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人能蹭出血痕来?玉家夫妇俩虽然不信,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放下。
到了晚上,玉篱等玉家夫妇都歇下,偷偷地打了盆温水,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玉篱要求再三,医生才把伤处包得薄薄的。这样倒是看不出来了,可惜白天动得多,又被玉篱妈一捏,血水浸出来,和单衣粘在了一起。玉篱小心地用温水沾了帕子把干了的血痕润湿,这才把脏了的单衣换下来。只是才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得重新清理一遍。待到弄完,收拾好,浑身已经散了架。
这次,玉篱却是不敢像昨天晚上,和衣躺下就睡。特意穿上了条厚秋裤,又倒了大杯热开水把消炎药吃下,这才钻进被窝发汗。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整天都是头重脚轻,昏昏沉沉。这是感冒的症状。再不注。意,自己就要倒下!现在是十一月底,可千万千万不能出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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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饶是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玉篱还是起不来了。不发烧,不流鼻涕,只是一起床就天旋地转,满目眩晕。玉篱妈一着急上火,嗓子也开始发哑。
“你这是咋啦?哪里不舒服可要说出来!”
玉篱想着毛病可能是出在手上的伤口,可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安慰玉篱妈,躺躺就好。
还是闻讯赶来的王七婶脑子转得快。喊王七去把罗冯军找来看看。
罗冯军很快就跟着王七到了玉篱家。同来的还有罗冯军的老婆沈爱芳。玉篱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一下子挤满人。一双双关切的眼睛看得玉篱眼睛发热。赶紧把头转向里去。
冯爱芳对玉篱妈说:
“冯军说,玉篱是女孩子,还是我来看更方便。”
玉篱妈赶紧又谢沈爱芳。留下沈爱芳给玉篱看病,领了其他人去堂屋里坐。
屋里只剩两人,玉篱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沈医生,真是麻烦你。你和罗医生都走开,诊所怎么办?”
沈爱芳倒不关心诊所。这会儿早,也没什么人去。不过玉篱对自己和自己丈夫的称呼让沈爱芳看玉篱的眼神深起来。
前天周礼书可是拉着这妮子的手,左一口“你师兄”,又一口“你嫂子”地教着。沈爱芳本来还对周礼书很是尊敬,到了最后心里不免也有些疙瘩。玉家的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这要拉帮手找人情,也不用这么急不是?沈爱芳当时就决定,下来要跟丈夫好好说道说道。今天早上过来,本也有些不情愿。这会儿,听了玉篱这番话,又刻意拉远了距离,心里反倒有几丝好感。
沈爱芳放软了声音让玉篱把袖子拉起来,先量量血压。
玉篱平躺在床上。左腕子刚好在外侧。可这样一来,那处伤口就会露出来。玉篱吃力地要爬起来想伸右手过去。
沈爱芳自然是不明白玉篱的意图。顺手就把玉篱按回去,又去挽玉篱的袖子。玉篱没来得及阻拦,伤口已经露了出来。
寸许的口子,经过昨天处理,瞧着已经不那么恐怖。沈爱芳也没注意,检查来检查去,玉篱头晕乏力,竟是因为血糖过低。玉篱有些哭笑不得。回想起来也是,这一阵吃不好睡不好,恐怕这毛病不止自己,就是玉篱爸玉篱妈都要防着点。就问沈爱芳要了些常用的方子。言语间掩饰不住地如释重负。话毕又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沈爱芳旁边看着,只觉得平常怎没觉得玉家这闺女这样有趣。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也不喊人进来。待到快要出房门,小妮子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沈医生,我手上的口子我妈他们不知道……”
沈爱芳先是一愣,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拥有
日上三騀,罗冯军和沈爱芳从玉篱家告辞出来。罗冯军见沈爱芳仍旧和来时一样沉默不语,又想到前天周老师走后妻子就对自己爱理不理,不得不放软声音说道:“生气了?一大早把你也拽起来我也不乐意。不过玉叔一家正在难的时候,周老师又拜托过。再说想来你也明白,玉家就这么个命根子,要是有点什么闪失,那还让玉家两口有什么盼头?你比我有经验,又是我老婆,不找你找谁!”
沈爱芳斜眼过去,挑挑眉。
“前天才认了妹妹,今天就摆起当哥的架势来?只可惜,人家未必领你的情。”
罗冯军不解,以为沈爱芳和玉篱一起的时候,两人起了什么龌龊。笑道:“刚跨出校门的小孩子,懂什么。她不懂事,咱们还能和她计较?什么事该做,咱们只求心安就好。媳妇,你说是不是?”
