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醒转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师傅,这些天我实在是有些……”
杜司仪十分不满,“你跟皇上的事,这几天宫里传得到处都是,陆贞,你要是想当妃子皇后,尽管去昭阳殿献你的媚去,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陆贞慌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有点走神而已。”
杜司仪拆穿了她,“呵,前些天你来上课,眉梢眼角都是一股子桃花气,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陆贞愁眉苦脸地说:“你误会了,我不是和皇上……”
杜司仪脸色大变,“你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内监,或者是和什么侍卫外官私通吧?你快给我交代清楚,我收你当徒弟,可不是想陪你玩什么红叶传诗的风流韵事!”
陆贞咬了咬牙,最终把自己和高湛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说完了,自己也觉得轻松不少,拿着眼看正在吹着气喝茶的杜司仪怎么说法。
杜司仪哼哼道:“原来如此,我也不知道是该夸你好呢,还是该骂你好。小小一个七品女官就敢游走在皇帝和太子之间,你也真是好本事。”
陆贞羞愧地低下了头,杜司仪说出了关键,“可这就能害得你心神不宁的?太子殿下刚回宫,身上还有伤,难道真能和萧贵妃有什么不清不楚?”
陆贞苦笑着又说:“其实那天听了皇上的解释,我也慢慢想开了。他们几个过去的事,毕竟是太复杂了……我心里虽然很不快活,可也不是不能理解。”
杜司仪就不明白了,“那你还在那儿长吁短叹做什么?快点去跟你的太子殿下和好吧,别白白便宜了沈家丫头。”
陆贞这才说了原因,“可是,我毕竟跟沈司珍发过毒誓,如果再和殿下在一起就会被天打雷劈……所以我才觉得,那天撞到他和萧贵妃衣衫不整,实在也是天意。”
杜司仪哈哈大笑起来,“胡说八道!你居然在意那些破玩意!老天在上,我杜衡今晚要吃不了五碗肉,立马就天打雷劈!元寿要是不喝三斤酒,马上就死无葬身之地!好了,誓发完了,我今晚是肯定不会吃肉的,你记得明天过来给我收尸啊。”
陆贞顿时啼笑皆非,“师傅!”
杜司仪一根手指戳到了陆贞的额头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亏我教了你那么多治国治世的大道理,你居然还在这些小情小爱上纠缠不清!你回去给我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想跟别人争风吃醋抢太子呢,还是跟着我好好用功,早日升上你魂牵梦萦的六品!”
昭阳殿一角,高湛疲惫不堪地走了进去,孝昭帝急急迎上前问他:“怎么样了?”
高湛喘了口气,“我好不容易才说通了皇姐,让她多给我些时间处理这事。沈国公府的恩我会慢慢报,但这门亲事我一定不会结。这件事,还请皇兄帮我周全。”
孝昭帝点头道:“皇姐那边能说通就好,毕竟你是君,沈家是臣,哪有臣子立了功就逼着你娶亲的道理?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吧?”
高湛淡淡地说:“没事,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孝昭帝越加羞愧,“你在随州受伤就是母后害的,我今天又……唉,刚才我审问了从随州押来的犯人,才知道母后她……不过你放心,就算这些天她一直称病在仁寿殿休养,这件事也不会这么算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他咬了咬牙,“出了这种事,我这个皇帝也没脸再当了。我看找个机会,就把皇位还给你吧。”
高湛连忙拒绝,“皇兄,太后是太后,你是你。她犯下的罪过,用不着你为她承担。早上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后,我只愿意当个贤王,一心一意地辅佐你做个明君。至于皇位,我真的没有兴趣。”
孝昭帝迟疑地看着他,“可是……”
高湛坚定地说:“皇兄,我可以对着父皇的灵位发誓,这些话绝对不是违心之言。”
孝昭帝犹豫地说:“可是……阿湛,你能不能饶过我的母后?她毕竟是我的亲娘……”
高湛满是无奈,“皇兄,只怕一直不肯放过我的,是她。”
孝昭帝一下跪倒在地,“阿湛,算我求你了!”
