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她才是云帝真真正正放进心里的人。”原来人越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越是清淡如水,云岫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清光,“你以为仅凭我三言两语,云帝会愿意再看见自贬进冷宫视他如无物的女人吗?如果不是真心爱上了,后宫女人这么多,为何偏偏对她难以割舍,你和我如何斗得过她。”
曾几何时,以为云帝没有心,原来不是这样的,他是世间上最多情的帝王,只是他的心装不下她而已。
前不久,云帝才刚刚说过:“我只有一颗心,装下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剩下的,就不多了,可是我再把你也装进去了,我的心就满了,再也装不下其他的。”
他的温柔,她毫无抵挡之力。
想起这些,心,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她要多冷心,多绝情,等一下次再想起这些的时候,才不会有刻骨铭心的痛?
“因为我没有你聪明吗?所以?”华妃眉目清冷,眉梢挑起的时候,笑声放肆而癫狂,她笑的眼泪在眼中打转,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云岫,“所以,你是众妃之首,我就要甘愿做一个小丑吗?是这样的吗?”
“从前,我以为你只是笨了一点,原来,你真的无可救药。”
“救人的药我是没有,不过,毒药……我有很多。”华妃拿出了三个小瓷瓶,“这里两瓶是毒药,一瓶是解药,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和雪妃同时中毒了,皇上会救谁?”
云岫眼中掠过一丝暗沉,世间万事她都能放手一搏,这一次,她犹豫了。
十丈软红,若能得一人相守到老,此生足矣。
她若是赢了,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是她输了,没有了性命,争什么都是枉然。
云岫的目光扫过那些小瓷瓶,华妃,这女人真是不简单,不管云帝救谁,赢的人都是她。
“不想知道。”在华妃挑衅的目光中,云岫冷冷转身。
华妃微微一笑,也转身,与云岫背道而行。
她说:“你会知道的。”
华妃有的是办法,云岫和雪泠,她们其中一人,不论是谁,终归有那么一个人难逃一死。
不好玩,不刺激的游戏,华妃向来不屑去玩。
夜风寒凉,吹在身上,像覆了一层薄冰,沁冷入骨。云岫才想起,这么快就到深秋了。
……
过了几日。
风愈冷了。
云岫无故晕倒,流风一诊脉,说是中了毒。云帝去看她的时候,云岫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看着床上的人气若游丝,忽然,心痛如绞。
这些时日,是他疏忽了她。
云岫看着坐在自己身边那模糊却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云帝的手宽和温厚,握着她,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像是被一团柔软的云朵包围着。
她的心都软了一角。
云岫的眼角溢出了一颗眼泪,晶莹如晨露,闪入云帝的眼底。
“别哭。”
云帝弓起手指,温柔地拭去眼泪。
却在这时,有内侍焦急地传报:“皇上,雪妃娘娘也中毒了。”
华妃这么快就行动了吗?
皇上,你会舍弃谁呢?
云岫倏忽感觉到云帝握着她的手一僵,瞬间凉了几分。
她心中一紧。
“怎么回事?”云帝龙颜大怒。
内侍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像风中的枯叶:“奴……奴才不……知。”
手上一空,云帝陡然松开了云岫的手,他命流风与他一同去琼华宫,他走的那样匆忙。
云岫的眼睫微微一颤,想要抬起,终是沉重地合上。
这一次,她眼角再次滑落的眼泪,在阳光中,愈加地清透晶莹,迟迟不肯落下。
云岫和雪泠同时中毒,后宫中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了,却偏有不怕死的。
比如,华妃。
她带来了一颗百草丸,因为下毒的人就是她,对百草丸一事,她说的滴水不漏。
百草丸能解百毒,极其珍贵,然而,却只有一颗。
救谁好呢?
是救视自己如无物的雪泠,还是一直相伴在侧,精灵聪慧的云岫?
云帝拿着那颗百草丸,眉头拧得紧紧的……
!
☆、054有心人
许久,云帝开口,嗓音低沉:“先给雪妃服下。”
每一个字,重有千斤。
流风心头一滞,瞪大了眼睛,他惊呼:“皇上,你忍心看景贵妃在凤华宫等死吗?”
