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人替李姑娘收拾收拾吧。”老夫人话落,似想到什么再添道:“让惯常服侍她的侍婢跟着。”
“是。”
待雨坠退出去后,老夫人才感叹般言道:“都说怕什么来什么,楚氏如今这么着急就接了李德馨离开。你说是不是手头已经有了些什么关键东西?”她越想越觉得难安,摆手便吩咐道:“你马上去晴空院,仔细着她带走了些什么。”
谷妈妈自明白主子担心的是什么,忙点头应了就离开。
半晌,她回到荣安居,进内禀道:“回老夫人。李姑娘除了平常的几身衣裳,什么都没带。”
“你都看清楚了?”
“老奴瞧得仔细,且看她那个模样,似乎还很好奇为何咱们奶奶突然会接她觑楚府。”谷妈妈说着,敛色复杂道:“奴婢还曾提醒她将奶奶替她置的首饰带上,李姑娘纳闷着反说许是奶奶有什么紧要事要她过去,又不是不回来了带那些作甚?老奴见她穿得素净,似乎有些忐忑,许是不知晓楚府是何地。”
“果真?”
李德馨不知晓楚家?
怎么可能!
楚氏是轻易会对人掏心窝的?那样厉害的女子,连陪嫁都可以杖杀……虽说她不是真的楚大姑娘,然到底是两条鲜活的人命。再且,安浓可是她亲手提拔的得力人手,亦能够铁面无私的打了卖给牙婆,不见分毫徇私。
这样铁心肠的女人,突然对个萍水相逢的李德馨如此维护,哪里可能没有内情?
或许正是孙媳隐瞒的自己太多,所以这彼此间就起了嫌隙,觉得看不清对方,猜不透其目的和想法,便总是将她看成是在算计。
“老夫人,您放心,楚家那跟去伺候的都是老奴安排的人手,有什么动静马上会传回来的。”
老夫人这才点头,“你说得对。”
……
楚家派去的马车归府,德馨下车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府邸,面色上透着几分戒备和好奇。左右皆是陌生的人,来迎她的人亦不熟悉,只能跟着往前,对于陌生的环境有着恐惧和害怕,这些情绪在见到那抹熟悉身影后,终于松缓了下来。
见到德馨,景晨走上前笑道:“都还好吧?”
“奶奶怎么将我接到这儿来?”问话间,目光仍在四处巡视。
景晨瞧了眼身后,浅浅应道:“偏是想德馨妹妹了,这才让人将你接过来。再说,你先前不是还想外出,说总留在府里有些烦闷吗,这不正好?”
只是为了替自己解闷?
德馨有些诧异,然瞧着周边跟进跟出的侍婢,亦总觉得其中不对,思量了片刻才终于发觉,“安宜怎么不在奶奶身边伺候?”
“我母亲身子不好,我让安宜在她处伺候着呢。”
“伯母?”德馨乍现拘谨,“我听说伯母中了暑气,让我过去给她请个安吧?”
“不急。”
景晨却只拉起对方的手朝内走去,“你才来,先歇着,呆会有请安的机会。”
“嗯。”
说不出是为何,德馨就是觉得身边人值得依靠,对她很是依赖。
到了屋子里,景晨命人将德馨的东西送到收拾好的房间,让人待侍婢上茶后,冲对方笑道:“怎么了?”
德馨的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她心底事藏了满肚子的好奇,“奶奶,您是不是有话同我说?”总觉得对方如此安排,不似巧合,该是有旁的安排。
景晨的余光就瞥了眼门外竖起耳朵听着的婢子,提起了嗓音莞尔道:“可不是?想着你是我带进府的,昨儿就担心怕你不好,再说德馨你不曾来过平城,难道就不好奇下这周边景色?”
轻易便将话题给扯远了,德馨觉得对方似乎有所为难,总是欲说又停的,好似在顾忌着什么,便索性顺着景晨的话题接下去了。
两人絮叨了会子,景晨突然问道:“听说近来你总在看书?凑巧我有几个字不太理解,不知你可能与我解释番?”
“奶奶这话万万不敢当,我只是看了些旁的书,哪里懂?”德馨满脸谦色。
景晨却不容分说就拽起对方朝书桌上走去,取过白纸书写了番便问道:“这个字,妹妹可知晓?”语气很是亲切。
德馨凑前看去,只见到两个字“私离”,她目光惊讶,才抬头就对方使了个别样眼神,忙将要读出来的字音卡在喉咙处,目光迷茫。
景晨变在上面画了轮明月和马车,而后指了指自己,面上却笑了轻松言他,“怎么,你亦不明白?当真不理解?”
