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索性霸道一点,强留下她,向耶律洪德讨了她。
好奇怪的想法!他本来不是想要利用她接近郡主,在王宫埋下内应吗?怎么会想要留她在王府里?
想起她生气时瞪眼翘嘴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勃古儿和勃贴儿在王爷的注目下,齐齐害羞地低下头去。
“王爷,马已经备好了。”
尽管有点煞风景,管家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道。王爷早吩咐了要备马去城外的。
刚刚王爷那温情脉脉的样子,真的是,真的是……
难道王爷终于想通了,准备收这两个美丽的侍女到身边做侍妾了吗?
*——*——*——*——*
王宫,别苑。
昨天被那场雨淋了个透湿,好像真的受了些风寒。一大早起来,真容就觉得整个人都懒懒的,头也有点疼。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食物,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郡主,不吃东西怎么行?你多少吃点儿!”
“我不想吃,撤下去吧。”
“要不等一下让太医近来为你诊治一下吧?”
“不用了,我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伸手把被单拉高,真容又懒懒地躺回了被窝,任凭南儿和小萱两个人束手无策的站在床边看着她。
突然,从屋外传来嘈杂的争吵声,似乎有人不顾门口的侍女的拦阻,硬要闯进来。
小萱看看床上紧紧闭着眼睛,一脸无精打采的郡主,悄悄走到了门口。
“三殿下!三殿下!你不能进去,郡主还没起床!”
“让开!”
那声音分明是三王子耶律齐的,却不似平人的温和谦逊,似乎带着些隐忍的怒气。
“什么事情?”
床上闭目养神的真容突然开口了。
“好像是三殿下在外面一定要见您。”
没有小萱预料中的欢欣鼓舞,而是好长的一段意外中的沉默。
似乎从昨天开始,郡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诡异和奇怪起来。连和三王子之间对彼此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天还好好的,而昨天郡主应该是去了亲王府,她和三殿下昨天不是没有见面吗?
“让他进来。”
真容缓缓地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推开被子,双腿从床上垂下来,却没有站起身。
她脸上沉寂和萧索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微红的眼眸中稍稍起了一点波澜。
耶律齐拨开门口侍女的阻拦,径自闯了进来。他看到坐在床沿边上小菊那陌生的表情时,不觉微微震了一下。
她何时有过如此严肃的表情?双颊带着些不自然的绯红,双手扶在身侧,像是要支撑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般。
“你……”
本想问她“你怎么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他是来质问她的,这样关心的话,不适合他要营造的这种气氛。
“小齐?”真容微微皱了下眉头,强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你来做什么?”
是来解释的?是来道歉的?还是来劝她的?
“我问你:你说那天向父王求情,父王答允了要宽恕了我娘,放她出冷宫,可有此事?”
他如此气势汹汹地跑来,用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就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情?”
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吗?
是他傻傻地跟着他,认识了耶律洪谨,也是他传达了洪谨的要求,出谋划策的让她出宫去见他!
她是他的父亲的妃子,洪谨是他的叔王!她还是洪谨莫名痛恨的和亲郡主!
“昨天?昨天怎么了?”
原来,在她以为天塌地陷的大事情,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对耶律齐如此,对耶律洪德如此,对耶律洪谨,只怕也是如此吧!
在她经历了天上地下,人间地狱的几重煎熬之时,在别人以为,她不过是矫情和自苦罢了!
她想笑,笑却比哭难看。
“你,你怎么了?”
耶律齐愣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是那种表情和神态。
难道她以前在他面前的单纯开朗和没有心机的样子都是装的,而现在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吗?
“没什么,小齐,你问你娘的事情是吗?是的。”
父亲说的对:人生的坎儿一个接着一个,咬咬牙,就翻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牙关咬紧……
“可是事实为何和你说的不同?你到底对父王说了什么?原来那些话,是说来骗我的吗?”
想到冷宫中母亲的遭遇,和元妃的那些话,耶律齐眼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却对她说不出更多狠话重话来。
“你说什么?”
