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别想歪了,母皇那是心疼妹妹,不忍妹妹身体抱恙还要操心劳力!”天骄句句戳在萧珽的痛脚处,弄得萧珽心里有些发毛。好不容易出来游玩,萧珽不愿闹不痛快,于是忍气吞声的安抚道:“妹妹是当朝公主,金枝玉叶,谁敢欺辱妹妹?母皇虽没有准许妹妹返回驻军营地,却也没有限制妹妹的自由。前些日子还对妹妹多番赏赐,妹妹该理解母皇的一片苦心呀!”
“好姐姐,我只问一句,到底是母皇不肯叫我离开幽州,还是三皇姐你不肯叫我离开幽州?你们可都心里有数。”天骄的脸色沉了下来,口气中也带了恨意。她甩开萧珽的手,独自摇着轮车出了船舱来在甲板上。也就片刻,身后便传来萧珽追赶的脚步声。
此时游船已经行驶到幽州最繁华的地带,今日天气晴朗,河岸边三三两两聚拢着游玩的人,还有许多摆摊的小贩,叫卖声不绝。
天骄的眼光一一扫过甲板上把守的侍卫,还未说话,只听萧珽吩咐道:“停船!闲杂人等都到船尾去,本宫要单独和四公主聊天。”
天骄只觉得萧珽的手又握住了轮车的手柄,但不知是不是萧珽也恼了,所以手有些微颤。萧珽定了定神,将轮车推至船头。此处风大,两人的发丝都被风微微吹起。
萧珽的口气有些许不满,“四皇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非要闹别扭不成?你留在幽州并非本宫的过错,你又何必要指责本宫?”
“三皇姐这话是在怪本王不明事理?”两人的称呼都作了改变,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天骄的神色越发冷下去,“当初母皇是为了什么而对本王疏远,三皇姐难道不心知肚明吗?俗话说敢做敢当。三皇姐既种下了因,并非你不愿意承认,就可以轻描淡写当做没发生过。”
“四皇妹这是要存心和本宫算帐了?只是本宫不明白......”从敌对到亲密的过程是那般美好,萧珽很自然的把曾经对萧宓用过的一切手段都自动忽略了。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萧珽以为对于过往之事,姐妹之间是有默契的。谁也不再去提,谁也不再深究,一切都只往前看。因为真要细细论数,遑论什么爱侣关系,恐怕连姐妹都做不成了。
天骄的笑声有些刺耳,“三皇姐恐怕贵人事忙,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那好,本王就给三皇姐提个醒儿,帮三皇姐好好回忆回忆。” ~
一百六十 梦醒了
正好天上一片乌云盖顶,衬得萧珽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天骄见萧珽闷不作声,于是讥讽一笑,“三皇姐莫要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向母皇密奏说大皇姐之死有可疑之处的人便是三皇姐你吧?”
“这、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呀!”听天骄猛然提起自己曾经耍过的阴谋手段,萧珽因为心虚和尴尬而脸色发白,出于本能连声否认。“是不是有什么谣言传到了四皇妹耳朵里?四皇妹,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些个胡说八道。咱们是亲姐妹,是手足,本宫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天骄冷哼了一声,“母皇手上一共有三道密折,那些署名想必三皇姐心知肚明,又何须抵赖?也难为三皇姐心思缜密,知道母皇一向对大皇姐疼爱有加,以至于大皇姐自戕后还念念不忘,所以特意给本王设了个陷阱,叫母皇对本王产生怀疑,然后日渐离心。”
“不!不是的!大皇姐之死本来就......”萧珽本想分辩说萧琛之死本就疑点重重,但话到嘴边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即便大皇姐是咎由自取,可母皇自小疼爱她,再加上先君后临终时的嘱托,母皇对她一直以来期望甚高。她死得突然,母皇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起初母皇气她恼她,可日子久了,难免想起她的好来,因此定然迁怒旁人。其实别的都不怨,只怨四皇妹你太倒霉了,摊上那样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倘若当初四皇妹你能......”
萧珽话未说完,已经被天骄厉声打断,“三皇姐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本王咎由自取了?”
“不是不是!四皇妹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以前说话不是这个样子的呀!”面对天骄的咄咄逼人,萧珽感觉话越多错得越多,即便浑身长嘴也讲不清了。况且她自小就不善言辞,特别是在这个敞风的船头,她有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即使船头只有她和天骄二人,即使侍卫们都退去了船尾,但她还是觉得别扭不自在。关于宫廷的隐秘话题本来就不适宜在这个地方谈论,更何况是严重伤害她和四皇妹感情的丑陋斗争。她心中本已烦躁至极,可此刻为了哄心爱的四皇妹转怒为喜,也只得放低身段压抑肝火柔声劝慰道:“好妹妹,这里风大,有什么话咱们回船舱里去说吧。”
她边说边去握轮车的手柄,天骄却一出手挡回了她的手臂。
这一挡力道颇重,萧珽真有些急了,猛然吼道:“四皇妹!你这到底是干什么呀!”
