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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请上轿 (墨然回首)


  
  身上披着天丝缎衣尚残存着他的体温,这个人在前一刻从水里救了我替我疗伤安慰我,但在前一年他杀了我父亲与兄长取而代之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多难做选择……
  
  “我杀了老皇帝与他的儿子,你为了他们现在要杀我。可前不久我才救了你命,阿衍你说我们之间的账该如何清算?”他的唇比刚才更惨白了,颧骨上的红晕却诡异得更深了,月夜下他像个凄艳的鬼,话语轻灵得堪比林中一缕水雾。
  
  凝视着暗器上雀翎般艳丽的淬毒,我的声音很低沉:“我父兄多条性命,你才救我一命,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他哼了声,没骨头似的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这样的话你自己都觉得牵强吧?再说……”他像个诱人入地狱的妖鬼:“他们的性命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我努力了几次还是挂不出如他般轻松自如的笑容来,只得维持现在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那你想怎样?要不,我杀了你后再自杀偿你一命?”
  
  他的眸子亮得近于璀璨,令天上的星子都要羞愧:“这样,当然最好了。”
  
  碰到他额头时烫得惊人,若是常人早昏迷不醒了,看他现在这样子真难想象是个中了剧毒高烧之人。说我逞强,我看他才是真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我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一旦欠了以后必要千倍百倍还的。你救我这一命我会趁早还了你,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这段话说完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颇有侠义之风。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异常诚挚夸道:“恩怨分明,表妹当真具有一代仁侠之风。”
  
  我被他的冷嘲热讽激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道:“吵死了,我要睡觉了!”翻身往石头上一扑闭上了眼,那暗器被我悄然用布条包好塞入了腰间别着的零食袋里。我不是不想杀云溯,只是在这个关头杀了他对我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杀了他,且不说以后没有个会武功的保护自己,若是被他的死士们找了过来我完全没有胜算可以逃出生天。留着他好处很多,我噼里啪啦地在心中打着算盘,万一到了紧要关头逃不掉了我就把他给交出去,反正对方的目标是他又不是我,以我装疯卖傻的本事保命还是有可能的。
  
  “辛衍,现在你我是一条命上的蚱蜢,我要是没命了你必是逃不掉的,所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他在我身后干哑着嗓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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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过得不慢也不快,提心吊胆中我竟睡得也算黑甜,一睁眼多日未出现的太阳像个荷包蛋似的挂在东边的云朵中间。其实较真的话,它更像荷包蛋中间的蛋黄,之所以有这么多的联想全在于——我饿了,不,快饿死了……
  
  身边没有人迹,篝火已熄灭得干干净净,一缕热气冉冉从黑灰里游起。云溯走了?在我睡着的时候他的护卫找过来接走他了么?可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刚睡醒的我脑袋不大通畅,握着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才逐渐醒悟过来,老天开眼云溯他放我走了?强烈的喜悦和惊异轮番冲击着我的脑袋,另外一种微小的情感没来得及分辨就一闪即逝了。拨开裙角,很好,没有渗血。尝试着稍稍动弹了下,脸扭成了麻花,很好,也不能动……
  
  所有的欣喜烟消云散,现在的我慎重地思考法子来离开这个鬼地方。云溯说这里是徵州的郊区,对于徵州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与它隔壁商事重镇的江州相比徵州因为州境内崇山峻岭绵延不绝,加之州中多以农桑为业,来往的人流并不多。这里显见是一处山脚,白天尚好到了晚上百兽出动逃又不能逃,下场可想而知。而想要找个路过的人来,算了……通常这里路过的除了迷路书生外更多的是吃人妖精……
  
  左侧一人高的草丛中传来了两个人纷杂的脚步声,一个微重一个略有迟缓,长草一拨领头的吃人妖精仅着着雪白中衣在晨露薄光里有一刻恍似山中谪仙:“我的娘子不甚踩到了山中猎人布下的铁夹腿脚不便,有劳先生暂先察看一番也好让我放心。”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他笑得狡猾如狐:“稍等。”他弯下腰替我扣好衣襟,用长袍将我裹的滴水不露才让开来。
  
  这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他不应该走了吗?为什么回来了,还满口胡说八道!
  
  采药的老医师中规中矩地检查我受伤的小腿,诧异问:“夫人可起了烧?”
  
