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什么意思?”阿娥望着苏垠雪咂舌。“少侯君可不好惹……”
“我干吗要惹他?”苏垠雪抬头望了望月色,“小姐疼我才叫我在新宅避两日,可少侯君进了门,我总不能不去敬杯茶,你说对吧?”
五十五 各有前因莫羡人 上
“少爷,纪府派人来了,您见不见?”邱牧假装读着诗经不作声,秋实凑过去扑哧一乐,“少爷,您本事见长,这字都能倒着认了。”
“说什么呢?连你也取笑我!”邱牧抄起书狠狠砸了秋实脑袋一下,“纪天骄亲自来的?”
“不是,是少奶奶的侍夫苏公子,后头还跟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看不出是谁。”
“你跟他们说我病了,既没力气也没心情招待他们。”邱牧起身走到花窗前,花窗开着,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自己没见过,另一个缓缓把兜帽摘下,瞧模样竟是羽寒。
邱牧立马急了眼,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二层小楼,奔到羽寒跟前怒不可遏道:“你、你去纪府门前挑衅不算,还竟敢跑到相府来示威。快来人,给我把他打出去!”
“哎,少侯君,您稍安勿躁嘛。羽寒公子是我特意请来的,我知道您二位有些误会,所以希望能把事情当面给说清楚。”苏垠雪在邱牧面前不卑不亢。
邱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叫我少侯君,你是纪天骄的侍夫苏垠雪?”
“是,正是在下,少侯君果然冰雪聪明!”
“哼!用不着拍我马屁!我不吃这套!”
邱小公子话锋犀利,苏垠雪始终含笑神色未改,“我说得可不是恭维话,少侯君才貌双全,号称凤都第一才子佳人,凤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况且我还知道少侯君宅心仁厚,经常去街市施粥施米,是人人口中都称颂的大善人。”
“你、你竟然知道这些?”邱牧望着苏垠雪,心里渐渐不再那么抗拒。
苏垠雪躬身施礼,“少侯君大婚之日在下还未正式拜见,怠慢之处万望少侯君包涵。”
“好说,我本来也不是个拘礼的人。看你年纪比我大,进纪府的时间又比我早,大家自家兄弟,我以后就喊你一声苏哥哥吧。”邱牧的脾气便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苏垠雪恭敬有加,邱牧自然也不能再冷着脸。
于是他将苏垠雪让进厅里,吩咐秋实倒茶。羽寒跟着进来并没坐,而是远远地在门口站着。
苏垠雪面带愧疚,“自少侯君回转相府,少侯一直很思念您。少侯明白她有得罪您的地方,事后她也已经感到相当懊悔,只不过拉不下脸来见您,还望您多多体谅。”
“苏哥哥,你不说这个我还不恼,一提起来我就咽不下这口气!”邱牧冷冽的目光扫过羽寒,“我不过劝纪天骄她向善,她竟与我翻脸,新婚之夜跑去烟花之地,清早还带着小倌上门令我没脸。我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羞辱?现在她惹恼了我,自个儿不赔罪却叫苏哥哥你来当说客,可见毫无诚意可言。”
“倘如真如少侯君所言,漫说少侯君,就连侯君也不会轻纵了少侯。但其实说到底都是场误会,少侯君与少侯吵架不打紧,连累了人家羽寒公子,人家招谁惹谁了?”苏垠雪说着紧走几步拉过羽寒,羽寒面上果真布满委屈之色。
邱牧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你是纪天骄的侍夫,你当然向着她说话!”
“我的少侯君,您还是少侯明媒正娶的夫君呢!”苏垠雪呵呵一笑,“我跟了少侯两年,她并不似外间传闻的那般可恶,反而很知道心疼身边的人。我和少侯君同样是男人,男人家的心事我有什么不懂的?我临来之前有人劝我,说我不要跑来找少侯君免得碰一鼻子灰,可我却觉得少侯君是个讲道理明是非的人。我宁可被您骂一顿,也不能叫您事事蒙在鼓里,更不能叫羽寒公子平白受屈。羽寒公子,还是你来说吧!”
苏垠雪轻轻捏了捏羽寒的手,羽寒会意便娓娓说道:“少侯君,那晚真是误会。纪小姐酒醉不醒,我们特意安排了一间厢房供她休息,她在有凤来仪并无寻欢作乐。先前几次我们也都劝她回转纪府,可她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我只是听到她不停唤着少侯君您的名字,还反反复复说一些和您有关的话。”
“和我有关?她一定在骂我,绝不可能是好话!”邱牧噘着嘴。
羽寒淡淡一笑,“我不知那些话算不算好话,我说出来您自己判断就是。”于是他按照苏垠雪的要求把天骄的情话添油加醋的讲出来,故意说得好像天骄如何心仪邱牧,令邱牧脸上一阵阵发烫,手又不自觉地去玩弄腰带的穗子。
邱牧抬眼问羽寒,“少侯常去有凤来仪找你吗?”
