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王,您对孩儿是有养育之恩,但国仇家恨,孩儿不能不报!母王,事到如今孩儿向您明说了吧,您已经输了,全输了!如果您不想万劫不复的话,最好现在就缴械投降求皇太女开恩!”
“你叫本王投降,你休想!”晋王发疯一般执剑冲向风玉翎。风玉翎弯弓搭箭,眉头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离弦的箭便嗖的一声射向晋王的心脏。
六十五 六月雪 上
晋王胸膛中箭仰面倒地,风玉翎抢步上前假意察看伤口,实则趁众人不留意之际在晋王胸口处手指轻轻一戳。晋王瞪着双眼一眨不眨,风玉翎抬手替她合上眼帘,“母王,您安心的去吧!”
一旁有仵作来查验晋王尸身,确认晋王已经咽气。
此刻宁乾宫总管杜昆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跑到皇太女凤霆筠马前扑通一声跪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禀奏,“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她凤御殡天了!”
“什么!”凤霆筠的身子在马上接连晃了两晃,差点就栽下来。她方才来迟半步,不曾见到晋王的洋洋自得,还以为宪宗至今平安无事。
杜昆哭得泣不成声,“皇、皇上是、是被晋王杀、杀害的……”
凤霆筠侧目狠狠瞪着轩辕沐风,“轩辕将军,本宫昨晚特意叮嘱你要把皇上迁离宁乾宫妥善照料,你当时怎么向本宫保证的?”
轩辕沐风脸色煞白,她翻身下马俯身跪拜,“殿下息怒!臣昨晚特意交待杜昆将皇上迁离至偏宫暂避,岂料他枉顾军令擅自将皇上滞留在宁乾宫,分明就是与晋王串通一气蓄意加害皇上!”
“奴才没有!奴才冤枉!奴才根本就没接到轩辕将军的……”杜昆话音未落,轩辕沐风已经抽出随身佩刀于众目睽睽之下捅进了杜昆的胸膛。
凤霆筠见状震怒,“轩辕沐风,你太放肆了!你眼里还究竟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太女!”
杜昆前襟一片殷红,他手指轩辕沐风,终究再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断了气。
轩辕沐风复跪于凤霆筠马前,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殿下,逆贼杜昆已经伏诛,臣自知有失察之罪,万死难赎,还请殿下赐臣一死,叫臣追随先帝而去吧!”
“殿下!万万不可!轩辕将军忠君爱国,此番平叛他居功至伟,杜昆勾结晋王谋害先帝,与轩辕将军无关,还请殿下明察!”禁卫军中大多是轩辕沐风的亲信,此时此刻纷纷率领兵卒跪倒替轩辕沐风陈情。
轩辕沐风跪在地上姿态谦恭懊悔,实则右手紧紧握住佩刀的刀柄,这个细节完全没能逃过凤霆筠的双眼。凤霆筠只轻嗽一声,轩辕沐风赶紧又道:“殿下,臣死不足惜,但先帝驾崩,当务之急,殿下应尽快登基以安天下民心。”
“不错,轩辕将军言之有理!”众人又连连随声附和。
皇太女凤霆筠端坐马上沉吟片刻,“叛贼刚刚伏诛,凤都安危还有赖于众将士同心协力。此时不宜追究罪责,众将士先随本宫进殿参拜先帝遗骸,稍后再安排登基事宜。轩辕将军,你就戴罪立功,一切全仰仗你了!”
“殿下圣明!不,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轩辕沐风一呼百应,宁乾宫门外三呼万岁之声响彻夜空。
当日早朝,皇太女凤霆筠在祁泰殿继位,国号定康。新帝即位,一面传旨捉拿晋王余党一面大赦天下,同时全国为宪宗举哀。宪宗谥号为定统睿德钦文显武纯孝宪皇帝,安葬穆陵。同时尊君后轩辕元煦为端静君太后。根据君太后提到宪宗皇帝生前的遗愿,除君太后之外,其余后宫君卿悉数前往穆陵为宪宗守孝。因轩辕氏平叛有功,轩辕沐风被加封为定仪侯世袭罔替,风玉翎因投诚有功,除继续执掌鹰扬军之外加封忠勇侯,但风玉翎辞侯位不就,提出愿用一切封赏换取为晋王安葬的机会,还在朝堂之上声泪俱下,令凤霆筠与众臣都十分动容。晋王叛乱已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凤霆筠准风玉翎以平民礼仪简葬晋王,朝臣纷纷称颂新帝宅心仁厚。
凤都遭逢巨变,却在一夜之间成功化解了危机,不得不说天佑大秦。
天骄按照和苏垠雪的约定赶往秘密会面地点,大雪虽停,但积雪未消,河岸上冰冻三尺,两岸堆满皑皑白雪,一座木桥横搭在银白链条之上。对岸不远处一片松林掩映之间就是泛春亭。天骄看看日头加快了脚步,内心深处既充满对苏垠雪的惦念又有为新帝平叛立下功劳后的喜悦。
忽然,对面一个身影狂奔而来。
天骄正要去唤苏垠雪,苏垠雪已经先嚷起来,“快走!天骄,快离开这里!”
