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待我不薄,竟赐给了我一对宝贝宁馨儿。我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他们是那么的小,那么的柔软,却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部分。
“轻些,不要吵到他们。”皇帝小声说道。我点点头,俯下身在他们的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真的好暖啊!
“怎么哭了?那产婆说月子里不能哭的。到底那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叫风姑娘——”皇帝的声音转大,手忙脚乱的找手帕没有找到,便抓起衣袖蹭上我的脸,金线刺在脸上,有些疼有些痒,只怕再让他努力下去,我的皮也蹭下一层来。我只好推开他,小声抱怨道:
“没见过喜极而泣吗?你也轻些。”
“娘娘可以抱抱小皇子和小公主。”奶娘在一旁说道。
“可以吗?”我心中一喜,转而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将他们吵醒?”
“不妨事的,娘娘。”另一位奶娘也说道。
在奶娘的指导下,我这个当娘的终于新手上路了。胆战心惊的将晔儿抱起来,看在我的臂弯中,甜甜地睡着,我的心也充实起来。虽然胳膊因为僵硬而发酸,可是我还是不想放手,我想让这种幸福的感觉停留得久些,再久些。
皇帝也将煜儿抱在怀中,紧张而笨拙的样子和我有的一拼。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超级奶爸样,我一下笑了出来。然而这笑却惊动了我怀里的晔儿,我低下头的时候,他正好睁开了他那双黑珍珠般纯净无暇的双眸,安静的与我对视了三秒,然后便是“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也许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几乎是同一时间,煜儿也加入了这场“大合唱”。
这要怎么处理?我和皇帝面面相觑,汗都流下来了。奶娘走过来,将孩子抱回去,说道:“皇上,娘娘,皇子和公主是饿了,请容奴婢将二位小主子带到偏殿哺育。”
“旭,我可否亲自喂养晔儿和煜儿?”我抓着煜儿的手,转头问皇帝道。记得曾看过一个资料,说母亲的初乳对于提高孩子的免疫力和身体素质很重要。在医疗水平如此低下的古代,对于宝宝而言,初乳就更重要了。
云旭愣了一下,表情先是感动后是为难,半晌才说道:“弯弯,我知道你是心疼宝宝,只是祖宗成法,尚无皇后亲自哺乳的先例。母后那里——”
“我也明白,只要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就好。旭,这三天,能否就让我只做晔儿和煜儿的母亲?”
“好。”云旭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对两位奶娘说道:“先将煜儿留下,你们且退到屏风之外,等待宣召。”
两位奶娘哄着晔儿,依言退到屏风之后。我瞪了皇帝一眼,斥道:“你还矗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又不是没看过,你快些,晔儿还等着呢!”皇帝懒洋洋地坐在我身边,星海泛起涟漪,饶有兴致的等着我宽衣解带。
怀里的煜儿嗷嗷待哺,我只好扭过身子当他不存在,专心给煜儿喂奶。他的喘息声有点粗,就吹在我的脖颈间,让我所有的鸡皮疙瘩“起立敬礼”。等呼吸终于平复了,他倒是半点不嫌害臊,隔着屏风询问哺乳的技巧和注意事项。被他这么一闹,等喂完了晔儿,我的脸热得几乎可以烫熟鸡蛋了。
掩好衣襟,我转过身,皇帝拍拍手,李福海应了一声,就听着殿门被推开,几个宫人抬着两个“落地摇篮”放到了床边。皇帝将两个孩子一一放入摇篮中。
“这是?”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意思莫不是——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千辛万苦才生下晔儿和煜儿,哪怕一刻看不到心里也是惦记的。”皇帝道:“我也是思前想后许久,两个孩子都与你一同作息,虽然辛苦,想来你心里是愿意的。我猜得可准?”
