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奴婢……”安宜摇摆不定,避开直视。
景晨见她为难,便接道:“你说我好狠的心,是不是在为安浓不值?”看对方还是沉默,她的笑意就有些几分轻视,刺激道:“怎么,连这个都不敢承认?怕是亦没胆量出卖我吧?”
她、她怎么可以若此轻描淡写?
难道在大奶奶眼中,自己和安浓都不值一提吗?难道为奴的性命和前程就无关紧要?
安宜亦是起了不甘的心思,心底的怒意涌上,也不知什么促使,抬眸就肯定道:“是,奴婢替安浓不值!”
四目相对,竟是少了几分恐惧和退缩,“奶奶,安浓受了这番处置,您都没有丝毫难过?她到最后都没有供出那些事,难道您不能对她仁慈点吗?”
“她私拿银两,我如何能心软?”
景晨的话语,陈述平静。
“奶奶!”
安宜倒吸了口气,似是什么都不想管,转身就道:“奴婢去看看安浓姐姐。”
“站住!”
见对方竟然继续往前,景晨低声道:“你以为听着安浓的疼声,我心里好过?”
安宜转身,目露晶亮。
景晨面色愧疚,没有看对方,“只是,在众人眼里,安浓便是犯了错,我若是姑息养奸,老夫人那边无法交代。难道谷妈妈的话,你没听到?是老夫人的意思啊……”心绪颇愁苦,“不知道谷妈妈都查到了些什么,如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监视
老夫人收到孙媳送来的账簿,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都是意料之中。只是叮嘱谷妈妈收起来,而后四缓缓道:“楚氏,她是个聪明的。”
后者端看了下主子,似乎犹豫着什么,终是没有作答。
“老三媳妇她,近来有何动静?”
“回您的话,自五爷离府后,三夫人不见有何动静,白日连广源堂都不怎么出,只是……”觑了眼对方,缓声道:“只是,她和三老爷间似是闹大了,近来三老爷都睡在了书房里。”
“她的脾性,这么多年竟还是没个改变,亏得老三受得了她。”懒懒地拨弄起茶盏中的茶叶,老夫人语气怪异,“罢了,随她觑闹腾,我看他们夫妻能整出个什么事来。”
谷妈妈退出屋子,方倒廊下就听婢子传话,说是银庄的管事来了,忙又进去禀报。
银庄的管事见老夫人,只是回禀那些银两的事,毕竟已过了好几日,别说千两,连百两都没见到。
老夫人沉默着,只等送走了来人才叹道:“裘氏她真是越发放肆了,连允诺好的都能食言。”
谷妈妈似有意见,忍不住就添道:“可不是,白白累得大奶奶忙活一场,最后……”注意到对方目光,忙有掩了声调,“奴婢失言。”
“你倒是挺帮衬楚氏的。”
拿捏不住主子话里的意思,只想着那个事便不敢同大奶奶表现地亲昵,“老奴不敢,只是觉得自奶奶进府,这府宅便与从前不同了,连三夫人都不敢太过放肆,您说何必非要……”
非要容不得她。想着法压制她呢?
亲信的话虽没说完,
不过老夫人显然已是明白了对方意思,脸色不容辩驳,“咱们家娶的是楚家大姑娘,她非咱们家名正言顺的媳妇,哪里能当家?再说,楚家如此欺瞒戏弄咱们。难道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无论如何,那等来历不明的人,咱们君府容不得,那个李德馨如此,她亦如此!”
谷妈妈总觉得事态没这般严重,然对方脸色太过严肃,终究不敢再替晴空院说话。
顷刻。老夫人再次出声,“写封家书送去给浠哥儿,问下具体行程安排。然后给他身边人带个信,瞧瞧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话落,目光望向门口,喃喃自语道:“只要浠哥儿回来了,三房里还如何作乱?偏是他的身子……唉!”
“您不必太过担忧,卢大夫不是正想着法子吗?再不济,也有姒苪姑娘在那。她虽没有进门,不过可是心甘情愿替她姑姑赎罪。留下来照顾大爷。总归会有治愈的法子的。”
对于这等宽慰的话,老夫人似乎闻之亦无感觉。眉宇间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
晴空院里,景晨正想着法子如何同外面人联系,该怎样将楚景涟安排妥当?她就那样在外面,若是被谁撞见了或发现了,那事儿才真真的糟糕。何况,数日前联系原仲轩那回,到底是唬弄兼哄骗的成分较多。如若他还留在这平城内时刻该如何?