他至今都还未弄清楚云岫和雪泠所中何毒,如果百草丸让雪泠服下了,在不久的将来,云岫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死人了。
流风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不能代表他就是一个麻木不仁的恶人,他也有心,也有想要保全的人。
云帝握着雪泠的手一顿,低头敛目,深黑的俊眸里柔光潋滟:“雪泠,她不能死。”
云帝的心,好狠,好绝。
流风的呼吸一下子紧促起来,他双手紧握,指节青白,好一会儿了,面色才渐渐平静下来:“景贵妃从小就没有人疼爱,受尽流离之苦,她曾说过,只要她的心静如水,就没有人能伤害的到她。是你给了她希望,是你让她甘愿困在这里。可是现在,在你心里,她只是个该死的人。”
说到这里,流风心中酸涩,眼底有湿意氤氲开来,来势汹涌。
云帝心中一动,微蹙的眉间凝着无可抑制的痛楚,他的心里百感交集,收回落在雪泠身上的目光,掀袍起身,往养心殿走去。
他的心,从没现在这么痛,这么害怕,这么迷惘。
他说:“这边会有其他太医照看雪泠,你回凤华宫,朕知道你的本事,就算没有百草丸,你也能还朕一个鲜活的云岫。”
这算什么?
华妃也是知道流风的本事,所以这次,就算流风是华佗再世,也不一定能救活云岫,他不是神。
这世间偏有一些事情是人力所不及的。
云帝走后,流风愤愤地捏着雪泠的两颊,让宫人把百草丸和水喂进她微张开的口中,面无表情地离开琼华宫。
雪泠两颊有两道红红的淤痕,足见,流风对她有多痛恨。
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女人而如此失态。
……
凤华宫。
夜若寒躲过守卫,悄然潜进凤华宫,等他一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神色变了几变。
忽然,心中一痛。
珠泪满眶。
夜若寒无力地闭上眼睛。
床上的人儿,他心心念念,挂心了许久,再相见,她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微弱的呼吸,随时都会感知不到。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能再如往日那般清冷淡漠地看着她,这样的她,比疏离待他的她,更让他的心紧紧揪着,很痛很痛。
夜若寒只是静静地站在云岫的床前,很担心,很痛心,却不敢上前一步,摸摸她的脸。
流风一进来就看见一脸痛楚的夜若寒,微嘲的冷意浮在唇畔,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如冬日的雨点打在身上那般寒凉彻骨:“我要为景贵妃施针了,寒王爷,请你回避。”
夜若寒睁眼,一回头,就看见黑着脸,面色十分难看的流风,微微一怔。
“寒王爷,请你离开。”
流风看见还杵在那里的某人,加重了语气,重新提醒了一次,大有下逐客的意思。
夜若寒恍若未闻,回头静静凝视着云岫,声音有些颤抖:“她会死吗?”
“恨过自己吗?如果知道是这样,当日你会娶她吗?”
那时的他有太多的野心,一心想要江山,又放不下美人,不曾想过,那些美好的未来有太多的变数是他掌控不了的。
纵然情深如昔,也已是陌路,注定了要与云岫失之交臂,只好道一句,情深缘浅。
“我会。”
流风看到云岫的指尖微微地动了一下,他笑:“寒王爷真是手段高明,你让一个女人在临死前原谅你所犯下的罪孽,区区两个字,真是划算。”
夜若寒面色一白,眼中的泪轰然落下,他忽然不敢去看云岫。
“你不是师承鬼谷子吗?你怎么会没有办法救活她?”
流风眼角一抽,真当他欠了他们两兄弟吗?一个个要他救活云岫,却又把她的心伤得那么彻底。
流风的剑眉单边挑起:“她,救不活了。”
夜若寒越发地激动起来,他全身颤抖:“不,不要,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不能,不能。”
人心自古如此,错过了,才后悔。
流风的声音沉了下去:“她当然不能就这样死了,不过要看寒王爷……”
“我去。”
只要能救活云岫,刀山火海,他都会去。
流风意味不明地看着夜若寒好一会儿:“唯一能救她的,只有生魂蛊。”
“生魂蛊?”
夜若寒的面色陡然凝重起来。
“静女帝手上有一只。”
离月大陆上,四国鼎立,暗涌不断。东有云国,北有锦国,南有静女国,西有君国。
静女帝是离月大陆上唯一的一位女帝,传言她娇柔妩媚,生性却是阴冷毒辣,古怪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