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孤说过要放你走,从此永不再见,可那是对以前的苍夜——孤的侍卫。现在你只是普通人,只是我黎国的一位平民百姓,不再是孤的侍卫。所以,我们讲的是另外一回事。你该不会忘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子涵唇边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有些扭曲:“夜,不是侍卫,你也一样要侍奉孤,这道理你不懂么?”
苍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一心想要报效的大王?这是他内心深处当作兄长的子涵?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耻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和子淹……”
他的话还没说完,子涵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浑身一震,脸上迅速变色。
那一瞬间,他看到他眼底的挣扎,好像人格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美好、一半是丑恶;一半是隐忍、一半是疯狂。
他双手握紧成拳,苍夜以为他又要冲过来殴打自己。可他没有,只是僵立在那儿,面上青白交错。
过了很久,子涵才吐出一口浊气,放松手指,涩声道:“孤若是子淹,就不会等到今天。”
苍夜一愣。
不等他作出反应,子涵又道:“夜深了,你歇着吧,明日孤得空再来看你。稍后孤命人送药来,敷在脸上,很快便可消肿。”
一会儿暴怒,一会儿颓丧,一会温和,这张脸变化太快,苍夜来不及领悟。他看着那个背影,看他离去,脚步竟有些虚浮。
苍夜无力支撑,侧身卧倒在床上,只觉得这室内空气稀薄,让他呼吸不过来。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疼痛的感觉也慢慢飘远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开门声,看到一名年纪很轻的内侍拿着一个瓷瓶进来。
“夜公子。”内侍微微躬身,道:“你躺着别动,奴才要给你上药。”
瓶盖打开,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鼻端。苍夜闭上眼睛,任由他施为。紧接着一股凉凉的液体渗入肌肤,大大缓解了脸上的胀痛。
“夜公子,你安歇吧。”依然是那个细细的声音,苍夜没动,也没睁眼。
听到脚步声离去,房门重新关上,苍夜依然没有张眼,可是唇边泛起自嘲的笑容。夜公子,这个称呼到最后果然是意义非凡啊!
原来,改造幽兰宫,将幽兰宫当作他的临时寝宫,并让自己在幽兰宫养伤,这些都是有深意的。可笑自己竟被子涵三言两语感动,对他感激肺腑。
“孤其实不是在这里休憩,而是在这里自省……这里是王宫中最冷落的地方,代表卑微、低贱、寒酸、荒芜、阴暗,一切负面的因素。可是你从这里走出去,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傲岸的心。孤曾经以你为鉴。”
“孤将这里略作改造,作了孤的寝宫之一。当孤觉得疲倦时,孤到这里来。想起你,想起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孤就会奋发起来……”
原来,到最后,在这个冰冷的王宫中唯一给自己温暖的人,也把自己当作猎物。他以为可以将自己困在牢笼中么?
他闭着眼睛,慢慢呼吸,让收缩的心脏慢慢放松。疼痛不再那么强烈,只是麻麻的,钝钝的。
天大亮的时候萧琼宇才醒来,窗外的阳光射进来,已经没有炎夏的耀眼,可依然让她像被刺到一般跳了起来。
没来由的心悸。
她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奔到苍夜门前。
几乎就在同时,沐央从另一边房里跑出来:“郡主。”他唤了一声。
两人互视一眼,彼此脸色都不好看。
推门进去,沐央怔住。床上空空的,哪里还有苍夜的影子?
萧琼宇奔到屋外,前前后后找了一圈,没有人。厨房里飘出药味,萧琼宇冲进去,崔望正在做早饭,兰襟正在煎药。
“崔伯,兰襟,有没有看到你们家公子?”问话的时候萧琼宇的声音已经发抖,强烈的不安抓住了她的心。
“没有啊,萧小姐,我到公子房门口听了听,里面没动静,以为公子还在睡着,便没打扰他,直接来做早餐了。”
沐央出现在厨房门口,说出的话令人心惊:“我们大意了,苍夜他,肯定是被人劫走了!”
崔望手里的饭勺几乎脱手坠落:“怎么会?昨晚我们都睡得好好的,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沐央僵立片刻,恨恨地一拳砸在墙上:“一定是子涵!这个人真卑鄙,明明说了放过苍夜,竟然出尔反尔!”
萧琼宇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自责不已:“我真该死!竟然那么容易着了道,被他们悄无声息地把人劫走!”
