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郡主确实在凤华宫,不是吗?”
云岫眼中眸色渐深,这次她没有笑,她站在湖畔,寒风微微吹来,把她的衣袖吹得鼓鼓地,面色白的几近透明的她,单薄得好似整个人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了一样。
“没错,郡主确实在凤华宫,只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情了,这耳珠,可能是她那天不小心落下的。”
“戴着好好的耳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丢了?”琼妃步步紧逼,“还是你们起争执的时候,你错手把郡主推进湖里,害死了她。”
夜风从湖面掠来,顿添几分的凉意,云岫的目光也似冰霜一般地寒凉:“你说了这么多,却拿不出证据,分明就是在信口雌黄,你我同为皇妃,为何你就容不下本宫,为何要处处置本宫于死地?”
“就因为你我同为皇妃,一言一行关系到皇家的威严,本宫才要揭发你的恶行,不让皇室蒙羞,你要证据,证据就在这湖底。”
琼妃字字铿锵,众人都看向了湖面。
一刹间,荷心湖畔,静然无声。
“啪。”
湖面忽然惊起了水花,一位绯衣女子从水中钻了出来。
那赫然就是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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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清除障碍
“鬼啊。”琼妃惊得瘫坐在地上。
她神色骇然,片刻,又转为呆滞,她没有想到明萱竟然没有死。
明萱若没死,意味着,死的人,极有可能是她。
明萱不悦地斜她一眼:“你才是鬼呢。”
“萱儿。”
“爹。”明萱嘴一咧,换上了明快的笑容,双手缠上明王爷的左臂,笑嘻嘻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回家,我只好来找你了,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明王爷望着自家湿的浑身都在滴水的掌上明珠,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找它啊。”明萱夺过明王爷手中的耳珠,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悲戚了许多,“这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她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连它也没有了。”
“既然是来找东西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躲在湖底?”
这回,开口的,却是云帝,他的声音浑厚有力,透着森冷的意味。
云岫的眼底泛起了点点的涟漪,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云帝不可抗拒的震慑力,只有她看见了云帝骨子里的无情。
她无声地笑了,她低着头,便没有人看见她唇边冰冷无温的笑意。
但,琼妃看见了,那凉薄入骨的冷笑,让她遍体生寒,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这样的笑容,太熟悉,也太刺眼。
是否这就是人们常常说的那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萱身上的水珠还“嘀嗒嘀嗒”地滴落,她看起来很委屈:“那日和娘娘起争执的时候,她警告我不要再跨进凤华宫半步,后来发现耳珠不见的时候,以为是跌进湖里的时候落下的,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进凤华宫……”
“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还要装神弄鬼?”
明萱眸光一转,有些愤然地看着云岫:“我跌进湖里了,她竟然一走了之,我气不过,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
“琼妃,本宫说过,本宫的运气一向不错,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野心太大。”
事已至此,琼妃颓然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的云岫。曾经这个她最不放在眼里的人,今天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琼妃眸子微暗,她忽然笑了,苦涩而不甘:“你真的赢了吗?”
“只要赢了你就可以了。”
“宫里的日子还那么长,希望你永远都能这么好运,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琼妃那么恨云岫,不可能会是祝福她,反而有浓浓的挑衅之意。
当真相和现实同时出现,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琼妃看不到云岫一败涂地的一天。
云岫报以浅笑,却在开口的时候,吐出一口血来,她软软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突然之间,凤华宫兵荒马乱。
云帝面色骤变,宣来了流风。
流风看着云岫嘴角那抹触目惊心的暗红,道:“娘娘是中毒了。”
云帝更恼怒了:“可有解毒之法?”
“有,不过……”流风双眉一蹙,意味不明地看向身后的人,“不知道凝珠姑娘是否愿意相告?”
凝珠的神情滞了滞,颇为僵硬地笑了一下:“帮不了你了,解药早已经被琼妃娘娘毁了。”
“凝珠,你……你竟然背叛本宫?”