许多事被人监视着,总是束缚起了手脚,根本无法施展。
然而,她又必须在老夫人发作决定前,替自己安好万全之策,否则困在这所宅子里,即便挣扎仍是俎上鱼肉。
身边只剩下个安宜,她又没法独当一面,且又是这等时候,她亦不想冒险将她推出去,否则今后身边就当真再没可靠的人使唤了。坐在内室炕上正捉摸着,突然听着外面传来声响,脚步声中间杂着女子说话声,才抬头望向帘子,就见宋妈妈走了进来。
“见过奶奶。”
待她行完礼,景晨出声问道:“妈妈,外面出什么事了?”
“回奶奶话,老夫人说咱们晴空院里伺候的人少,您身旁又没几个得力的,就潜了几个伶俐的婢子过来,就在外面等着呢。”
原来是这样……
派人监视自己的行为了?
原想着主动将账簿交出,一保全了颜面,二亦能让老夫人放心,熟料她还是觉得该有此行吗?
景晨面上不露声色,点头就着对方搀扶到了外面,看着廊下垂首恭敬的四个婢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折返了进屋。她知晓老夫人的意思,许是不用太久,这宅里的众人就能察觉自己失了她的欢心,即是留不下了……何必强求?
她亦没那些心思和外面廊下的几人周旋,想着就将安宜唤了进来,看着近前的人,她缓缓问道:“安宜,当初你跟我的时候,可还记得我的话?”
“记得。”
景晨则微微后仰,眨眼道:“那说给我听听。”
安宜则似有所疑虑,不过仍是乖巧地启唇言道:“您要奴婢们记住两点,一、凡事皆好商量,您不会亏了奴婢们,但唯一要求的便是不得背叛,要效忠于您;二、奴婢是***奴婢,不是这府里的奴婢,须得时刻急着主子是谁。”
“嗯,很好。”
景晨招手,唤其近身了复问道:“那如果说,我不是这府里的大奶奶了,你该如何?”
安宜先是微滞,转念似明白了什么,忙应道:“奶奶不是府里的主子,那安宜亦不是府里的奴婢了。”话落,似乎还有几分忐忑,不过再见到主子展笑时,她悬着的心便落下了。
“近来时日炎热,呆会儿你替我送几把绸花团扇去楚府,然后见着太太时替我传几句话。”
“是。”
景晨则凑耳对她细语了番,交代过后仍止不住的叮嘱,“急着,这事不得经过他人,必须要亲自告诉太太。”
“奴婢省得。”
景晨这才点头,“既然这样,那去荣安居寻了谷妈妈知会后就出府去吧。”
别的法子都走不通,想来就只好再利用下楚家了。她便是对自己不满,难道还会跟银子过不去?想来,她必是受不住诱惑的。
这样,也好……各归各位,谁都清清白白,万事明了。
老夫人虽留意着晴空院的动静,不过倒也没有禁止他们出入,知晓是往娘家去,只命人跟着允的倒是也干脆。
安宜回府后,忙进屋回禀:“主子,太太说请您放心,左右不过就这几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后路
“楚氏她,近来如何?”老夫人半撑胳膊斜着身子,目光看向身旁的亲信。
谷妈妈即上前,垂首回道:“潜进晴空院的婢子回禀,大奶奶素日只在屋内看书,除却几位姨娘的请安,便是同李姑娘说话。”觑了眼对方,察觉疑虑便添道:“大奶奶和李姑娘说话时,屋内都留了婢子。”
老夫人这是担心,楚家图谋不轨,试图以来历不明的女子进君府,现今又引进神秘的李德馨,意欲谋财。毕竟,楚家的当家和主母是何秉性她心中有数,且这段时日以来,楚家老爷在城内大肆产业,好似要争斗生意似的。当初孙媳妇没有认同赞助娘家的事,焉知不是为了故意蒙骗自家耳目使人放松戒备而故意为之?
“她倒是坐得住。”
楚氏的聪明才干,就是因为太出色了,才让人起疑。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打入府中内部,靠着姿色同手腕将府中各房人收服得收服、治理地治理,可谓是不简单。若是稍加时日,保不住这内外都跟了他们楚家的姓!
老夫人自觉被人欺骗,又似感觉被人控制,走进了旁人精心设置的圈套,这内心愤怒交加,如何都不敢放松警惕。
“哦,就前儿个,大奶奶派人回了趟楚府,说是给亲家太太送了几柄团扇。”
“团扇?”老夫人皱起眉头。
谷妈妈便解释道:“是从府里新送入库里选的,都是底下铺子送进来的,丝绸面料不如何罕见倒是也别致。”
“没什么不妥?”
后者摇头。“没有,奶奶除却从前看账目时会有过问银庄上的事,私下不曾有去过或召见人进府。”观着主子神色,谷妈妈再道:“大奶奶平素吩咐人事皆是交代管家。亦不会亲自触手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