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夏蝉啾啾,我提着扇子拍在身上昏昏欲睡,不安分的主?十有□就是云溯自家出了问题,老云王退隐南山已久,云溯年纪轻轻袭承王位,底下枝枝叶叶一群云家叔侄对这个据说不讨老云王喜欢的新主子虎视眈眈。可晓得,这个新主子有这样大的能耐,做了其他几个藩王想了一辈子又不敢做的事,领兵起了事,居然还让他起成功了。
江山易主是何等大的事,血雨腥风的镇压下不情愿沉浮者有,激得野心膨胀者更有。凭什么你云家可以坐上这至高无上的君主之位,凭什么你这个不受宠的云溯可以在我等这些不论年纪还是资历都在你之上的叔伯头上作威作福?
人心从来都是个永远得不到满足的东西,所以说云溯这江山从头开始就坐得并不安稳。他的嚣张跋扈其实和我虚张声势都是一个道理,让那些时刻盯着我们的人都认为我们不足为惧。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再用锋利的匕首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侧了个身,扇子遮在脸上。在这里面景晟又担任着什么角色呢?费尽心机取而代之原先的边境将军,潜伏在敌国,想必这一国的军事布置他都掌控得七七八八了,甚至有些连云溯都不知道他都一手在握。以景家在边境的地位权势,其他藩王一定使劲浑身解数拉拢他,可不是么,连云溯也曾想要过他手中的兵权。他可真狠啊,根本不用动手,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勾得本尚又嫌隙的三王爪子一拍,不谋而合地造反了。说不定,云家人哪位叔伯子侄也掺和在了其中……
我好奇的是,他究竟是怎么代替了原先“景晟”这个人的。他是一国太子,肯定不会一直潜伏在我国,那他究竟是怎么骗过底下的部将呢?
想这个问题想得有些头疼,我又变了个姿势躺着,索性换个方向想,那云溯这边呢?云溯有什么可以对抗势力不弱的三王和云苍这边的太子呢?他有直属于云王名下的左羽军,当然,从现在的局面看,这个左羽军中有多少是忠于他的还有待考究。
除此之外,我趴在软和的榻上,皱着眉仔细地想,貌似云溯在江湖武林之中也有着不轻的地位。说起来,我曾听师父说过,云溯的师父是个绝世高手。绝世高手之下往往有一群拥蹩。这也勉强可以算是云溯的一个筹码……
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出云溯他有什么靠得住的。可从嬷嬷口中,似乎这场仗云苍也没得到多少好处……云溯这个人啊,我托腮无奈笑了下,他到底还是瞒着我一些事。
“你的这个样子,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屋中乍然冒出第二个人的声音。
心跳微微不规律了下,这个声音,是景晟?!我不免吃了一惊,听嬷嬷所说,这一时半会他在前线是脱不开身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刹那间我找不到合适的表情面对他,干脆仍躺在榻上,眯着眼:“太子殿下?”
“大婚的礼仪学得怎么样了?喜服的样式可还喜欢……”他走到我身边,顿了下带着说不出的疲倦低低道:“抱歉,阿衍,我忘记你看不见了。”粗糙的掌心抚上我的眼,略有些迟疑。
敏感地察觉到此刻的景晟与平时不同,悄悄收起了些锋芒,心平气和道:“没什么,喜服挺好的,后来改得很合身了。”原先那套喜服也不是不合身,就是缀上的珠玉宝石多了些,穿着没走几步我就踉跄着被绊倒了。景晟当时发了很大的火,要不是我出言求情,那几个裁缝怕是活不过第二日。
“那就好。”他的掌心停在我脸颊,忽然道:“阿衍,现在你是否还是不愿嫁给我?”
我平静道:“愿不愿现在都没什么意义了,阿衍现在人也在这云苍皇宫中了。我一个瞎子,纵是不愿又怎样呢?”
脸颊上的温度消失了,显见的,他生气了。我真是能耐,能把沉稳如钟的景晟三番两次气得不清。
“我知道你心中有个人,也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景晟沉了许久的气,出其不意道:“我以为你是恨他的,你也应该是恨他的。可后来发生的事不在我掌握中,如果我预料到你与他共同逃难的那段过去,我一定从一开始就把你带走了。”
看样子,景晟他费了不少功夫去查了我的事。心底无声冷笑,若说云溯靠不住,景晟他又何曾相信过我?我们都是在这天底下最勾心斗角的皇室中成长起来的人,哪个没有比别人多生了几个心眼,哪个敢从头到尾地信任一个人?
