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缘何一定要为他而来呢?”子凝嘬了一口小乔递过来的茶,道:“今日前来,是想和公瑾上衣明日之战?”
“战事?”周瑜虽为反问,却没有一丝诧异。
“没错。”子凝微微颔首,“今日草船借的十万余箭,大助我军军威,可是。。。”
子凝的话还未说完,周瑜便怒斥道:“只是十万支箭而已!他诸葛村夫也只会于此,谈何助我军威?”
发丝有些散乱,风乍吹起,黑发纶巾同落红一同飞舞。小乔见周瑜面露愠色,忙起身,递给周瑜一杯茶,并向子凝眨了一下眼睛,蹙眉示意别再说下去了。
可子凝佯装不见,继续不温不火的道:“公瑾,草船借箭,借的,是人心。”苦口婆心之语,皆从肺腑而出。
周瑜没有回话,兀自喝茶,脸色依旧不悦。
“诸葛亮成功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子凝继续道:“可公瑾若想胜过他,也不难。”将最后几个字拖长,略一挑眉。
周瑜仿佛来了兴趣,放下茶盏,道:“如何?”
“二位请想,是曹操下令放的箭,他犯了如此大错,若你们是他,会让那些放箭的将士们告之于军么?”
“当然会严封其口。”小乔道。
“没错,曹操也这么做了。”子凝美目含笑,神采奕奕:“所以此时曹军许多士兵恐怕都不知晓他们借了那么多箭给我们,若是我们告诉曹军,那结果。。。会如何?”
周瑜如受到当头棒喝,瞬间醒悟:“定当军心涣散。”
“公瑾说的没错。”子凝将目光瞥向周瑜,道:“至于怎么做才能把消息散布到曹军,我想公瑾心中自有定夺。公瑾,这可是你胜过孔明的大好机会,他草船借箭,而你却借用人心,孰高孰低,青史留名,后世自会认清。”
一席语毕,一丝无声的微笑绽开在她弧线分明的嘴角,四目交接,此时无声,却胜于千言万语。
转身离开,嘴角依旧含笑,几步未跨,和预料中一样,周瑜叫住了他:“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
含笑侧过脸,停顿片刻,缓缓启唇:“我要你,保陆逊平安。”
语一出,两人皆惊愕,许久,周瑜浅笑一声,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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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走出桃园,思绪复杂万千。周瑜一生最守信诺,他答应的事,绝不会悔口。
江长又凄起。伯言啊,伯言,“立名长江”都是屁话,我真正要的,是你的平安……
名利皆遂流水逝,安平才是吾真心。吴郡,陆逊府邸。
一天周劳,陆逊半靠于木桶之中,沐浴解乏。
黑眸紧闭,发丝贴于胸前。明日便是大战,今夜定当难眠。自己允诺她的话,定不会食言!
窗外月朗风清,忽然一阵疾风吹过,警觉的睁开双眼。疾风化作了黑影,陆逊忙起身披上一件锦袍,按剑不动。
忽然,女子娇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将军莫紧张。”
们随声而启,一身大锦绸缎的女子款步上前,体态轻盈,面容瑰丽。这声音,有些熟悉。。。
“呵呵,是不是觉得我眼熟?”女子肆无忌惮地来到陆逊面前。
“你到底是谁?”陆逊黑眸阴云兀生。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醉人之意,许久才开口:“夏侯墨夷!”
“哼!这又是你的那个面目?”陆逊不屑地睨视。
“你错了,”夏侯墨夷笑道,“这是我真实的容貌!”
语毕,“黍”已架于脖颈之上,可夏侯墨夷没有丝毫紧张之色,浅笑道:“是不是因为我打扰了将军沐浴的雅兴,将军不悦了?”眼光自觉落在陆逊锦袍敞开的胸前。
“顾雍之事尚未解决你到自己送上门来。”陆逊面带愠色。
夏侯墨夷没有理会陆逊,更不在意脖颈上的“黍”,反倒笑得愈发自然:“将军惷光微露,生得如此好皮囊,真当是令人想入非非。”
陆逊见夏侯墨夷语气调侃,心中升起一阵怒意:“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莞尔一笑,“把剑放下吧,你不会杀了我的。”
刀锋一转,一条殷红赫然在目,收回“黍”,取下刀布仔细擦拭剑身,陆逊没有一丝表情。
夏侯墨夷一惊,用手小心碰上脖颈上的伤口,他,是没有杀自己,可这伤口却深得很,是下了重手。
“嘶”,脖颈上一阵裂痛,夏侯墨夷又上前了两步,开口:“将军的心可真狠啊,不过。。。这让我更欣赏将军了。”
语毕,手掌抚上陆逊的锦袍,一阵摩挲。
陆逊的黑发紧贴在胸前,水珠沿着锦袍一滴滴落下,俊俏的脸庞微微侧过,冷眼看着夏侯墨夷的所作所为。
手掌由锦袍伸入胸膛,掌心一片赤热,夏侯墨夷双颊微红,脸上露出娇媚的笑容。手掌垂下,往下移动。触及衣带,方欲解开,上方传来陆逊冷淡的声音:“够了没有?”
