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中午,只有挂在院儿里的鸟笼中的几只黄鹂还在上窜下跳。李婶见老伴儿歇了午觉,一个人很是无聊。从灶房端出一小锅酒酿圆子往隔壁双平家去。
双平手里抱着安安来迎,边打哈欠。
“你婆婆他们都出去了?”
李婶问。
双平点头,
“都出去了!田里谷草干了,说是趁天气好搬回来!”
李婶见侄媳妇抱着胖嘟嘟的安安哈欠连天,捂嘴笑,“晚上闹人吧?瞧这小手,爱不死人!你公婆真有福气!”
眼里满是艳羡。
李婶为人周全,双平虽然是小辈,却是个快言快语的,平常就爱跟她开几句玩笑。双平听了这话,笑嘻嘻道:“婶子也快啦!玉篱过门不过年把的事,眼看您就能如愿!倒是要怎么谢我这个牵线搭桥的?”
李婶拍双平一巴掌。笑着将一锅煮得香香甜甜的圆子端进灶房,亲自舀勺舀一碗出来,“你姐难得回家一回。想她以前就喜欢吃这个,我赶早起来做好吧,人都喊不住就跑工地去了!便宜你娘俩!多喝点儿,奶水足些,把咱们安安养成小肥猪!”
从双平手里接过孩子去逗弄,眉眼间却是一片落寂。
见这样,双平吞下两勺,开导她:
“姐和四哥都这么出息,不知道多少人眼红。我要是您,高兴还来不及呢,您可真矫情!”
哈哈大笑。
李婶斜她眼,假装生气。
“好什么好?闺女一年见一回就算不错,儿子见天也往外跑。我倒宁愿他们安分点儿,我和你叔也多看两眼。就盼玉篱早点过来,家里也热闹些!”
这么说,两人都不由兴奋。一说得了玉家准信儿就去测个好日子。一说该置办些什么聘礼送过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起劲,邓月虹回来了。
早上是姐弟俩儿一起出去的。见女儿一个人回来,李婶随口问道:“小四呢?到玉篱家去了?”
邓月虹脸色阴沉,看看双平,欲言又止。
“没。我饿了,咱们回家吧!”
李婶赶紧把安安还给双平和女儿回到家。一到家,却被女儿拽住拉去厅里。邓月虹当头就说:“玉家的事先别忙,缓缓再说吧!”
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李婶很是吃惊。疾声问道:“为啥?”
“我今天赶早特意去工地看了那姑娘一眼,”邓月虹将母亲扶坐下,叹口气摇头。“那姑娘不行,太小了。”
李婶愣住。原本以为多少次下来,女儿早就不管儿子的婚事。没想到女儿悄悄就去见了玉篱。自家闺女,从来是说一不二。李婶慌了神,玉家这个闺女可是自己亲自看中,儿子也喜欢地!
“小怎么了!又懂事又孝顺!再怎么说,我也多活那么几年,知道什么姑娘做媳妇好!再说。都跟人家提结婚的事了!你看看小四,都多大年纪的人?!他也说好!你自己把你家的事忙好就万福!其他的,我和你爸看着办!”
急得一连声就把邓月虹否了!
邓月虹揉揉眉头。娜娜还躺在医院。杨仙又一直紧紧拽住邓四喜不放,玉家的姑娘呢?小姑娘已经听话地回家歇息去了!性子使然还是人懵懂?
“我也是着急!这么个清水一样的小孩子,您说她倒是怎么做小四的臂膀?!就今早上……”
邓月虹顾不了许多,想了想索性和盘托出。
“您说,两个女人为小四闹得要出人命了,她丁点儿反应也没有!石子儿掉进水里还起几圈纹路呢,这小姑娘不懂应对不说,我怀疑心里根本就没小四这个人!只相中家财的女子,绝对不能要!!”
一席话,说得李婶张口结舌。略一怔,哇地急哭。
“你走得远,你自己说说多少年没在家过个年了!女婿也是,一张口,说的话我和你爸都听不懂,外孙也和我们不亲!”
说得竟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怎么想的?我早就知道!你合计给小四也找个外地女人,让他也搬去省城!我和你爸是死也要死在家里地!你们都走吧,扔下我们两个老不中用,不要你们管!!”
母亲不是头次说这种狠话,邓月虹也很不好受。到现在琢磨出点味儿来。
“您想找个本地的姑娘和您亲,我也理解!可也要想想,周围哪家姑娘能在外边帮上四儿?他跟村里那些小子一样,窝在家靠天靠地吃饭,您就心安了?”
