
“夫人,三公子越长越像慕容老爷了。”紫蓼道,“而且和慕容老爷一样知情解趣。他每次来看我们公子小姐,总能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要是三公子一直在我们家,我们家就热闹了。”
南宫夫人的脚步不觉顿了顿,好像紫蓼的话触动了她什么心事,她垂下眼帘,鬓边的那偻白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眼角。
她喃喃道:“我们家……太冷清了,是么?”
“不是。”紫蓼抿了抿唇,寻找措词,“只是太安静了。老爷平时严肃多于开朗,少爷又那么温文内敛、严谨自持,小姐虽然一直男装打扮,可骨子里是一位淑女。所以……”
“好了,你喜欢慕容家,我把你送到慕容家去吧。”南宫夫人佯嗔地瞪她一眼。紫蓼一愣,随即欢喜道:“夫人,你会开玩笑了?你终于……”她想说,你终于重新活过来了。可她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头有些哽咽。
南宫夫人回到屋里,打发紫蓼去煎药,自己在窗前呆坐了很久。院子里花影摇动,暖风从窗外吹进来,黄着她枯黄的脸庞。她的眼睛渐渐朦肥,好像想起了年轻时的往事,有些许喜悦、些许迷茫、还有些许难言的忧伤。
等紫蓼再次回来,看到她此刻的样子,不禁在门口怔住了。她只觉得现在的夫人特别美丽、特别动人。那种样子,让她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南宫雨陌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红蕊与绿萼一起进来服侍她,两人七嘴八舌地讲起慕容笙。
“小姐,慕容家三公子一大早就守在门外,等着见你呢。”
“他还受着伤,只听说你回来,他连夜就赶来了。”
“小姐,三公子对你真没话说,这样痴情,让所有人都被他感动呢。”
“小姐,三公子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这样的好男儿,如今可是提着灯笼都难找啊。”
两人讲得起劲,她们的小姐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轻轻喝止她们:“胡说什么?笙哥哥只把我当妹妹,我也只把他当哥哥一样对待。”看她俩还想再进一步“游说”,她推了她们一把,“好了,去把人家请进来吧。”
慕容笙满怀喜悦地进来,可是在看清南宫雨陌的样子时,他的心却狠狠一疼。两月未见,她竟消瘦至斯!腰身不堪盈握,下巴尖得一触就碎,眼睛又大又深,蒙着一层淡淡的烟雾,让人看不清楚它里面的内容。
“小……”几乎脱口而出的那声“小丫头”却生生卡在喉咙里。小丫头?她还是过去那个清灵娇俏的小姑娘么?她长大了。而这长大的代价,却那么让人心疼。
“雨陌。”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把南宫雨陌拥入怀里。南宫雨陌抱了抱他,轻轻推开他的手:“笙哥哥,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她的语声很低,就像琴弦上弹出的一丝颤音,可是她的目光变得明亮了,一扫刚才那层迷茫的烟雾,“我没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慕容笙怀中空了,可是唇角却展开笑意,目光炯炯:“我们雨陌果然是好样的,笙哥哥早就知道你,一直知道你。”
他的目光那样坦诚、那样磊落,带着兄长般的宠溺。南宫雨陌心头一热,眼睛有些潮湿,可她很快掩饰过去,拉了慕容笙坐下:“我们很久没见了,今天你别安慰我,只给我讲讲我们分别后的事。”
“好。”慕容笙爽快地点头,本来就不想再触痛南宫雨陌的心事,于是跟她提起分手后的事,一直讲到在摩笄山遇到萧暮寒,遇到那位被他称为“误入歧途”的朋友。
南宫雨陌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慕容笙的手,脸色发白,声音都变调了:“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萧大哥他……他叫那人什么?”
慕容笙吃惊地看着她,隐约觉得不安:“我听王爷叫他‘苍夜’。”
南宫雨陌石化成像。
第七十六章 暗生疑窦
苍夜,他被萧暮寒打下悬崖、生死不明?为什么?他们不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么?
“他是我一位误入歧途的朋友。”误入歧途?误入歧途?四个字在南宫雨陌脑子里轰鸣,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里的血液像被抽空了一般,脸色发白,浑身虚脱,连颤抖的力量都没有了。
“雨陌,雨陌,你怎么了?”耳边听到焦灼的、关心的声音,背后有一只手扶上来,轻轻榄住她,“雨陌,你别吓我。这个人……你认识?”
慕容笙心里有种莫名的惶恐,那种感觉像蛛丝般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从来没有见南宫雨陌这样失态过,知道父亲的死讯时也不过如此吧?那双眼晴里有极度的震惊、恐惧,还有更加惨烈的痛楚。
“我……”南宫雨陌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时才开始浑身发抖,她一把拉住慕容笙的手,抓得紧紧的,“笙哥哥,再详细一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笙慢慢坐回去,却没有松开南宫雨陌的手,俊朗的眸子里已露出困扰之色:“雨陌,这个人,他对你很重要,是么?”
“我……我不知道……”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酸涩难当,可她死死忍着,“笙哥哥,别问了,请你告诉我,好么?”
“可是,我也不知道还能告诉你什么。当时的情形是,那人急于逃脱,出手又快又狠,若是我和大哥单独跟他斗,我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赢他。可当时我们三人一齐动手,王爷叫住我们,不许我们杀他。他的剑失手插入苍夜身体,但他及时收住了,没有刺下去。可苍夜却像疯了一样,拔出那支剑,直奔悬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我们在下游等到日落,都没看到他的人影。这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他被卷入暗流,滑到地底的岔道去了;二是他已死,被礁石或其它东西伴住,没有随波而下。我们寄希望于前者,所以,王爷临走时还到阳暨县县衙,委托县令派人进山寻找。至于他们是否找到,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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