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答应不杀你们!”齐三郎觉得这是底线。
梅素歆又看了齐三郎一眼,点点头把心一横,很快将头脑中的记忆跃然纸上。
齐三郎将藏宝图拼接在一起,根据藏宝图显示,采矿的地点大范围没有错,只是需要进一步精确。
齐三郎命人将天骄拖进花厅,此刻天骄已经被水泼醒,嘴里的麻团也取了出来。梅素歆驱步奔至天骄跟前抱住她,“天骄,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素歆,放心吧,我死不了!”天骄对梅素歆宽慰似的一笑,却忽然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两人一路被押解来,总共四天三夜才吃过一次东西喝过两次水。梅素歆泪眼婆娑望向齐三郎,“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能不能放了我家娘子?”
“这里是黑山炼狱,凡进来的人就算死了也要埋在黑山里,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齐三郎说着命人将梅素歆从新上绑。
梅素歆急得大喊,“你保证过不会杀我们的!”
“我是说过不假,但我也没说要放了你们呀!”齐三郎手捧藏宝图哈哈大笑,“梅素歆,我不杀你们夫妻,是因为我要叫你们活受罪!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向你们梅家讨还当年的血债!我之所以非要把你和纪天骄从轩辕沐风手里要过来,就是为了亲自折磨你们,看你们生不如死!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黑山金矿的奴隶了。能不能活下来,能活多久全都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来人,把她们拉出去给她们做个记号!”
院子里架起了炭火盆,两把烧红的烙铁斜插在炭火盆中。
梅素歆边哭边看着天骄,“对不起!这次是我害了你!”
“不怕!什么样的苦我们没吃过!素歆,他要我们死,我们偏不死!我们要撑下去!”
天骄和梅素歆都被按倒在地,右肩膀的衣衫被撕扯开。通红的烙铁烙下时,两人分别惨叫了一声都昏死过去。天骄醒来时发现她和梅素歆被关押在一个木笼子里,马车拉着她们在山道上走。手脚上的镣铐被钉死,梅素歆迷迷糊糊的喊疼,天骄挣扎着搂住了他。
此刻,除了身体尚存的温暖,天骄已经没有什么能带给患难与共的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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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黑山炼狱
辽国以两百多年前北部游牧民族为主体建立,原国号契丹。后经第五代皇帝世宗改国号为辽,迁都幽州,自此也过百年有余。世宗当政期间,不仅朝廷内部积极推行改革,还教化民众学习中原文化,改姓中原姓氏。因此,秦辽并立百年间,双方已经基本没有语言障碍。加之两国商业互通,百姓婚嫁频繁,边境很多村落都有亲缘关系,相处和睦。
只不过辽国尚有守成持旧一派,这些人穷兵黩武,好战喜功,并且视外族如仇人,视人命如草芥。秦辽都有官奴制度,辽国更有残忍的私奴制度,黑山便属此例。
天骄与梅素歆被押解到黑山金矿时,空地上正在处置一名逃跑的奴隶。
那个奴隶被捆绑着押跪在空地中央,看样子骨瘦如柴,遍体鳞伤,神色极为恐惧。其余所有的奴隶都聚集在空地一侧,天骄与梅素歆被人从木笼中拉扯出来,驱赶到奴隶群中。
看守们各个横眉立目,手里拿着又黑又粗的牛皮鞭。为首的女人满脸横肉,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逃跑的奴隶,并恶狠狠地说:“以后谁敢再逃,就是这个下场!”
她说完一把扯住奴隶的头发,匕首扎下去时泛着阴森的银光。只听数声凄厉的惨叫,当奴隶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那女人手里正玩弄着死者的头皮,嘴角还挂着残忍的笑容。
奴隶群中,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惊悚的场景吓呆了,不时有人转过身去呕吐,或者相互抱着压低声音哭泣。
梅素歆不忍再瞧,把头埋进天骄怀里。天骄紧紧搂着夫君以示安慰。那女人瞥见天骄夫妻,于是拿着不停淌血的头皮朝天骄二人走来,“你们两个就是新来的?”
天骄尚未答话,已经有看守过来将她和梅素歆强行拉扯开,并将她们踢跪在地。
原本嘈杂的奴隶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天骄这边。
天骄被押跪的不能动弹,梅素歆亦是如此。那女人看出天骄二人的不屈,轻蔑地冷笑道:“我见过无数自恃刚强的人,但最后都只会做同样一件事,那就是乖乖地跪在总管我的脚下,我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即便是给她吃屎喝尿,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你们是齐三爷亲自下令送来的,以后我会特别留意你们。这里是黑山金矿,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王孙公子也好,豪门千金也罢,但到了这里就都是矿上的私奴!记住要守规矩、好好干活,谁要是敢动逃跑的念头,一定会死得比今天这逃奴更惨!”