“旭,谢谢你。”难道作了母亲之后,人就回变得感情丰富,我的双眼竟又湿润了。
“只有这次,我才知道什么叫魂飞魄散。若非晏殊,若非风姑娘——弯弯,弯弯,以后就算为了我,你也不能有事。”皇帝将我揽入怀中,最后的话从齿缝中吐出来:“你放心,那些敢对你和宝宝下手的人,朕会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人世……”
恶搞番外
头昏沉沉的,真的是好冷啊。那种冷从体表渗入骨子里,冰凉的手心传来熟悉的温暖。汗水交融,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眼皮似有千斤重,任凭我如何努力,也始终睁不开。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视野中的一切渐渐明朗起来,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一寸一寸背叛了自己的身体,飘上精致的莲花藻井,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情境。
“皇上,臣有本要奏。”太医院的首座跪在地上,声音因为局促而干涩。“皇上请恕罪,娘娘这是真阳暴脱,厥阴之症,已非人力所能及。就算用了回阳救逆之法,恐怕,恐怕也难以回天。”
“胡说,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明明她还对我笑!”皇帝坐在床边,将我——谢明月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从她的口鼻中留下的血液在他明黄色的衣袖染出点点红梅,他也似浑然未觉。俊美绝伦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与绝望,一声一声的呼唤撕心裂肺:
“弯弯,弯弯!”
“皇上,请您放手,姐姐她已经,她已经——”青青抿紧双唇上前一步,想要摸我的脉搏,却被皇帝一掌打飞,跌落在地。
“将这些太医给朕拉出去砍了,都是一群废物,留你们何用?滚,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谁也不许留下!”皇帝将谢明月抱得更紧,大声咆哮,将脸贴上怀中的女子冰冷的脸庞,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也沾染了她的脸庞,低哑的声音里都是哽咽:“你忘记了吗?我说过的,若你舍我而去,我便杀了宝宝,带他们一起去找你!君无戏言,我言出必行。你若还惦记着宝宝,还惦记着我,便快点醒来。你快点睁开眼睛,我要生气了。弯弯……”
怀中的女子安静的躺着,无论怎么呼唤,都不可能醒来了。
云旭终于绝望了,他悲怆的一声长啸,浑身颤抖大声道:“老天,世人都说我是你的儿子,你让我空有四海,却连她也留不住?这宫里处处都是血腥,只有她,只有她——她每日小心翼翼,从未害过一个人,也从未做错一件事,为什么最后却是她!”
他这又是何苦?我心脏的位置一痛,从藻井飘落下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慰,我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消散在空气中。
为什么我们才开始,就要永诀?谁说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明明相爱却不能相亲,明明近在咫尺,伸出手却只剩下空虚。云旭,云旭,无论何时我喊这个名字,都会见到他的笑脸,从今以后却再也传不到他的耳畔。
阴阳相隔,我这才真正明白了这四个字的份量。原来,再执著的牵手,却也逃不开命运那双翻云覆雨手的捉弄。
“弯弯!”昭阳殿的大门轰然而开,云逍步伐凌乱闯了进来,一眨眼冲到皇帝的面前。
他焦急盼望的脸在看到谢明月的那一刻,瞬间变成死灰,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了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让人心惊肉跳的鲜艳。而他却好似浑然未觉,任凭嘴角拖着猩红,所有的话语只剩下了两句喃喃:“不可能,这不是她,不是她……”
有些忘情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谢明月的脸,却被云旭一把架开,云旭看着他,就像看着仇人,恨声道:“不许碰她,她是我的……”
云逍仿佛眼光已经在谢明月的脸上生根了一般,直到云旭将谢明月的脸藏在自己怀里,云逍才抬起头,长发狂乱的飞舞,眸子□,都是愤怒的火光:
“你如何敢说她是你的,你如何敢!这些年她在你身边,你何尝珍惜过!冷遇、不堪、谋害,她在你面前强颜欢笑,看得人心都碎了,你就给她这样的结局!四哥,若早知如此,若你不是我的四哥,她便不愿意,我也要带她走。”
“住口,你想也别想,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她都是我的。生我们一起,便是死,也不能分开!给朕出去,”皇帝的脸因为痛苦与狂怒而扭曲了,血顺着嘴角流下来,狰狞若罗刹。
两人僵持在原地,都不肯让步。白色身影飞速飘进昭阳殿,眨眼间从全神贯注的皇帝手中抢走了谢明月,竟是晏殊。他将谢明月平放在了床上,手指颤抖着探向腕间,倏地又收回,身体晃了晃,晶莹的眼泪顺着他不染世俗尘埃的脸滑落,声音里都是万念俱灰的清冷:
“她已经不在了,不过是一具皮囊,还有什么好争!”
云旭和云逍都转过头,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呆愣愣的看着他。晏殊转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她走了,你们听不懂吗?这世间再无明月,再无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