两人吵,屋里的邓家老爷子也被惊了出来。和老伴儿一样,很是中意玉家。三人正理不清,邓四喜身后跟着杨仙站在了家门口。
屋子里静下来。邓家老爷子轻哼一声自顾坐在中堂的椅子上。
邓四喜没入伍前,和邻村的杨仙自由恋爱,差不多已经谈婚论嫁。结果才去一年不到,杨仙就嫁给另外一家在城里开店的。
这些年,杨仙和邓四喜一起做事,邓家两老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从那次后,说什么都没再让杨仙踏进过邓家门半步。
邓月虹的目光越过弟弟,冷冷看杨仙。
“方家兄妹那里,我可以帮你圆过去。要没其他事你还是先回去地好,妹弟一个人在店里招呼想来也忙得厉害!”
杨仙死死咬住嘴唇,听了邓月虹的话,不但不走反而几步跨进门,“咚”地一声跪在邓家两老面前。
“我知道错了!让我改好不好?!我一直在想办法和老赵离婚!小四知道,这些年我和他就是有名无实,我心里……一直就只有小四!!”
说着就声泪俱下地哭倒在邓家两老脚下。
李婶听了杨仙的话,羞得面红耳赤。无措地望向老伴儿,冷不防脚下绊个趔趄。
邓月虹眼疾手快,一把将母亲扶住。邓四喜则慌了一下又像个木头立在门口。邓月虹狠狠瞪眼弟弟,冲杨仙狠狠问道:“多地不说,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邓家如今还是以前,穷得连两万块钱的彩礼都舀不出,你还会不会跪在这里!!”
气势汹汹地怒盯着杨仙。
杨仙嘴角嚅了嚅,转而端端正正跪过来面向邓月虹,“姐,小四当时在部队,他不知道,您知道!我家是怎么逼我的?!我没办法了只有给您打电话,您不也什么都没说吗!怎么能只怪我……”
“……这些年,不论小四做什么,我哪样不是拼尽全力去帮……”
哭得无比伤心。
邓月虹却被杨仙戳到了痛处,气得手只发颤。要说那时,自己和丈夫工作都不好,收入也不高。杨仙去问她要两万块彩礼,她着实舀不出。为这个,一直觉得愧对邓四喜。
邓月虹声嘶力竭地冲邓四喜喝去,
“你死人吗!还不把人弄走!这么狠心恶毒的女人,竟然还敢带回家来!”
邓四喜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看父母又看看姐姐,最后无声地叹口气,还是蹲下去扶杨仙。
杨仙顺势死死抱住邓四喜哭得更是凄厉,“我就是故意推地!故意!……”
“……没你我也活得没意思!不就是个狐狸精吗,大不了同归于尽……”
邓四喜喉头发紧,反手一收,也将杨仙拢在怀里。
看到这个情形,邓月虹只觉头大。
到了晚上,看着眼睛还在肿的母亲,邓月虹商量道:“杨仙这笔孽账怕是算也算不清了,您真觉得玉家那个小闺女能拴住小四吗?”
李婶醒转,失神地望望家门口。邓四喜从中午送杨仙回去,这都擦黑了,还没见人影。
“……你才刚跟我说,方强那个妹子精明泼辣,很是能干,是不是真地?……”
邓月虹不解地看母亲。李婶用帕子染染眼角,“看你弟那样……我怕亏了玉家那丫头……二来,双平就住隔壁,别弄得亲戚成了冤家!要不,就按你的意思给他找个精明的吧。看看能不能降住他。再者,他们要斗,就自个儿斗个热闹去吧!”
邓月虹哑然。
第一百章孽账
☆、第一百零一章捉贼
国庆过后,已经秋深。夏天里菱角飘满沿湖一带,船行走在水上都得用长槁使劲撑才行。如今到了这个季节,光秃秃的水面只剩稀稀拉拉几团还浮在那里。反倒是岸边滩涂上的高笋仍旧没过季,很是茂密。
白家白鹭滩上的老房子,这时候热闹非凡。衣着亮丽的几个年轻男女忙里忙外,闹闹嚷嚷。惊得柳林里的鸟雀四处扑腾,又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偷看。
小夏和静静是昨天中午才到白家的。自从上次在车站知道王凤羽和玉篱的事后,小夏跑回家一个人气了很多天。等了又等,除了王冬儿见天地来安慰自己,不见王凤羽有什么动静。直恨得牙痒痒。想想,觉得关起门来生闷气不是自己的风格,王冬儿就给她出主意。为什么不去跟王凤羽问清楚?
小夏点头,灵机一动,算着静静周末回家,一大早就跑去关河说带静静去王凤羽家划船玩!
这个县城,四面环山,盆地里又平地起湖。静静虽从小长在山脚下的关河边,可关河水急滩险,要说在山清水秀的湖里划船玩,还是从未有过的事。当下立即带上母亲买的礼信欢欢喜喜跟小夏去王凤羽家。
听了小夏来的原因,王凤羽嘿嘿笑两声,一点儿不接茬。
“既然来划船,咱们多喊几个人才热闹!王冬儿要知道你来,不知道乐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