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东方卓突然瞪起眼睛,?巫蛊?”他知道南边有个南疆国,南疆国的人就擅长用蛊,蛊虫进入人的体内,不死不出,终生饱受折磨,令人生不如死。
看他这么恐惧,云浣却一笑,?但凡这种奇奇怪怪的药,都是用蛊为原料做的,表面看起来很好,可实际上却是害人颇重,我曾在一本《古异札记》上看到过一些药方,令男人怀孕的,甚至令人起死回生的……可其之后的后遗症却都是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怎……怎么说?”东方卓咽了口唾沫,捏着顾不颜的手松了松,什么叫做害人害己?
?让男人怀孕的药,服过之后男男生子,生儿育女,可孩子却要用药蛊养大,不止形貌如鬼,还有终生吃生虫果脯。那令人起死回生的药更是可笑,用蛊将人的身体操控起来,没呼吸,没心跳,要喝人血才能保持身体驱动,那些,不过都是以人体为媒介,做得养虫的功夫。”
?你是说……”东方卓突然放开顾不颜,整个人跳了起来,?水夫人的体内,也有虫?”
云浣眼底掠过讥讽,替顾不颜盖好被子,淡淡的说:?按理说是这样的,所以若不尽管医治,以后只是回天乏术,王爷,这等巫蛊之症,云浣自问没那个本事医治,乔先生喜好周游列国,南疆一带自然也去过,这中原之内,能治夫人的,只怕也就乔先生一人了,王爷还是尽早决定的好。”说完,她站起身,福了个礼,便步出了内室。
门外众人自然也将她的话听了去,一時间看顾不颜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屋内那些伺候的宫女也都瑟瑟发抖的往门外挪,就是东方卓也不敢再靠近床榻。
白敛却站在床边,看着云浣的背影离开直至消失,眼底露出出一丝不赞,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她这是在危言耸听,以她的立场或许是将顾不颜带离漩涡的中心地带,她在保护她的师妹,她认定了顾不颜是被忠勇王坑骗的,才当了忠勇王的水夫人,可顾不颜根本什么都没说,她就这样为她做了决定,真的好吗?
其实云浣,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很自以为是,永远以自己的方式过活,当年坚持镇守西北,不顾东方凛在京城期盼担忧的心情,之后重生,事事都先入为主。当日在曲州城,你贸然进城,差点身陷囹圄,那時你说,因为你信我,信我会懂你,信我会及時接应你,可若是我不懂呢?你的信,是单方面的,从没问过别人是否收到。
云浣,自作主张的感觉,统领一切的感觉,真的这么好吗?
分不清是什么心情,白敛走出长乐宫,呼了口气,却看到不远处,一双清澈的眸子正盯着自己,他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你刚才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她开门见山的说。
他垂下眸,遮住眼底幽光,没有吱声。
她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样子,突然心中有气,忍不住加大了音量,?若是不想管就什么都不要做,你这样,是在阻碍我。”
他抬起眸,看她怒气冲冲的脸,笑了一下,?我做了什么?”
她一愣,的确,他没做什么,他不知道床上那位水夫人就是她的三师妹,甚至来长乐宫诊病,也是东方瑾让他来的,他一直处于被动、无知的境地,她没有权利要求他什么,更没权利指责他什么……
可她就是气不过,气不过他这么干脆的离开,气不过他漠不关心的态度,气不过他竟装作不认识她,她都气不过……
她不说话了,他却淡淡的道:?下次不会这样了……下次,你说话時,我不会插嘴,不会干.扰你。”他漆黑的眼眸里一片平静,不嗔不怒,波澜不惊。
云浣浑身一震,手指紧紧攥住,眼底尽是熄不灭的怒火,可是为什么怒,为什么火,她又不知道,就是生气,气他这么果断,气他这么离开,气他,气他,就是气他。
可明明,是她给他离开的机会的……但是,但是她要抢下这个江山,本就是要给他的,要交托给他打理,他现在这冷漠冰冷的态度又是凭什么?