“垠雪,出什么事了?”
见天骄不走反直奔自己而来,苏垠雪面色更加焦虑,“快逃!天骄!有人要害你!”
他话音未落,不妨身后一支响箭风驰电掣般冷飕飕射来,扎进他的后背。苏垠雪啊的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他朝天骄伸出手,含混不清依旧在说:“快走!有人要害你……”
天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眼睁睁瞧着苏垠雪倒在她面前,她怎肯独自逃命?可就在她离苏垠雪十几步的当口,十几支雕翎羽箭齐刷刷朝她袭来。她下意识后退闪避,就在这一恍的瞬间,似一片鸿影掠过,伏在桥板上的苏垠雪已经踪迹皆无。
十几名黑衣人现身将天骄团团围住。
天骄厉声喝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那些人并不作答,而是手持兵刃,转眼间便冲了上来。
饶是天骄武功再好,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些个黑衣人经过训练身手都不容小觑。眼见天骄力所不逮,身上也被刀划伤几处。千钧一发之际,阿娥与城东别院的阿三阿四赶来杀入人群。天骄得以片刻喘息,阿三阿四叫阿娥保护天骄先走,阿娥扯着天骄要跑,天骄却不肯。
阿娥无奈吼道:“家也抄了!大将军也气死了!侯君他们都被下了狱。此时只有小姐活着才能把事情说清楚,您要是死了,一家子也就跟着完蛋了!”
“你说什么!我娘死了!纪府被抄了!怎么会这样!”几名黑衣人齐齐攻了过来,阿娥为保护天骄接连被砍中要害两刀,身上被血染得鲜红。
阿娥猛地推开天骄又拖着残躯冲进人堆,“小姐!快走啊!您不走奴婢也是死!您记得将来给奴婢几个报仇呀!”
天骄犹豫之际,阿娥已经挣扎着点燃了怀里携带的炸药。
只听轰隆巨响,火光冲天,被炸药炸断的残躯混杂着焦糊的血腥味呛得天骄一阵阵恶心。天骄伏地涕泪横流,恍惚中,有脚步声朝她靠近,但她已经筋疲力竭且神志不清。
六十六 六月雪 下
醒来时置身在一处秘室里,手臂一阵疼痛,随即若清浅的声音传来,“这药有点厉害,你忍耐些。”天骄咬紧牙关没出声儿,若清浅替她包扎好伤口后,天骄挣扎着坐起身。
若清浅抬起眼眸望着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只是凑巧路过,并非存心救你。”
“不管怎样,都请若姐姐受我一拜。”天骄给若清浅跪下,若清浅叹了口气把她搀扶起来。天骄拉着若清浅不肯撒手,“我知道我如今没什么资格求若姐姐帮我,但好歹阿娥、阿三和阿四她们跟了我一场,又都是为我而死的,我总不忍心叫她们死无全尸又曝尸荒野。我现在行动不便,想烦劳若姐姐替我去殓了她们,就算要我给有凤来仪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天骄心中悲痛,声音哽咽,若清浅拍了拍她的手,“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不过我再次返回去的时候,现场已经清理干净。我见不远处松林间有一座硕大的新坟,想必众人骸骨都已无法区分所以一并埋葬。将来你若有机会去坟前拜拜,也就算尽了你的心。还有,纪府被抄,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人人都说你参与晋王叛乱,且还是主谋之一。”
“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天骄说完将贴身保存的信笺取出递给若清浅,“若姐姐不信,我这里有新帝亲笔信为证!我其实是奉命混入晋王行馆的朝廷密探,我是无辜的!”
“既如此,新帝为何还要下旨查抄纪府并全城捉拿于你?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若清浅看罢疑惑不解。
天骄亦满脸茫然,“我也不知,唯今之计,我只能和新帝当面把话说清楚!”
“你要进皇宫?”若清浅一惊,“你疯了吗?外面四处都是捉拿你的官兵,外加那些企图置你于死地的杀手,你怎么可能进得了皇宫?”
“恳请若姐姐再帮我一次!”天骄双膝跪倒。
若清浅连连摇头,“不行!我出手救你已经破坏了阆风的门规,若不是看在……”她本想说若不是看在羽寒竟然为你担忧到吐血的份上,但这话犹豫着始终还是咽回肚子里。
若清浅不顾天骄再三哀求,执意锁了秘室的门独自离去。
天骄虽知若清浅一片好心,但纪府遭逢巨变,自己又蒙冤不白,怎肯善罢甘休?况且听阿娥所言,纪宛平已经因变故气死了。纪家世代忠良,祖先万世英名,都被她这个不肖女连累抹黑,母亲一口气上不来暴亡也不是不可能,只叫她情何以堪?父亲与众位叔叔、兄长等全家系数下狱,可怜邱牧嫁给她也不过寥寥几个月,更可怜苏垠雪如今生死未卜,实在令她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