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瑾眉头越皱越紧,再转首時,就见两人似乎已经谈完了,正走回来。这就见大。
东方瑾坐于正位,敛目扫了殿内一圈,沉声道:“帝姬之事,朕定会查清前因,朕往日放纵你们,是念在夫妻一场,若是有人胆敢谋害朕的子嗣,那这份夫妻之情,朕也懒得顾及了。”说完,他愤然起身,离开正殿。
白敛一笑:“当然。”
东方瑾不再言语,只眼底郁色隐隐加重。
灵妃自然不会帮她,这个节骨眼上,她怎敢接茬?
皇上金口一出,玉妃半起的身子只得重新归坐,皇后目光冷冷的瞥了灵妃与她怀中的白妃一眼,却也只得敢怒不敢言的回位坐好。
“白妃,白妃?”灵妃摇晃她两下,却怎么也不醒。她连忙仰头,对着东方瑾请求道:“皇上,白妃与臣妾素来姐妹情深,臣妾相信她不会做这等阴辣之事,她大病初愈,身子还弱着,如此一闹只怕病情加重,肯定皇上大发慈悲,先将她送回听音宫可好?”
殿中静的落针可闻,白妃抽噎了两声,才抬着带雨的小脸,怯怯的望着九五之尊,哽咽着道:“皇……皇上……臣妾只是忘了……忘了……”
“那他可与你说过什么?你们不是认识吗?”东方瑾口气有些愠怒。
看她隐有要破罐破摔的意思,灵妃吓得立刻蹲身抱住她,而就在她的手触到白妃腰肢時,白妃突然身子一软,就这么堪堪的昏在了她怀里。
乔子默自然大喜。而待两人走远后,东方瑾的目光却越发阴冷,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问向白敛:“这人与云浣是何关系?”
云浣听出他话里的几分试探,便收敛了笑意,老实回答:“拿到房子的第二日,奴婢便去了太医院,赵太医的确辞官了,不过就算找到他也没用,相信皇上睿智,自然知道这其中谁才是幕后黑手。”
云浣也不隐瞒,只一脸若无其事的道:“也没什么,只是他认错人了,他说他有位故人,也叫云浣,因此想问问我可是识得。”
云浣立刻快步跟上,殿外御前伺候的宫人们也立即紧随其后。
灵妃连忙后退,白妃追不到她,爬得越发快了,而灵妃自然退得更加急……对峙一会儿,白妃突然身形一顿,仰头目光狠戾的瞪着灵妃,漆黑的眼底填满了愤恨。像是在说“我如此为你,你却明哲保身不救我,若是如此,那我宁愿抱着你一起死。”
灵妃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就张口反驳:“皇后娘娘您本身的嫌疑,不也很重?”
东方瑾很想说“不许”,可一对上云浣潋滟明媚的双眸時,他又下意识的眯了眯眼,最后点点头。
白妃一骇,目光情不自禁的就转向灵妃,灵妃见她看过来,急忙别开眼去。
而东方瑾见云浣面色无异,又谢了乔子默两句,便走进屋子。见到帝姬時,见其面色又红润了些,他心底也彻底松了气,忍不住伸手怜惜的抚了抚小人儿的脸颊,眼底满满的疼惜。
东方瑾嗤的一笑,对这丫头的措辞大感无奈,却并未生怒,反而心情甚好的提道:“朕还不知道周九竟有那便秘的毛病,你那方子可真奏效?”
云浣弯眸一笑:“皇上当真……”她筹措一下语句,方才极为困难的吐出四个字:“多才多艺。”
白妃被送回了听音宫,皇后、灵妃、玉妃仍坐于殿中,而两侧的小妃小嫔们则继续缩成一团,却都不敢抬头张望。
乔子默见云浣似乎不想答应,急忙保证:“就两句,还请姑娘成全。”
东方瑾目光一敛,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原本舒然的目光,此刻却骤然生厉,眉宇间也不知为何带上了一分不明所以的不悦。
后头白敛薄唇紧抿,看看云浣,再看看乔子默,最后看看东方瑾,未置一词。
东方瑾目光霎時更冷了,凝着眸子,对着白妃又道:“你不仅毒辣心肠,还散播谣言,污蔑皇后,令朕差点误信你歼言,错怪了皇后,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这毒妇?”
两人一路静默,待进了“松夏院”,却正好迎上出来的白敛与乔子默,乔子默一见云浣安然无恙,心底舒了一口气,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东方瑾,拱手道:“皇上,小帝姬的毒,草民已施针治好,这毒是千层十方草无疑,可帝姬中毒不深,而且心脉未损,因此清了毒后,再静养,以草民开的方子日日定時服药,不出两月,必然恢复康健。”
因此她便一笑,侧首看着东方瑾,请求道:“皇上,可否容奴婢与乔公子单独聊聊?”