不服气,不甘心,她咬牙着道:?不用了,下次我会给你暗示,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配合我就好。”
他眯了眯眼,好笑的看着她,?配合?抱歉,我可能没空。”说完,脚步一转,留给她一个冰凉的背影。
云浣目瞪口呆,他竟然,拒绝她……
?白敛。”她重重一喝,顾不得四下无数好奇的视线。走过去,挡在他前面,怒目横瞪的道:?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好好谈谈。”
他摇头,薄唇紧抿,?不需要,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再次越过她,离开。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她双拳紧握,目光里涌出凌厉的幽光,被谁拒绝都好,可是被白敛拒绝,还真是……真是不习惯。
最终东方卓还是同意了找乔子渊来,云浣亲自书信,在信中详细写了这位水夫人的病情,他知道光看到这些乔子渊就会赶来,毕竟这个人可是他们的三师妹。
水夫人被带回了王府,转眼八月底太后的寿宴日子到了,喜气洋洋的这天,谁也没想到,这场寿宴,将会是云梓一生中,最后一次寿宴。
什么年年有今日,什么心想事成,这些祝福变成了嘲讽,最冰冷的嘲讽。
冲刺篇2
寿宴当日,无数人送上贺礼,在盛宴上,云浣看到了随着方王一起进宫的蓝姬,一双蓝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她的腿已经能走了,虽然走得比较慢,但是那样的伤并不难治,至少在她看来只要有上等的药材,两个月時间,足够她活蹦乱跳。
蓝姬也看到了她,沁蓝的眼睛偷偷眨了眨,她抿嘴一笑,回了她一眼。
两个女人的互动在莺燕漫天的大殿上无人注意,今日大家表面上是为太后庆寿,实际上,大部分人的目光却是投向焦头烂额的景王。
景王被这么多女人或明或暗的看着,時不時又听到母妃在他耳朵边嘀咕一句,“你看看,哪家的姑娘好,你看中了,说不定新春之前,你就能娶个王妃侍奉母妃了。。
被逼得头疼欲裂,一转眼又对上云浣幸灾乐祸的笑靥,景王火气一上来,对着云浣就道:“过来,给本王斟酒。。
云浣愣了一下,视线投向东方瑾,东方瑾果然不负众望,立刻斥了景王一句,“你日日跑到朕的翔安宫去折腾那些花草,这会儿还使唤朕身边的人,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景王怒气攻心,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瞪着云浣继续说:“过来,斟酒。。那执拗的摸样,真像闹脾气的小孩子。
其实云浣一直知道,景王姓子不坏,他的目标从头至尾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那些害死蔚繁帝姬的人都受到报应,至于其他,他一直视若无睹。
三皇子笑了一下,也突然道:“让云大人斟酒的确浪费了,不如……布菜吧。。
这比斟酒还伤人好不好。
那头方王是吃够了云浣的苦头,这下也趁机报仇,“三弟说笑了,云大人可是大人做大事,斟酒布菜什么的哪里能劳动她的大驾,还是……去传菜吧,本王看传菜的宫女好像不够使。。
这些人……红果果的公报私仇。
云浣哀怨的看着东方瑾,东方瑾也很为难,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外头喊道:“蒙古可汗贺礼到——。
蒙古可汗,岱钦?
殿内顿時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大殿门外,过了一会儿,就见两个小太监领着一个蒙古使节,捧着两盆像是花一样的东西进来,那花上头盖了红布,一時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了的有好的。
看到是花,景王突然神色凝重,背脊都坐直了,方王的目光也眯了起来,就连三皇子那常年带笑的脸上这会儿都沉了下去。
太妃捏了捏手指,隐隐有些不安,太后却目光沉着,像是什么事也逼不倒她似的。
随着太监走近,那两盆.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那是一种没有叶子的花,花瓣呈龙爪形,颜色鲜红如被血浇染。
看到这花,所有人的脸色都僵了,这是什么花,这花源于西域,被称为赤团花,正是传说中的彼岸花,这花通常长在坟地里……传说是黄泉路上唯一出现的花,又被称为冥界之花。
谁会在人家寿宴上送这样的死亡花?送来的意欲又是为何?蒙古可汗从不曾送过礼物恭贺太后,可今年却破天荒送来贺礼,送来这地狱之花……
太后盯着那红艳艳的花瓣,整张脸都苍白了,那红,像是火焰般灼伤了她的眼睛,红得那么灿烂,那么妖媚,仿佛活过来了般……
送花的使节恭敬了行个礼,淡淡的道,“中原太后,这花是我们可汗亲自培育,今年七月才开,花一开,可汗便命下臣送往中原,一路相赶,总算在太后诞辰当日送来了……。
使节后面还说了什么太后已经听不到了,她只听到了“七月。这两个字,七月,这花是七月开的,岱钦送这花给她,这不是花……不是……
这是催命符,是他给她的催命符。
眼前一花,她觉得自己的头很晕,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心口的位置突然疼得厉害,她捂住胸口,整张脸苍白之外又带着青紫,几乎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