“明天等你见过一个人,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心意。”这是我与景晟重逢第一日说的最后一句话:“别忘了,阿衍,他是害的你国破家亡之人。”
对要见的那个人我猜想了很多,连死去的方晋都带着一丝希冀地猜过了。可当他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觉得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那样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快乐~这文……还是尽量保持原来轻松的风格吧= =至于复杂的那些阴谋啊什么的,考虑到下篇文去写吧……
50
50、一念执迷 ...
因着昨天景晟对我说的那番话,本就睡眠浅的我更是辗转反侧整夜没怎么合眼,听着一声声更漏从夜滴到明。快天明的时候,吊着的心也不见稍稍放下些许,索性抱膝抵着床头对着一方黑暗发呆。
过去的,现在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不知怎地就回忆起小时候的事,竟大半是与云溯有关。这也难怪,那时候云溯的娘亲与我母妃是一族所出,来往比其他藩王密切许多。那时候我还小,云溯也小,彼此的个性与现在大不相同,简直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亏得我记事甚早,至今仍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情景。
那是中秋佳节,为了讨当时的太后欢心,各地藩王都奉诏入京,云溯也随他爹娘来了。我被母妃抱着坐在上首,一眼就看到了云溯。那时的他在样貌上早早显出后日一丝半缕的气质来。
不知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还是他这人天生比旁人敏锐许多,随众人跪拜在下方的他不露痕迹地稍稍抬起了头,我与他的目光对接在了一起。他微微一愣,我皱了皱眉,第一面给我的印象是我不喜欢这个漂亮得和陶瓷娃娃样的男孩子。现在回想起来,很大程度上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我嫉妒他长得比我好看……
再后来,许是因为我捉弄云溯表现的太明显,我的母妃和父皇竟然可怕地以为我和他两小无猜,有意和云氏结亲。彼时我连结亲这两个字都不太会写,只是听宫里的嬷嬷说就是以后我要和云溯过一辈子。和那个唯唯诺,比我还漂亮柔弱的人过一辈子?这对我着实是个沉重的打击,巧的是那日云溯娘亲病了,母妃带我去看她。看见云溯第一眼,我二话没说奔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这个讨厌鬼!”
到底是年少不懂事,后来想想,那天云溯的表情其实很不大对劲,眼圈红红的,脸色也苍白的很。小时候的他本就生的文弱单薄,被我气势汹汹那么一推,一个踉跄没站稳,噗咚掉下了水池子。那是个大冬天,水池的水冷得刺骨,莫说一个几岁的孩子,就连下去救他的成年男子上来时面色都是青里发白。云溯被救上来时差点没了一条命,,可云王赶来时只淡淡说了句:“人还在就好。”眼神都没给云溯几个就走了,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站在门外,瞧不清睡在昏昏暗暗里间的他的模样,不可说我是不内疚的,但我始终没有跨进那道门槛。风呼哧呼哧地刮过天空,空荡又苍白,寻来的嬷嬷一看见我焦急地奔上来,拉我就走:“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在这?要是被过了病气,陛下和娘娘岂不是要怪罪死老奴了?”
被半拉半拥走时,我好似听到那凄厉的风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哭泣,那种哭泣不是简单的伤心更多的是绝望。我回首,看到的只是黑洞洞的窗口。
这大概是我所见过云溯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不久之后母妃病逝,我被送到山中,我和他山长水阔,本以为此生已无缘再见,竟是难料缘分二字如此玄妙。
或许我和他之间还有难解的心结,亦有未知的困阻,既然走到这一步,我应会好好珍惜,珍惜现在所有来之不易的一切。
胡思乱想着时间飞速而过,殿外渐渐有了人声喧嚣。寝殿里守着的宫女蹑手蹑脚地进进出出,想是在换灯烛香笼。我伸了个懒腰,小宫女轻轻呀了声,犹豫了下带着丝惶恐问道:“奴婢吵醒娘娘了吗?”
我摇摇头,然后发现自己在帐内摇头她看不见,于是只得出声道:“没有。”
一夜没睡,声音显得有些嘶哑,那宫女也听了出来,立马道:“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准备洗漱和茶点。”
我撑起身,正要下地,忽然心抖了一抖,感觉有什么飞速游走过心间,可又快的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