“故人?”他眸光一抬,神情不屑:“既是故人,连样子都认不得吗?”
白敛继续摇头,淡定的解释:“我与这位乔公子不过第三次见面,若非为了帝姬姓命,我也不好将他请来,昨日我回京遇见他時,向他请教了些关于‘断幽’之问题,估计那時他便猜到我迟早会找他,所以今日他甚至不惜乔装打扮的躲我,想来倒是我唐突了他,而方才在帝姬房中時,他更是一句话都未与我说……”
“要送也是送到本宫的毓凤宫。”皇后突然起身,朝着东方瑾盈盈一拜后,便睥睨着灵妃道:“白妃现下嫌疑深重,臣妾执掌六宫,看管照料她都是应当的。”
东方瑾注意到两人的互动,面上越发冷戾,瞪着白妃又道:“果真你才是最为可疑的,你不惜自损身子也要除去帝姬,朕怎会纳你这毒妇为妃?”
待走出了院子,东方瑾才看着云浣,挽唇问:“朕演得如何?”
一过来,乔子默便满脸疲惫的道:“白大人,可否送在下离宫?”
“你……”皇后被她气得一滞,脸色顿時发青。
乔子默蹙眉,稍稍挣开他的大掌,往旁边挪了一步,又盯向云浣道:“在下可否与姑娘单独说两句?”
云浣淡笑,转身朝乔子默做了个示意的动作;“乔公子,这边请。”
从刚才开始,这乔子默便古古怪怪的,不止干脆的接下了医治的请求,还连他们掳截他一事,也不再追究。而现在,他又突然有此一提,不得不说云浣是好奇的,好奇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此刻屋内只有三人。他,周九,云浣,而趁着周九出去换水時,他便随意落座,对着云浣问道:“方才那乔大夫与你说了什么?”
云浣突然目光幽幽,神情不变却未动半分:“或许是过了太久吧,他说,那位故人失踪三十年,记不得样子也是正常的。”
云浣脸上仍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疏淡温和,倒是那乔子默满脸失望,浑身透着股不明所以的沮丧之气。
“忘了?哼,那你可记得欺君,是该当何罪?”
云浣一愣,眨着眼不明所以。
“荒谬。”东方瑾神色登時更为不屑了,眉头也霎時蹙成一团:“你不过碧玉之年,他如何认错,也认不到你头上才是,以朕看,他怕是就想故弄玄虚,与你套套近乎……”
云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其面色古怪,语气也甚为怪异,她柳眉就几可不闻的锁了一下,才淡言道:“皇上抬举了,奴婢可是宫女。”
宫女,说难听点只是个奴人,说好听点,就是皇帝的女人。按理说,后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
东方瑾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的想到了后者,方才也不虞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阴郁的脸上也展起了笑意。
拥抱
正巧这会儿周九换了净水回来,东方瑾也有了兴致打趣他:,周九,你可知道云浣为了你的身子,可是煞费苦心,连朕看了都忍不住感动呢。”
,啊?”周九放下水盆,满脸迷茫的看向他们。
东方瑾微一挑眉,对着云浣就挥挥手:,拿出来吧,也让他这个当事人感动感动。”
小弯子如蒙大赦,抹了抹脸,喜滋滋的应了一声,便又匆匆跑出院子。
云浣想了想,又道:,可这千层十方草是西域的毒物,她们不该有才是,而且她们如何知道此毒?就是皇上博览群书也是对其索然无知,可她们却能了解药效,并且胆敢施于帝姬身上。莫非……”她顿了一顿,眯眸猜测:,莫非是宫中有异域来的宫人?奴婢倒是听说太后宫里就有个嬷嬷,是关外人,会不会灵妃宫里也有这等人物?”
见他凝眉思索,云浣又试探姓的提点道:,乔公子今日不是说了,他施针救治了帝姬后,帝姬还需静养两个月,而且他施完针,到现在帝姬都未醒。可为何白妃却说病愈,立刻就病愈了?还能下地了?这事儿,到现在奴婢还百思不得其解。”
寝殿内灯火通明,几个小太监看到她来了,忙不迭的就给她让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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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瑾却将她搂得更紧,声色有些悲鸣的道:,让朕靠会儿,就一会儿。”
她披着披风,睡眼惺忪的下床开门,门扉一开,她就对着外头来人不悦的眯起眼睛,口气里满是被人扰了清梦的不耐:,什么事?”
因为升了二等宫女,因此她的房间已从三人房,换成了双人房,可又因翔安宫宫女本就不多,因此她破例,住进了单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