女人说罢凶狠地将头皮往地上一摔,奴隶群中顿时不少人吓得失声尖叫。
天骄与梅素歆各自怀着极大的忐忑、忧虑,一同被推搡进奴隶群赶下了矿井。这里是一处私人开采的金矿,奴隶们日以继夜不停的采掘。为了防止奴隶逃跑,每名奴隶都佩戴了镣铐。除此之外,每个人的肩头还会被烙铁打上奴印。即使将来侥幸逃脱,矿主可以通过官府通缉,一旦被抓,就会凭借奴印归还给矿主。
人命在这里比任何事都轻贱。
劳动是强负荷的,稍有停歇,看守的鞭子就如同雨点般落下来。
说是一日三餐,可除了中午勉强可以吃到冷硬的窝头之外,早晚都是番薯、野菜汤之类的食物。天骄看到将近九成以上的奴隶都瘦得不成样子。她心想这里真是个人间活地狱,自己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带着梅素歆逃出去才行。
将近二更,奴隶们被驱赶回牢房。牢房依山壁挖凿而建,统共十几间牢房竟关押了将近二百名奴隶。天骄和梅素歆寻了一处角落歇息。有看守拎了两只木桶来,一只里面装的是番薯,另一只里面装的是清水。
奴隶们呼啦一声蜂拥而上。天骄从未见过这等争抢的场面。待众人散去后,桶里已经空空如也,连个番薯头都没剩。
天骄心里一阵揪紧,她与梅素歆正要饮水充饥,一旁有只手举着两只番薯递了过来。“天骄姐,给你吃!”
天骄侧头一瞧,顿时流露出惊愕的神色,“汐、汐羽,我没眼花吧?”
“天骄姐,你没看错,是我!我就是慕容汐羽!”慕容汐羽微微一笑,将番薯塞进天骄手中。多日不见,她瘦了、黑了,身上脏兮兮的,不过眼睛依旧闪烁着温柔的目光。
天骄难以置信,“你不是被发配到赣州一代充军,怎么会在这里?”
“天骄姐,你先别问我,我倒要问你,纪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没被掳来之前就在赣州听到消息说纪家被抄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慕容汐羽的问话勾起了天骄的伤心往事,她将自己的遭遇捡要紧的说了,随后又长叹一声,“轩辕氏为了独霸朝纲必然要铲除一切障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做了他人的棋子尚蒙在鼓里,最后连累了爹娘兄弟,带累了纪家上下,更对不起牧儿与垠雪。”
“原来事情竟是如此!”慕容汐羽义愤填膺,“纪家世代忠良,竟然就这般毁在佞臣奸党手中,世间哪里还有公道!”
“公道?”天骄自嘲似的笑了笑,“这两个字我已经不认得了。先是慕容家,然后是纪家,就算皇上知道我们无辜又怎样?”
“是呀,朝廷黑暗,不怪能旁人,怪只怪我们都太天真太轻信他人。”慕容汐羽原先总也想不明白的事经天骄的讲述已经豁然开朗,“我先前一直搞不懂我到底得罪了谁,有谁要处心积虑的害我?现在细细想来,我娘那个官位也同样碍了旁人的路,所以我们慕容家势必要做牺牲品。”
“令尊和令堂都还好吧?”
“不知道,本来我去了赣州之后我们还通了几封书信,我娘甚至说她已经给赣州守备送了银子,叫我再忍几个月就可以取保回家。可天骄姐,你知道吗?我收到我娘的书信才三天,就三天!我就被抓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回想起当初被掳来的情形,慕容汐羽还是忍不住忿恨交加,“说什么桥塌了要派人修缮,其实都是骗人的!我们这帮人到了目的地,哪有什么断桥,等待我们的只有冷森森的刀剑。大家被套上麻袋装上车运到金矿,官兵就大把大把的捞银子。我们事后都明白了,我们是给当作奴隶卖了,而那些当兵的回去只谎称桥塌了我们都被大水冲走,又有谁去真管我们的死活呢?”
“这里的奴隶都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哪里?这里的奴隶都是秦国人,大部分是各地转卖的犯人和军奴,还有一些是秦辽边界村子的村民。由于地处偏僻,就算整村人都被抓了来,官府一年半载也不会发觉。”慕容汐羽说着伸手指向牢房一侧,天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竟然见到一个单薄的男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这是李大哥,他们整村六十多口都被抓了来,老人孩子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