“父王下令,要赶我母亲出宫,从此她与王宫再无瓜葛!……当初元妃和德妃合力对付我母子,甚至造谣说我不是父王的亲生子,父王也不曾冷酷无情过。现在却……难道这就是你求父王的结果吗?”
如晴天霹雳般,又一个炸雷轰然震响在赫连真容,赫连小菊的面前。
怎么会是这样?
第三十九章 冷宫
人们常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是,爱和恨难道可以轻易地转换吗?
或者,恨只不过是个记忆的理由吧!
当人和人之间信任一点点地被消磨,还剩下什么?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这个晴空霹雳般的消息让真容出其不意,顿时脸色煞白。
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的知觉核反应开始近乎麻木,可是所受到惊讶和震动,却让她的心又怦怦乱跳起来。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她明明答应过他……到底他曾经答应过些什么,现在倒有些模糊起来。
被撵出宫的嫔妃只能回到自己的本族,而已经生育过王族子女的,为了血统的缘故,一辈子不能再婚嫁,最多出家侍佛。而且从此和宫中的子女天各一方,再无相认之日。
这对于一个母亲,还是她的孩子,是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如果萧妃留在冷宫,虽然备受冷落,生活较苦,可是只要能熬下去,等到终有一日——活着大汗王回心转意,或者汗王殡天后,三王子即使不能继承大统,也会封王外放,到时候母凭子贵,她一样走出冷宫,当王太后享子孙福气。
可是今日被驱逐,等于一条绝路。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耶律齐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真容的脸,把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心中百味杂陈,如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元妃说她是为了铺平通往王后的道路,扫清所有可能的障碍,所以魅惑父王驱逐母亲出宫。
她的神情不像,那震惊的表情分明是出于意外。
可是严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父王的驱逐令已下,而且就在她说向父王求情之后。
而且,不久前父王刚刚亲口宣布她怀了身孕,那种语气兴奋的语气,分明是有所期待。已经开始有传言说父王不久将要封她为后了。
难道她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把他们父子叔侄三个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耶律齐不想也不敢相信!
“如果不信,你现在就跟我去冷宫!真和假,一看便知!”
真容突然跳下床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郡主,批件衣服吧……”
滋事体大,南儿知道阻止不了郡主此时外出,只是这样外衣也不穿一件就出去,只怕着了风寒的身体更加消受不了。
她赶紧拿起一件披风追了上来。真容头也不回地冲她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不知何时,天上渐渐堆积在一起的云朵挡住了阳光,雨后清冷的风带些许潮湿的寒意,吹在身上,冰冷冷的。
她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也许此时屋外清冽的风正好可以让她有些浑浊的头脑清醒些。
即使雨后的天气稍稍变得凉了些,可是依旧是六月的暑天,她几时娇弱到出门就要加衣服了?
耶律齐稍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脸上奇异的绯红色,和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睛,令人看了有些心惊。
……自己的母亲正徘徊着命运的十字路口,生死攸关,自己却还有心情去关心她的脸为何这般地红!
或许父王说得对,自己和她走得太近了——近到自己的情绪和对事物的判断,都已经过多地受到了她的影响。
这是大忌,身在这王宫内苑的大忌!
硬生生把头别了过去,耶律齐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超过她,走在了前面。
眼不见为净!
素来冷冷清清的冷宫,今日突然间热闹了起来。而且热闹,得快要成了菜市场。
原本赶萧妃出宫,本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不需要大张旗鼓,只要通知萧家的人,悄悄进宫来,领了人回去就好了。
即便是萧家不能立刻来领人,也只需要派几个宫女,几个侍卫,携王令押送她出宫,送到萧家。怎么说,也不用谁谁谁亲自来到不祥的冷宫。
可是,好像等不及要来看萧妃的落拓,或者是等不及了要把这个眼中钉彻底拔除,一大早,暂代王后管理后宫的元妃,就亲自手持王令,率领着她宫中的一干宫女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