羽寒陪笑,“并不是常去的,我原先是伺候安恬郡府的陆小姐,通过陆小姐才结识纪小姐。纪小姐在有凤来仪只是饮酒听曲子,即便留宿也不叫人服侍。”
“那你昨晚上还照顾他?”邱牧的神色流露出警觉。
羽寒苦笑,“我若不照顾她谁照顾她,我当她是我的恩人,所以不敢怠慢。”邱牧再三追问之下,羽寒便将天骄帮自己的祖父祖母迁坟一事说了出来。
邱牧垂头半晌不言语。苏垠雪笑道:“我早说少侯不是坏人,现在话说开了,可见一场误会,少侯君不兴再呕气了。”
“唉,我何尝想跟她呕气?”邱牧现出委屈之色,“我规劝她也是为了她好,我既嫁给了她,这辈子还能指望谁去?自然巴望她出人头地洗心革面能做个好人。”
“即便如此,少侯君也不能过于心急。少侯的脾气同您一样倔犟,您们若总是针锋相对,夫妻不睦,今后的日子只怕会难上加难。少侯君是个心地纯良乐善好施的人,依我之见,您今后大可潜移默化影响少侯,只要您们琴瑟和谐,少侯还不事事都听您的?”
苏垠雪的话鞭辟入里,令邱牧连连点头。他再次望向羽寒,“对不起羽寒公子,昨天得罪你了,你别见怪。”
“不敢不敢!总之是我们有凤来仪失察,府上不怪罪我们才好。”羽寒谨小慎微,还不忘偷眼打量苏垠雪。
少时,邱牧亲自送苏垠雪和羽寒出了丞相府。邱小公子的脾气便是如此,暴躁的时候比谁都暴躁,一旦认清是非对错漫天的乌云说散就散。其实,他昨天跑回相府,邱丞相问清事态始末,已经严厉教训了儿子一顿。苏垠雪利用邱牧单纯的性格,请羽寒出面合力演了一出戏,用感情牌打动邱牧,促使矛盾顺利化解。
羽寒和苏垠雪并肩走着。到了拐角处,苏垠雪压低声音,“风波平息就好,但你记住,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他说完已经甩开羽寒大步离去,羽寒愣在原地,两行清泪徐徐滑落。
五十六 各有前因莫羡人 下
晌午之后,邱牧被薛崇璟派人接回了纪府。用罢晚饭,新房之内,小夫妻躺在一起嘻嘻笑笑,竟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剧烈的争执似的。
天骄伸手去扯邱牧的衣领,邱牧大喊,“轻点儿!这衣裳是我爹特意在锦绣坊给我裁减的,扯坏了好可惜!”
“若真扯坏了,大不了赔你十件!”天骄也不顾邱牧用力打自己的爪子,撕扯得更加卖力。
果然便听刺啦一声,紧接着房间里传出邱小公子暴走的叫喊,“纪天骄,你这个混蛋,你赔我衣服!”他话音未落,天骄已经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接下来一应吵闹声全部被天骄吞进肚子里,邱小公子开始唧唧歪歪的呻吟。
廊下的阿娥与秋实惊魂未定面面相觑,都不禁往额头上擦了把冷汗。为了避免新婚之夜重蹈覆辙,这次薛崇璟加派了人手,阿娥和秋实就是坚守第一道防线的骨干。
天骄终于喘息着放开了邱牧,她调笑道:“好牧儿,你吃起来好香!”
“你这个坏蛋,你又欺负我!”邱牧一记暴栗子迎头痛击,却被天骄手疾眼快的擎住了胳膊肘。天骄仗着劲儿大,把邱小公子牢牢压在身下,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齿尖传递的敏感触觉以及鼻头在鬓角的反复摩擦促使邱牧很快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天骄在他耳边轻语,“忍着点,或许有些疼……”
她话未说完,已经垮身坐上,邱小公子意料之中一声哎哟。
天骄加紧动作,阵阵热辣的焦灼令邱小公子这朵含苞待放的蓓蕾绚烂绽放,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依旧嘴硬,“纪天骄,你弄得我好难受!”
“真的难受?那还要不要再来一次?”天骄坏笑。
邱小公子紧紧搂着天骄的背,含混地支吾着,“要……”
清晨,阳光明媚,翠鸟鸣叫,院子里一派喜气洋洋。天骄和邱牧手挽手去给薛崇璟敬茶,苏垠雪按规矩也该给邱牧敬茶,可正要跪时邱牧一把托住他,“如果不是苏哥哥替我解开心结,此刻我怎能与妻主同出同入?苏哥哥难道忘了,昨个儿在相府已经喝过你敬的茶,我和你也早就是兄弟,你此刻不必再多礼了。”
“如此多谢少侯君。”苏垠雪在薛崇璟面前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