沐央一拉她:“走,到里面去说。”
避开崔望和兰襟,两人坐进苍夜房里,彼此对视着,面色沉重。
“现在怎么办?杀进王宫去?”萧琼宇只觉得五内俱焚,声音不觉拔高。
沐央向她打了个“先冷静下来”的手势,皱眉沉吟:“我们现在不清楚状况,不能莽撞。何况,就凭我们两人,绝对不是子涵的对手。以我之见,我们先礼后兵,先进王宫去见子涵,告诉他苍夜失踪了。”
萧琼宇瞪他:“这是什么馊主意?子涵只要说大哥已经脱离侍卫籍,再不是王宫中人,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我现在无法判断他的反应,但至少可以根据他的反应作出猜侧。”沐央道,“然后也可以用我们的态度去迷惑他。白天不行,晚上我们再偷偷潜入王宫。”
“只怪楼关回去得太早,若是还没走,可以让他飞鸽传书,向暮寒大哥报信,请他们派人过来。”
“不如你回去搬救兵过来。”
“可我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未必。”沐央冷静地分析,“至少子涵不会要你哥的命,否则何必劫持他?干脆一刀将他杀死在床上岂不省事?”
“可他明明已经惩罚了他,难道还不够,想想反悔了,又要把他抓回去再惩罚一次?”
沐央眉头紧锁:“我也猜不透其中玄机。难道你哥在黎国还有别的仇家,知道他现在没了武功,又一身伤,趁机报复?”
萧琼宇在屋内绯徊,心整个儿揪了起来。
“郡主,你能不能别转了?还是照我说的,我们先去宫中刺探军情。”
“能不能……”萧琼宇停住脚步,“看起来大哥的那位师兄对他挺好的,我们能不能求助于他?”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昨日没来,看看他今天要不要来。”
“也好吧。”沐央心里没底。
两人在家中枯等,那滋味简直像油煎火烹一样。他们悔恨莫及,恨自己为什么听了苍夜的话,放下他不管。可是事已至此,悔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到巳时,荆离绪竟真的来了,听沐央说苍夜失踪了,荆离绪冷峻的面容犹如沙漠中的岩石,绽开风化的裂痕。尽管那表情很快敛去,可沐央看在眼里。
他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沉声道:“你也怀疑是子涵?”
“不!”荆离绪断然否定,可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可能,大王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尔反尔。”
“那么依荆先生之见,还有谁有可能?”
荆离绪怔然,半晌道:“我立刻回去命人查探,你们若信得过我,便安心等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夜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们千万别再给他惹事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告诫的成分,还特意看了萧琼宇一眼。
沐央允诺,可心中却在想,绝不能坐在这儿枯等。到晚上,务必要到王宫中去一次。
第一百三十章 帝王筹谋
“看来我们猜得不错,你哥的失踪肯定与子涵有关。”沐央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皱眉沉吟,“看荆离绪刚才的表情,我总觉得他知道什么。”
“子涵不按牌理出牌,这种行为简直不像一国之君。”萧琼宇愤然,“幸好大哥及时退出,否则一直被这个人利用,真是辱没了他!”
想到子涵还有凯觎大凤的野心,萧琼宇在心里冷笑,子涵,凭你的为人,怎配与我皇伯伯斗!
沐央百思不得其解,子涵,他究竟想干什么?
下午,荆离绪一直没出现,沐央却感觉这屋子周围多了些异常的气息,若有若无,让人无从细辨。
他心里泛起一丝警觉,故意进屋提了剑往外走。
萧琼宇奇怪道:“你干什么去?”
“去找苍夜。”沐央答,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一缕风声刮过,一条黑影飘落在沐央面前,紧接着另一条,再一条。
三名黑衣人齐齐挡在沐央面前,毫无表情地看着沐央:“请留步。”
沐央眯了眼睛,斜斜看着他们:“有何见教?”声音懒懒的,眼里却有一丝怒意。
“大护法命我们保护两位,请勿外出,等他消息。”
“哈,他软禁我们?”沐央火大。一向很沉得住气,可是事关最好的朋友,他就心浮气躁了。
“大护法道,为夜的安危,请两位稍安勿躁。”
一句话戳中沐央命门,沐央泄了气,为苍夜,只能先忍忍了。眼下能够指望的只有这个荆离绪,权且看他带给他们什么结果吧。
“好,我拭目以待。”怏怏地转身进屋,看到萧琼宇沉思的表情。
“你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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