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嗯呢,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在我们现代很有名,听说出处就是项元汴的《蕉窗九录》,但跟你们经历的版本有所不同就是……
仇:子京还把这事写出来了?不管他,咱接着说。我母亲秋香当年是苏州城艺妓中的花魁,才艺双绝,是很多才子的梦中情人,我猜测父亲他们一众五人应该都是暗恋秋香的,只是那会儿秋香却独独看中了风流才子唐伯虎。不过可惜的是,唐伯虎已娶了位九娘,而我母亲断是不愿意插入进去的,在她为这份感情黯然神伤的时候,我父亲提出要带她避居太仓,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隐居生活,我母亲想了想便答应了。在太仓,我和妹妹仇珠相继出生,我们一家人过着平静而美好的生活。有一天我和妹妹跟着邻人去赶集,无意中避开了家中的那场血光之灾。
咩:那天汤戬来了?
仇:嗯。那天,父亲的老朋友汤戬登门拜访,只此时他不再落魄,已经考取了功名并有了官爵,正是当时太仓州的知州大人。当年的落魄挚友如今做了自己的父母官,我猜以父亲的个性,该是很为老友高兴。那一日,父亲母亲做了好酒好菜招待,席间他们把当年五人结义时联手定制的鼻烟壶拿了出来回忆往事。但一番酒酐耳热之后,汤戬却开始对母亲动手动脚,原来他当年也是深爱我母亲的。我父亲岂容他胡来,两人扭打之下,汤戬错手重伤了我父母,母亲还未等我们回来便已经过世了,父亲吊着一口气等我们,怜惜我们年幼无力,叫我们不要想着报仇,只要远远的离了太仓,到苏州讨个生活,平平安安过完这一世便可。
咩:你们安葬了父母之后,便拿着证物鼻烟壶到了苏州。
仇:是的。虽然父亲母亲希望我们不要被仇恨羁绊,但我和仇珠怎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被害而不作为。现在想来,父亲让我们千千万万不要去报案是多么良苦用心,因为凶手正是当时的父母官啊……我和仇珠各有主意,到了苏州便分头行动。我天生爱画,父亲也曾说我天赋极佳,只要假以时日定能名扬天下,人若是有了声望,调查或是报仇都是手到擒来的事,便女扮男装拜到了文师傅门下。
咩:为毛要女扮男装?
仇:你笨啊,我是明朝人,明朝的良家女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咩:好吧好吧,那后来呢……
仇:后来仇珠就化名织香,投入了群香阁学艺,她的想法是成为向母亲一样的花魁,凭着和母亲极其相似的相貌来调查真相。再后来的事,你差不多都写清楚了。
咩:⊙﹏⊙b汗,好的,这段往事总算是交代清楚了。不好意思啦挖出你的伤心往事……
仇:要你假仙←_←还有什么问题,快点问……
咩:那么,第二道问题就是:你为柳若眉画十荣图之时,真有旁观她和陆远OOXX,是否不太合情理?
仇:男欢女爱,天地人伦,他们闭起门来恩爱和乐,也是同意我去围观一下,有咩不妥撒?
咩:这样啊,明人的开放程度真让人叹为观止哈……那第三个问题:你对唐伯虎和织香的忘年恋怎么看?
仇:伯虎师兄都死着,你让我怎么看有咩用处?至于伯虎师兄到底有木有爱过我妹,除了他自己,谁又能知道呢?泣血桃花源图卷,最后仇珠亦是没有收下,想来她心中还是有数的。唐伯虎爱了我母亲一世,晚年结识了我妹妹,抛去巨大的年龄差距不谈,他一开始也是将织香当做秋香,虽则后来察觉到两人的不同,也是畏缩不前的。正德帝强占了织香,册封了她为妃,唐伯虎心中当然是有不舍有歉疚,但这究竟是不是爱情作祟,谁人知道啊?
咩:⊙﹏⊙b汗,这是你这个演员的想法,还是仇英自己真正的想法呢?
仇:你说呢?
咩:我哪里知道啊,得得得,下一题认真选:你觉得项元汴好还是文嘉好,虽然作者很想让项元汴继续做男主但有读者似乎更喜欢文嘉?
仇:他们两个都是我的知己好友,是朋友来的。
咩:但这是言情小说,必须有男主来的。再者你年纪也不小了,男一男二年纪也不小了,你可以不婚,别个可要婚咯?
仇:【怒气脸】结婚就结婚咯,叫他们两个娶,最好娶个天仙在家放着。我自己浪迹天涯,做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大明朝第一画师!
咩:⊙﹏⊙b汗,那你是打定主意暂时不嫁了,忧桑望天,这文可真是够慢热的……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仇:未来的事,那是我说说就行的,走一步算一步咯。
咩:继续望天。那你总得有个计划?