到底不是愚钝的人,反应片刻后德馨就明白了对方意思,这不是询问自己是否肯在夜晚的时候同她离开吗?那个私字,无非就是秘密偷偷地走?虽说很早前对方有说笑谈起论过这个事,不过见眼前人如此认真,这回可不是说笑。
她好好的少奶奶,为何要离开,且还是在娘家谋划?
便是当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居然还会带上自己?德馨很清楚与她的关系,自己不过是个陌生和她并无交情的人,到底是何缘故让她如此关心自己?难道就不担心自己拖累她吗?
或者说,楚氏是因为在夫家犯了错,怕自己是她带进去的人受到连累,所以顺道带走自己?
“怎么,妹妹亦不识得?”
从对方的表情和神色中,景晨是能看清对方必然有所明了的,然为何就不给个反应?还担心自己有旁的算计心思?正要垂头丧气时,身边突然道:“奶奶这个字我从未见过,可当真不明白呢。”然望向对方人目光却显得分外有神,充满肯定。
她表现地如此隐蔽,是因为外面的那些人吧?
原来都是监视吗?
这等现象,对于长在宫闱内的她来说并不陌生。
两人比划了几个字,趁着外面人不注意的时候,景晨将面上的纸张收进衣袖中,然后随意写了几个鲜见的字留在桌上,最后才拉着德馨说道:“我同你去见见我母亲。”
自有人跟着她们去,亦有人悄悄进屋将带字的纸张收好送回君宅。
待等进了汪氏的屋子,景晨才有机会与德馨说上几句私话,“德馨, 我方才的意思,你明白?”
只有事先试探了,她才有敢直接明了的问对方这话。
德馨的声音清晰而肯定,“原先就好奇上回奶奶为何与我说那些,原是因为这个。你既是不再做君府的大奶奶,我哪里还好继续留下?自然是要跟着你走的。”
虽说对方的眼神并非格外信任,不过至今相处的程度上看,已经很是难得了,景晨莞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万事皆妥
汪氏见景晨领了个陌生少女进屋,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宇间便尽显好奇,躺在床上不解道:“她是谁?”
景晨还没介绍,德馨倒是满脸拘谨着上前福身,客气道:“德馨见过伯母。”
她心思直,以为床榻上的人该就是大***亲母,自己受恩于她,对其亲人自该有礼。转念又觉得其中有着端倪,虽说不知奶奶何故要离开君府,然连平城都不再继续住下,难道就舍得这样养大她的娘家?再且,方才进屋就说那事,自己都忘了场地,该如何是好?
就在德馨失措的时候,只见床榻上的人坐起了身,取过旁边的团扇扇了几下便说道:“她是什么人?”
德馨还在诧异为何说中暑重病的楚太太如此惬意,精神地完全不若病者该有的神色,便听熟悉的声音响在耳旁,“我朋友,你无需知晓。”
“你朋友?”
汪氏索性下了榻,绕着德馨打转探究了番才拖长了语调笑道:“你从小在庄子上长大,何时交了这样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太太不也不知道我何时变得这样厉害,连您都敢算计了么?”景晨笑看着眼前人,“如若什么都教太太清楚了,就不会有现在这番场景了,不是吗?”
汪氏被堵得慌,收回视线不看德馨,重新将注意落在景晨身上,催促道:“别跟我耍嘴皮子,涟儿呢,何时接过来?”
“如若万事妥当的话。太太今夜便可以去接人。”
“什么叫万事妥当?”
这等事拖不得,且汪氏再不想受制于人,看个曾经认为是卑微的女子脸色,想着尽快将楚景涟接回来。然后完成这个移花接木的过程,自己便不用再提心吊胆。
景晨看出她的意思,笑了笑亦接道:“太太不必催。难道我会不想立即抽身离开?”
“你那婢子何时回来?”
“若是顺利,今晚上就回来。”景晨笑意不减,“到时还要太太再吩咐人接应下呢。”
说到点上,汪氏便激动了,凑前了复问道:“那你是明儿个摔着?”
景晨笑,“呵,太太您倒是着急。”往后退了几步。淡淡续道:“我后来想想,总觉得我摔跤这事不太靠谱,您瞧我周边都是君家的人,到时伤在哪里,她们自然一清二楚。且许是想再抽身的机会不大。”
她这话音落下,汪氏便紧张地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难道不实行计划了?
她这是戏弄自个?
看着汪氏濒临爆发,景晨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让大姑娘自己摔,待等她出事时你安排个人在她身边,难道想她伤个脑袋还难?”
“你、你这是自己怕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