  发烧的人在那边,我这是气的!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地凑过来亲昵地揽了揽我肩上的头发:“让先生见笑了,她被我宠坏了未受过半点苦,这点疼痛也是要嘘上个半天。”
  
  老医师心有戚戚地点头道:“贱内也是如此。尊夫人的腿伤仅是皮肉伤,未伤到骨头,休养几日就可了。”说完极热心地邀请道:“看你夫妻二人不是本地人吧,这里常有野狼出没,不如随我去村子里稍作歇息再进城寻亲?”
  
  看来云溯和他胡扯了不少,连寻亲误入歧途这样拙劣的借口出来了,偏偏这里民风淳朴,这老先生丝毫没想过我两二人皆是一副泡过水皱巴巴的样子,难道迷路到河中去了不成?
  
  云溯抱我已抱得十分顺手,一拨一起我就落进了他的怀,不经意脸擦过他的脸,火热滚烫,原来他烧还没退……瞧着前面带路的郎中,我靠在他耳侧道:“郎中都是现成的,你想自己烧死自己?”
  
  他干白似纸的嘴唇动了动:“你以为这样的毒普天下随处可见吗?带着一个腿受伤的你已经够引人注意了。”
  
  这点我真没想到,都快烧成灰了他考虑得依旧如此周全,我心安理得地为每次与他交锋总处在下风找到了个合理的理由。
  
  郎中的村子顺着小径拐了几拐就见着了真容,简单的白墙乌瓦,是南方一带特有的建筑特色。从他口中我们得知这里确实是徵州州府的郊野之地,马车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了。不过这几日州城突然加强了警戒,进出都变得不易,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外乡人。
  
  云溯听到后莞尔一笑,艳光四射可又冷酷无情,看来这徵州戒备的命令并非是他所下。去不了徵州,而我与他都属于重度伤患,两相权衡之下,云溯决定留在这里一方面养伤一方面等着他的人来。
  
  村子很小,青年劳力有一部分在徵州里坐长短工,自然有些人家就空出屋子来了。因为对外云溯称我与他是夫妻,所以不得已我与他住在了一起,不晓得是不是眼花我好想看到他脸上滑过心满意足的表情。就和我前面所说过的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和云溯这样和谐安稳地相处在一起。白日里他会与我下棋,输赢参半,输的人做饭赢的人洗碗。于是每天我们都轮流被对方如魔似幻的厨艺折磨得不成人形,过了两日郎中过来给我复诊撞上云溯端出一锅焦糊的粥大惊小怪道:“尊夫人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怎么能吃这些呢?”
  
  我不厚道地笑了,云溯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晚上就请了隔壁的方老太太过来料理伙食。这是我这么久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吃完后我感觉自己撑成了个圆球滚在椅子上指使着云溯:“今儿你输了我半子,你去洗碗。”
  
  他没有动,反倒过来戳了下我圆滚滚的肚皮,弹了回去,好玩地又戳了下。我护着肚子怒目而视:“你干嘛?”
  
  方老太太煮好甜汤送进屋乐呵呵道:“娘子有了身子?怎不与老婆子我说一声呢,做些适合娘子吃的来。”
  
  “……”
  
  一天夜里我被股炙热的呼吸弄醒,不晓得何时他摸上了我的床使劲磨蹭着我的身子迷糊道:“阿衍,要不我们顺应民意吧?”
  
  “民意?”我的眼皮还没睁开,完全没弄懂他的意思。
  
  “生个孩子。”他撩开我耳后的发吻了上去。
  
  没睡醒的我彻底被吓醒了,完好的那条腿想都没想就蹬了过去,于是金光不坏的云溯就这么被轻轻松松地蹬下去了。他躺在地上似也清醒了些,抚着额哭笑不得道:“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么?”
  
  我粗野地低吼道:“要发情滚出去发,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
  
  云溯躺了一会也没见他起来,我拖着那条残腿挪啊挪到床边,透过窗纸的极淡月光洒在他紧蹙着眉的脸上。我心想,坏了!
  
  一点点蹭下了床,我单跪着一条腿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燥热的脸:“云溯,云溯你可别死啊。”你死了谁给我洗衣做饭、助我逃出生天啊……他微睁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迷蒙地看着我,傻嘟嘟地还挺可爱。
  
  一瞬间我突然福至心灵,不假思索道:“你不会中的是春毒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还是更新……晚安看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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