高湛一下子惊呆了,连忙去扶孝昭帝,将他扶回了榻上。看他一直求饶地看着自己,高湛不忍心,才说:“太后的事……只要她以后不再针对于我,就听凭大哥你安排吧。”
孝昭帝喜道:“阿湛,谢谢!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想坐起身来,身体却一直在发抖。
高湛赶紧扶他躺下,“大哥,你别着急。”
孝昭帝雄心万丈,“只是娄家在朝中势力很深,你要多给我一些时间。”
高湛点着头,“我相信你。大哥,你身子不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酒了。”他想了想,不忍地说,“大哥,恕我说句不应该的话,你和贵妃之间的事,这些年我也都看在眼里。她一直都是心比天高。前些天突然和我那个样子,其实多半也是因为我一时不察,把她当成了阿贞。她向来骄傲,又被我说了几句,就……其实,在我看来,她的心里,未必就一点也没有你,之所以把凤印交回,不过也是想让你担心罢了。”
孝昭帝一震,“是吗?”眼里燃起了希望,拉住高湛的手,说:“我也想劝你一句,我今晚去不了青镜殿,你最好也别着急去找阿贞。她是个倔犟的姑娘,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判断,你越解释,她就越不愿意听,还不如让她自己先冷静几天,我再找个机会劝劝她,没准她就能想通了。”
两个人说着体己话,心中都更觉清明了。
第43章:龙袍
含光殿,灯火通明。
萧贵妃正在听王尚仪汇报,有点担心地问:“什么?皇上他喝醉酒了?”
王尚仪低头道:“是。阮娘自作主张,像上次那样把凤印又交了回去,还添油加醋地说想要出宫修道。皇上听到了,当晚就喝得大醉,刚才太子殿下去劝他,还被皇上砍伤了。”
萧贵妃顿时站了起来,“阿湛他伤得怎么样?”
王尚仪看着她,“并无大碍,而且他和皇上也和好了。”她看萧贵妃又慢慢坐回身,小心问道:“要不要派人去修文殿探望?”
萧贵妃绝望地摇了摇头,“都割袍断义了,我还理他干吗?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
王尚仪试探性地说:“倒是皇上,身子本来就不好,前些天淋了雨,又喝了那么多的酒,难怪又叫了太医去昭阳殿。”萧贵妃心神不定地弹了几下琴,又愣愣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往昭阳殿走去。
守在殿外的元福看到了她,连忙迎上。萧贵妃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出声,悄悄走进孝昭帝的房间,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又掏出自己的手绢,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定了定神,这才准备出去,转过头,却看见一幅揉皱了的观音画像挂在墙上,不禁眼眶湿润了。
走出房门,萧贵妃这才问元寿道:“喝了醒酒汤吗?太医说什么?”
元福恭敬答道:“喝了,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可是皇上喝了药,还觉得头痛。”
萧贵妃默然良久,从袖里摸出一包花草,“明早把这个东西泡给他喝,能解宿醉头痛。”
元福正要接过,虚掩的房门内突然传出一声梦呓,“观音,你别走……”
萧贵妃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她还是淡淡地说:“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
孝昭帝这一觉睡到天大亮,元福看他醒了,过来服侍道:“皇上,不如进点早膳吧?”
孝昭帝揉着额头,“朕没胃口。”
元福端过一杯茶递上,“要不喝喝这个,听说能解头痛。”
孝昭帝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口,脸色却变了,“这个味道,朕怎么这么熟……”眼前顿时一亮,“这茶,是从哪儿来的?”
元福不自然地掩饰着,“太医院送来的啊。”
孝昭帝说:“胡说,这茶我以前喝过。当年郁皇后头痛的时候就老喝这种银丹草茶,说是南梁的秘方……等等,这茶以前就是观音送给她的,难道……”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元福,“这茶是观音送来的?”
元福迟疑着,“这……”
孝昭帝没好气,“说实话!”
元福这才说:“其实昨晚贵妃娘娘偷偷来看过您,这茶也是她留下的,只是,她再三警告奴才,不许奴才跟您说她来过……”
孝昭帝奇道:“为什么?”
元福委屈地说:“奴才哪里知道?”
孝昭帝凝眉想着,突然想起昨夜高湛和他说过的话,“贵妃性子好强,不是不喜欢你。”想到这种种都符合,不由得笑了,“元福,摆早膳,朕突然有些饿了。”
昭阳殿外,捧着龙袍正准备献上的玲珑被一个面生的小内监拦住了,“你是哪个宫的?怎么都不看路,就在昭阳殿里横冲直撞的?”
玲珑施礼道:“奴婢是司衣司的玲珑,奉了陆典饰的令,给皇上送龙袍过来。”
那小内监装模作样地说:“哦,我知道这事,元福公公吩咐过,交给我就成了。”
玲珑也不疑心,将龙袍交给了他,没多久那龙袍就到了娄尚侍手里,她转交给了阿碧,“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做一套一模一样的出来?”想起阿碧所说,陆贞这贱人竟然一直在欺骗自己,她本来就是和太子一伙的,却一直拿皇上压自己,不禁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