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纪天骄不能杀!”营门外飞驰而来一匹战马,百里夕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像是快马兼程赶回营的。
轩辕沐风瞟了百里夕一眼,“百里将军押运粮草辛苦了,既然你已经回营,赶紧去休息吧,这里没你的事!”
“大帅,为国效力末将不敢说辛苦二字,只是如果下次军令中不再弄错押运粮草的地点,军士们就会少跑很多冤枉路。万一耽误军情,末将真的吃罪不起!”百里夕翻身下马几步奔至轩辕沐风跟前。此刻天骄的嘴角、前胸衣襟都染满鲜血,百里夕分外心疼地望了她一眼,眼神儿中还有些埋怨,意思是怎么就不听话等我回来呢!
天骄听罢百里夕的话也顿时明白了轩辕沐风的手段,她是故意支开百里夕。天骄心想,倘若今天百里夕赶不回来,或许自己的小命真的要交待了。
百里夕又对轩辕沐风说道:“大帅,皇上有旨,全国通缉纪天骄,但务必要抓活的。”
“难道本帅教训一下这个通缉犯也不行吗?”轩辕沐风铁青着脸。
百里夕微微一笑,“不是不行,皇上还下旨,一旦捉到纪天骄立即押解进京,各地方衙门均不得擅自刑讯审问。大帅,末将没什么优点,就是喜欢讲实话。纪天骄倘若有个闪失,回京之后皇上问起,末将决不敢包庇扯谎。”
她说完抬眼望着轩辕沐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毕竟是兵部侍郎家的嫡出小姐,百里瓒的手里好歹也有点兵马。轩辕沐风恨得暗自咬牙,还不得不冠冕堂皇的说:“百里将军放心,本帅一向忠君爱国,怎么可能公然违背圣旨呢?”
“那就好!末将相信大帅的为人,大帅一言九鼎,绝不是欺世盗名之辈!”百里夕笑着说出这番恭维话后,轩辕沐风的脸色较之先前更难看了三分。
轩辕沐风没有再毒打天骄,而是命人将她关入站笼。天骄颈上套着枷锁,脚掌半悬,枷锁勒得她一阵阵喘不过气。天骄站到二更天就昏死了过去。
百里夕见天骄昏厥,要求轩辕沐风把天骄从站笼中放出。轩辕沐风不肯,百里夕为此与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后来由于百里夕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给了轩辕沐风一记重拳,轩辕沐风虽不敢杀百里夕,但也命人打了她三十军棍并看管起来。
处置了百里夕后,轩辕沐风变得肆无忌惮。第二日,天骄被人绑在营门毒打,鞭子生生打折了三根。天骄的手被上了拶子,腿被上了夹棍,轩辕沐风反复逼问她梅素歆的下落,她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昏迷不醒的时候,天骄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梅素歆泪眼婆娑的抱着她,她刚想说自己没事,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惊醒。
却原来自己已经躺在一处破旧的营帐内,有军医在拔自己手指上的钢针。当初这两枚钢针是兵丁用锤子狠狠砸进去的。现在每拔动一下,天骄都疼得死去活来,比打她更叫她痛不欲生。
天骄又连续几次昏死过去,等钢针拔除,天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喘息都成为一种奢侈。
铁链声响了起来,一个人被粗暴地推进营帐。
“天骄!”梅素歆扑倒在榻前,天骄面色惨白,手脚染满鲜血,叫梅素歆根本不忍去瞧。
“素歆……”眼前的人影不断摇晃,天骄费了好大力气才定住神,“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我!天骄,真的是我!”梅素歆边哭边托起天骄的头。“对不起,我来晚了!”
天骄瞥见梅素歆手腕上的铁铐不禁又惊又急,“你、你怎么也被抓了!”
“你还别说,纪天骄,这小夫郎对你算有情有义的,他为了你主动来找大帅投案,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命啊?”军医破天荒似的给天骄上了药,然后拎着药箱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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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神秘阉人
天骄心痛不已,“素歆,你这是为什么呀!我一个人死总好过咱们两个都没命……”她临来军营前就已经想过此番来得去不得,也早就做好身陷囚笼甚至被砍头的准备。
梅素歆凝望着她,眼中除了怜惜心疼之色,更流淌着无比坚定的情感,“天骄,你我既已为夫妻,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送命?轩辕沐风要藏宝图我就给她,只要你活着怎样都行!”