“本王只想弄清楚三皇姐之前都干过些什么!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不在这里当面说清楚讲明白!”天骄神色倔强,气势强硬,大有绝不妥协之意。
听天骄又捏着自己的短处说事儿,萧珽纵然不情愿,也不得不矮了半截儿。她的脸色稍霁,语调尽量放缓,“好妹妹,一切都是姐姐的不是,姐姐给你赔罪可使得?”
“三皇姐,若是异地而处,等本王把你逼入绝境,你可愿意接受本王的赔罪?”
天骄的话没有给萧珽留一丝余地,萧珽颇为无奈,“敢问本宫如何做才能消妹妹心头之怒?”
“哼!”天骄没有正面回答,两眼紧紧盯着萧珽,讳莫如深地问道:“三皇姐就那么有信心,将来皇位一定非你莫属?
” “四皇妹,你要慎言哪!”自己节节败退,天骄却步步紧逼。如今连皇储的话题都牵扯出来,万一给人听到绝不是什么好事。萧珽的眼皮开始跳个不停,内心深处也越发涌起不良的预感。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是不是招惹了什么小人?又或者中了什么妖术邪术,好运道一下子全跑了。明明天高气爽,明明姐妹情深,明明喜笑颜开,明明舒心畅快,却忽然一霎那天翻地覆,速度之快令自己毫无防备、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天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轮车的扶手,笃、笃笃、笃笃笃......
“四皇妹......”萧珽不回话,天骄索性也不理她,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忽然天骄轻声笑了笑,“好梦由来最易醒。”
笑语中的欢快令萧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话语笑声中全是暗喻讽刺,不由心中既惊且怕,“四皇妹,我们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姐姐自问可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怎么就......”
翻脸不认人几个字萧珽还是忍住了没说,不过天骄如何听不懂。 天骄望着萧珽一笑,片刻之间神色恢复了亲密状态,“是呀,三皇姐连明证都写给了本王,说明三皇姐心里还是有本王的。三皇姐的心本王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便是了!只要好妹妹你相信姐姐的心意,就该知道姐姐是绝对不会加害妹妹的。姐姐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好!”
“三皇姐,这话说出来只有你自己才相信。”天骄的脸色迅速转冷,“你觊觎本王多年,一直暗藏龌龊的心思,想把本王据为己有。大皇姐死后,你唯恐本王承袭太女之位,因此暗中施展毒计离间母皇与本王的关系,同时趁机崛起谋图皇位。你以为你的打算本王不清楚?你一旦得到皇位就会对本王下手,剪断本王所有的羽翼,将本王彻底变成你的禁脔。”
“好妹妹,姐姐冤枉呀!你知不知道你究竟说了些什么!这样伤害姐妹之情的话你也说得出,你难道忘了咱们姐妹之间是何等的情份吗!”萧珽备感委屈和心痛,更因为天骄将她肚子里的隐秘一股脑儿道出来,既羞臊又惊惧,简直就快要发疯了。
打量萧珽欲哭无泪的模样,天骄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她算了算时辰,望了望两岸熙熙攘攘的人群,明白最后的时机已经成熟。
天骄的声音虽不大,却一字不落的全都进入了萧珽耳中。“三皇姐,本王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你说什么!”萧珽瞪大了眼睛,然后使劲儿摇晃着脑袋,“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绝对不信!好妹妹,你别吓唬姐姐,姐姐知道你对姐姐有所误会,姐姐也知道先前对不住你。姐姐发誓,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想的,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姐姐都替你办到!”
“那好!既然姐姐发誓,便请姐姐再写个明证,将来无论情形如何,都不和妹妹我争夺皇位。姐姐可愿意否?”天骄只是随口一问,想都不用想,萧珽也是不会应承的。
果然,萧珽沉默着,眉头紧蹙不言语。
天骄冷笑道:“这就是三皇姐口口声声谈论的姐妹情深吗?你如果真爱本王至极,小小皇位在你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其实,你已经被本王点破心中隐秘,再不必惺惺作态。你既然一心想得到皇位,志将本王沦为你股掌之物,就再莫道什么姐妹情深!你这番歹毒的情谊本王受用不起,还是请三皇姐你赶紧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