仇:冇计划。
咩:你想做大明朝第一画师,没个计划怎么行呢?
仇:我本来就是一普通小市民,是作者你要让我做第一画师的喔……我们明朝人跟你们现代人不一样,我本来成名就没那么早咩,我也可能画个五六七八年只为着做一幅画咯……
咩:应该的应该的,你画得都是国宝嘛,慢一点木关系。只是我若是写你年纪轻轻五六七八年都在画同一副画,读者可能不会买账?
仇:怎样,你是想坑啊?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就是半点耐力都木有……笔力有问题,可以锻炼来的嘛,你自己说对我很有爱,非要写我这个题材,怎样现在完成了一卷就想抛弃我哇?写什么《坑爹重生记》,我看那剧情可真够坑爹的!你这样还想写咸蛋啊,我猜那将是另一个坑,年轻人,你要写我的一生,就要跟我一起慢慢磨……
咩:可是读者……
仇:读者不跟你就想坑?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咩:不敢抛弃,只是……
仇:没什么好只是的,慢慢写吧。我这一世活着虽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经历的也都不少,画师和写史之人相似,都只是一个记录者,我并非真的怪你将我写成个万年配角,因为事实上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粉图落在黄纸上,背后心事有谁知?
咩:有位韩国的画师曾说,画是思念,看来你也是这个想法。
仇:什么韩国画师?韩国是什么国?
咩:你那会儿该是叫做朝鲜的,他们国家也有一名女扮男装的画师,叫做申润福。她的师傅问她何为画?她答道,画就是思念,画卷会变成相思、相思也会变成画卷。
仇:笑。画怎么会是相思?画只是画罢了。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咩,冇我就上路了……
咩:其实,还有好多的说,一时想不起来了。
仇:笨,那你想起来再问吧。拜……
仇英策马而去,咩夏忽而想起来,扬声问道:“你以后……”
仇英勒了马停住回眸一笑,风儿将她的衣袍吹得剌剌直响,只听见她扬声答道:“别唧唧歪歪了,接着讲故事吧,我在下卷等着你哦!”
咩夏放下手,抠抠下巴,好吧。收拾收拾,滚回去码字去。(仇英访谈录告一段落,读者有什么其他疑问可跟帖留言,咩夏会收集好再次安排采访的,或者下次的访问对象换成男主?嗯哪,就这样……挥挥。)
☆、天籁阁
项家在嘉兴是个名门望族,家族里出过多名进士,其中包括项元汴的二哥——如今在应天府任考功郎中的项笃寿。
这样的项家,在嘉兴城内有一片集居之地,名曰项家坊。该地依山靠水,风景秀丽,屋阁园林相间,山之阴住着项元汴父亲项铨这一脉,再往西面望去,隐隐露出渐渐的楼阁尖顶,便是项元汴的藏书之处,闻名天下的天籁阁了。
马车里,项元汴一一为仇英做着指引,他说了一处,仇英便探着脖子望向一处,两人谈笑风生,心情愉悦,这一路走来该是两年来最开心的时刻了。
马车进了项家坊之后直直往前走,约莫又行了一刻钟的功夫才慢慢停了下来。项元汴先下了马车,向仇英伸出一只手,笑着道:“我们到了,欢迎来到项家!”
仇英握住他的手,踏着下马凳踩到了地面。长途舟车劳顿乍一停下,倒是有些微的头晕眼花,在原地醒了醒精神,这才向眼前的青石板台阶和朱红漆门望去,两只石狮威风凛凛瞪视着自己。项元汴见他好了,才嘱咐道:“项凌,快去叫门。”
项凌应了声,还没走到跟前,大门便从里头开了,一个梳着双髻的小童探出头来,见着项凌高兴的叫道:“凌哥哥回来啦!”再探着头看向项元汴这边,又大声叫道:“三爷也回来了!”
他这么一喊,门上便多了两只手,将两扇大门全部打开,七八个小厮模样的一起走出来行礼,齐齐的叫了一声:“三爷好!”便各自分工,有分着拿车上行礼的,有领头带路的,那个小童则是不见了,想来该是向里头报信去了吧。
仇英被项元汴携着手走过前厅,又走过好大一片园子,再经过一个穿廊,这才见着一大帮人站在院里相迎。为首的是个发丝全白的老太太,项元汴见着她便磕了头,口中称着:“母亲!”
原来竟是子京的母亲,年纪竟这么大了。仇英惶惶忽忽的想着,项元汴已经被扶起来了,仇英这才发现他跪地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个蒲团,如今也被小厮快手快脚的收起来了。项元汴又一一向众人打招呼,什么“大哥、大嫂、表兄、彩棉、德云……”等等之类,仇英不晓得如何反应,便只含笑回应那些好奇投向自己的眼神。好在项元汴终于向众人介绍起他,道:“这是我在苏州城结识的好友,画师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