“可轩辕沐风得到了藏宝图后一定会杀人灭口,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给了她半张图,叫她去查验真假。我告诉她另外半张图已经被烧毁了,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晓藏宝图上究竟画了什么。她要是胆敢再伤害你,我就咬舌自尽,她永远也别想知道藏宝图的秘密了!”
梅素歆此话不假,为了营救天骄,他也只有兵行险招这一条路。
天骄叹了口气,“是我太大意了,我没想到旋风寨还会有其他人和段红袖一样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素歆,你在你娘榻前发过毒誓的,这辈子不能对外吐露藏宝图一个字。如今你竟然为了我背叛誓言,我、我……”天骄觉得是自己的莽撞连累了梅素歆。
梅素歆淡淡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虎妹朱凤她们有情有义,我打心眼儿里钦佩,至于其他投降的人,我也不愿责怪她们。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天骄,其实人活着就有希望。我临来之前反复思量,不就是一张藏宝图吗?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我违背了誓言,天在看,我娘在天之灵也在看,她不会怪我的!”……
“这半张藏宝图是真的吗?”夜半三更,轩辕沐风的营帐内灯火通明,一个戴着兜帽蒙着脸的瘸子坐在她对面。
说那人是瘸子其实尚不确切,因为他坐在一张木制的轮椅上,行动都要依靠摇动轮椅的轮轴。他的双腿一动不动,大热天还盖着厚厚的毯子,显然已经残疾多年。
那人捧着半张藏宝图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听声音这是个男子,岁数也并不大,二十岁上下吧。
轩辕沐风仍带有疑虑,“纪天骄骗过本帅一次,所以本帅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齐三公子你怎么能确定这图是真的?”
“这图早先由齐家发现,上面标注了我们齐家特殊的暗记。”齐三郎在一处微小不易察觉的地方指了指,轩辕沐风将图举起来放置灯火处反复关瞧,果然看见纸张隐隐显出个齐字。
轩辕沐风顿时流露出欣喜之色,“这下好了!本帅辛苦了这么多天,总算能给你家主子一个交代。不过,梅素歆声称那另外半张藏宝图他已经毁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扯谎?要不本帅立即派人对他严刑逼供……”
“哎,大帅,万万不可!”齐三郎出言阻止,“依在下看,那个梅素歆的脾气很倔强,酷刑之下搞不好真会出人命,到时候一切就前功尽弃。”
“那打又打不得,杀也杀不了,难道咱们还要把他当成祖宗供起来不成?”轩辕沐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在她眼里,梅素歆竟敢杀了段红袖当众给她难堪,此仇绝不能不报!
如果不是因为梅素歆掌握着藏宝图的秘密,轩辕沐风早就派人把他处死了。
齐三郎将轩辕沐风满脸的阴狠之色尽收眼底。他沉吟片刻,“大帅,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帅可以将梅素歆与纪天骄二人交给在下带回去。”
“这怎么行!”轩辕沐风既诧异又不满,她冷笑着,“齐三公子你糊涂了吧?梅素歆交给你无所谓,但那纪天骄可是大秦通缉的要犯呀!”
齐三郎不慌不忙地解释,“大帅,梅素歆为了纪天骄前来投案,又口口声声说要和纪天骄生死与共,如果强行把她们拆散,只怕梅素歆打死都不会说出真相。一旦梅素歆死了,咱们的买卖可也做不成了……”
“这半张藏宝图不是现成的吗?”
“大帅,您也说这是半张藏宝图,我家主子要是给您真金白银的时候也克扣一半,你愿意吗?”别看齐三郎年轻又是个男人,可说话作派一点也不弱势。
轩辕沐风脸色一沉,猛然拍打帅案,“大胆!你一个残腿的阉人,竟敢跟本帅这么讲话!”
阉人二字出口之后,齐三郎先是一愣,随即两手按住轮椅的手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俗话说得好,当着矬子别说短话。轩辕沐风一怒之下就揭了齐三郎的短,饶是营帐中只有她和齐三郎两人,齐三郎也气得浑身乱颤。
齐三郎二话不说摇着轮椅便走,轩辕沐风平静下来也自觉失言,于是抢步上前拦住齐三郎,“是本帅一时口不择言。齐三公子,咱们有话慢慢说。”
“轩辕元帅,在下一个阉人,哪里配得上您尊一声公子呀。在您面前,在下不过就是一个奴才而已,还是个双腿残废、连死了都没有全尸的奴才!”
“齐三公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本来轩辕沐风堂堂元帅,完全没必要同齐三郎低声下气。但她转念一想,齐三郎倘若甩手走了,那大笔大笔的真金白银可真就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