夏侯墨夷的手被陆逊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你今夜到此,到底所谓何事?”抓起夏侯墨夷的手腕,陆逊逼问。
“明日便是大战,我上次同你提的事,现今你后悔还来得及。”夏侯墨夷脸上之色极为痛苦。
陆逊回想是当日她劝自己归顺曹操之事,心中冷笑一声,道:“那日我便说过,我这东吴上将军做的很是自在不劳你费心。”
手腕一用力,将夏侯墨夷的手猛地甩开。
“周瑜善妒,你又才华横溢,在这江东,恐是无法立足。”夏侯墨夷蹙眉道。
“我的事,你操何心?”冷言相对,未曾正视。
“我。。。”夏侯墨夷语塞,垂目。
“天色不早了,请你离开。”陆逊下了逐客令。
夏侯墨夷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注视了陆逊良久,才开口:“记住我的脸了么?”
陆逊没有开口,吝啬的不给一字。
“除我父亲和哥哥外,你是唯一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夏侯墨夷兀自说着,也不管陆逊已半躺于床上,不理不睬。
良久,夏侯墨夷转身离开,刚欲跨出门,脚步停下,别过脸,道:“当真不后悔?”
床榻之上的陆逊侧过身,面朝里墙,不发一语。
夏侯墨夷轻叹了声,合上门,离开。吴郡,孙府。
子凝坐定于梳妆台前,心中一片杂陈。明日之战,是生死存亡之战,于国,于家,都不利。14885527
伸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支步摇,刚欲放入木匣中,变瞥见了木匣旁那只暗红色红木首饰盒。接过手中,打开一看,是空的。轻叹一口气,望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心中不免伤神。原本这红木盒中装的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支精致的白玉步摇。自从上次去张昭家参加家宴之后,步摇便不翼而飞了。想来自己也真是无用,竟连母亲的遗物也无法保存。
思忖着,青巧推门而入:“郡主,外边有人让奴婢把这交给你。”
接过手中一瞧,是一张字条。将字条收于手心,抬起头来问青巧:“来人可说了他是谁?”
青巧摇了摇头:“没说,不过他倒说只要郡主看了字条便知晓了。”
“好,你先下去吧。”子凝示意。
小心展开手中的字条,上面熟悉的字迹赫然在目:明日寅时,备船西郊。
备船西郊。。。这是自己对孔明的承诺,同样也是自己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事。
从梳妆台上拿过烛灯,将字条小心放于灯焰上,火焰映红了纸张,随即化为灰烬。
孔明,若明日成功,你便可平安脱身,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子凝轻轻颔目,神色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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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名山庄,崎漪亭。
“少主,明日便是曹孙刘三家大战之际,这是个好机会。”一男子持剑立于张臣身旁,恭敬道。
“时候未到。”张臣轻吐四字。
“可是......”男子略显心急。
张臣微微别过脸,目示男子:“亦沐,你总是太心急。”
亦沐垂首:“哎,少主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良机吗?”
张臣绝色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道:“的确是良机。”
“那不赶紧动手?”亦沐微微激动。
“明日一战,曹操和孙权必当大伤元气,而刘备出力最少,若我们参与,刘备用残余的兵力攻打我们,你说,我们如何脱身?”张臣冷冷道。
“这......属下没想到。”亦沐垂首。
“不能脱身事小,若暴露了身份,日后举步维艰。”张臣的眸子瞬间变深了。
“是属下疏忽了。”亦沐双手抱拳。
“可是如果我们不动而只观战,带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张臣目示亦沐。
“少主说的是。”亦沐恭敬至极。
张辰目视远方吴郡,眼底一片深谙。吴郡,兵营。
清晨之雾尚未散尽,吴军便已排列于长江之前,等待阅兵。
孙权金盔铁甲站立于阅兵台上,手持宝剑,紫目凝视长江,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