沈爱芳撇了撇嘴,
“我说什么了?瞧你就急着帮人家开脱。就你是明白人。”
罗冯军“嘿嘿”一笑,赶忙闭了嘴。
沈爱芳嘴角一弯,反倒笑起来。当初看上他的,不也是这点?心软,瞧不得人作难,流泪。
沈爱芳想着,收了笑容。把对玉篱的所见所想告诉丈夫,又说:“其他人我不知道。就这小妮子,瞧着倒是有骨气。不说借着周老师搭的梯子往上爬,却是个知道分寸的。也知道心疼父母……,瞧着还怪让人难受。”
罗冯军也沉默下来。妻子出身城市,有些事跟她解释,也未必能体会。想了想,正色道:“所以说,有些事只要能帮着别人,不伤天害理,于咱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乐而不为?”
沈爱芳不搭罗冯军的茬,却有些忧心:“‘县官不如现管’,别忘记咱们在谁地盘上讨生活。小心帮不了人,把自己搭进去。”
罗冯军却了解妻子。刀子嘴,豆腐心。这算是同意了。笑道:“放心吧!哪有那么严重?”
说着要去牵妻子的手,却被沈爱芳一把拍开。却也不恼,嘻嘻笑着。
罗家夫妻俩走后。玉篱妈赶忙到鸡棚搜罗出五六个新鲜鸡蛋,又到厨房一找,只剩了小半袋红糖。赶紧地,跑到小卖部去买红糖。小卖部是王德友叔家堂弟王德义开的。王德义家平日和王德友家不很亲近,并不算是讨人嫌的人家。王德义媳妇,人称“阿庆嫂”的,笑眯眯地问慌里慌张的玉篱妈的时候,玉篱妈也就实话实说。
“这不,这阵子事事闹心,连带我闺女也病倒了!沈医生说得给闺女补补身子。我想着给做碗荷包蛋吧!”
阿庆嫂连声附和,
“可不是!红糖加鸡蛋,最补不过!就不说病倒,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上哪里找去?我要是摊上这么个好闺女,睡着也笑醒!就是天天补着,也欢喜!”
说着又多加上一块。
“让侄女好好养身子!”
玉篱妈手捧着几块砖糖,有些反应不过来。自从玉篱考砸后,人前人后就没少受冷嘲热讽。这阿庆嫂做人老道,面上却是没显。可也不至于热情成这样吧?再说,这“我要是摊上这么个好闺女,睡着也笑醒”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玉篱妈一路埋头寻思到家。王七嫂已经在帮玉篱妈烧水煮蛋。两人凑在一起,玉篱妈不免把自己的困惑说出来。王七婶听完,一拍大腿哈哈笑起来。
“传得还真快!”
玉篱妈不解地看向王七婶。王七婶挤挤眉,“你是忙糊涂了。前天我为啥要喊周老师去村委会坐坐?合着就是去看风景?”
玉篱妈恍然大悟,指着王七婶说不出话来。
“……你都传了些什么出去?”
王七婶笑言:
“也没什么。就是有人问,那才刚和你们一起进来的人是谁?我就说是玉篱的班主任;又有人问,玉篱班主任干啥来啦?我又说,玉篱体谅父母辛苦,不愿意花钱读书,要回来供养她爸。班主任是来劝她回去。就这么几句!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说的可都是真话!”
王七婶说完,却见玉篱妈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赶紧不再言语。
?p>啊·····都是我们做父母的无能!?p>
良久,玉篱妈出声说道。
王七婶早已把玉篱妈当作过命知交。根本不会扭扭捏捏。
“你不是无能,你是傻!要我说,阿庆嫂这话真对!闺女心里把你们看得最重,才会这样做。我也想她走条好路,可人不服命不行啊。我就是条贱命,摊上个不管事的男人,可也得服不是?咬咬牙,不也过来了?”
玉篱妈听着这话,却是一副要哭的样子。王七婶叹口气,“知道你和我不一样,心气高。慢慢来吧,兴许哪天她自己想通也不一定。那我也支持她。总归不能硬逼!”
玉篱妈想着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闺女,点了点头。
两个老姊妹说着做着,很快就让玉篱喝上了热腾腾的一大碗荷包蛋。
新鲜滑腻的蛋黄和着甜丝丝的红糖浓汤入了口。只觉得一丝暖气流进五脏六腑,顿时通体舒坦。玉篱惬意地眯了眯眼,又在众人催促下,结结实实灌进第二碗,才重新躺下。玉篱爸又张罗着让玉篱妈去杀鸡炖汤。
玉篱这一躺,就在床上躺了两天。玉篱妈好吃好喝地供着,身体恢复得很快。看着手肘子上渐渐愈合的伤口,玉篱更觉除了一个隐患。两天来王德友没有任何消息。既不上门,也没带信。即使这样,看着这和煦的阳光,玉篱无论精神还是心情都如同窗外的朝阳般灿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