琼妃目瞪口呆地看着凝珠,她一手栽培出来的细作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卖了她,许久,琼妃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个表情,俨然是在等死。
等着她的,也就只有一条死路,因为云帝不会放过她。纵然,她身出名门,心机深沉又聪慧过人,遗憾的是,她依然保不了自己的性命。
云帝重重一震,脸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分:“来人。”
他手一挥,琼妃和凝珠被冲进来的侍卫押了下去,关在死牢里,赐了毒酒。
云帝蓦地对流风说道:“云岫总说你医术精湛,她从未看错人,希望这次你也不要让她失望。”
“她若死了,谁来护我长命百岁?”
药是流风给云岫的,自然有办法救她。
流风笑着转身,他十指修长,很是好看,这样一双白皙细滑的手,有起死回生的神力。
转眼,暮春时节,细雨绵绵。
云岫缓缓地醒来,她眯着眼,眼前的模糊人影甚是熟悉,她开口的第一句便是:“琼妃死了没有?”
“死了。”那清脆如珠玉落盘的声音,分明是出自女子之口。
云岫一怔,旁边的人竟然是锦绣。
那目光里,惊疑,讶异,愤然,还有一丝的轻蔑。
对上这样的目光,锦绣淡然笑道:“我知道娘娘不想看见我,不过要我照顾娘娘是皇上的旨意。”
云岫的眼睛忽然又闭上了:“把流风给我叫来。”
她终于赢了。
在宫里,每个人都活得很不容易,当她从相国寺祈福回来开始,从头到尾云岫要的都是琼妃的命,她要她死。
所以,那日在凤华宫明萱来找她学舞的时候,她想和明萱做个交易,明萱拒绝了,可是在明萱离开的时候,她轻声在明萱的耳边说道:“我可以帮你得到夜玉寒的人,包括他的心。”
多诱人条件!
明萱答应了,在荷心湖畔和她演了一出好戏。
云岫步步为营,她成功收服了流风,更让流风找来他的师妹飞舞,让飞舞假扮凝珠。因为从她第一眼看见凝珠手上的玉镯那一刻,她就知道凝珠的身份,一个普通的宫女,怎么配得上那么通透莹润的翡翠玉镯。
她知道凝珠在她的汤药里下毒,她将计就计,在云帝的面前拆穿她,不给琼妃一点生还的余地。
而,以飞舞的身手,小小的一个地牢怎么困得住她,真正的凝珠,已经被关在死牢里,被云帝一杯毒酒赐死了。
借刀杀人,果真是最狠毒,但也最有效的一个计谋,从她决定反击的时候,心慈手软只会让她一败涂地。
一步步,一个环节扣着一个环节,云岫运筹帷幄,气定神闲地操纵着一切。
等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流风来了。
“你还想干嘛?”
“我想见飞舞。”
!
☆、031 我不喜欢你
月上树梢。
寝殿中,杏香氤氲,云岫微垂的长睫犹如蝶翼一般,一下一下,轻轻地振颤着,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真的置身于一片杏林之中,满枝满树,密密匝匝的,开满了杏花,粉白的,粉红的,梅红的,如万点胭脂。
夜风拂面,夹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云岫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一角黑色的裙裾正在她的眼底舒展,
“飞舞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云岫浅笑盈盈地请她入座,续上一杯琼花酿,“我等你很久了。”
飞舞漠然地端起酒杯,忽然道:“娘娘的杏香真特别,是师兄亲自调配的吧,有很多年,我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
视线里,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看一眼就会忘记。云岫的目光锁在飞舞的脸上,世上有几人可以窥见她的真容,这张脸无疑也是假的。
云岫好奇,在这张人皮面具下,是一张怎样惊为天人的容颜。
“人人口中神秘莫测的飞舞姑娘,原来姿色平庸得连一个宫女都比不上。听说所有见过你的人都必须要死,是在担心你的丑颜和你的易容术一样,成为江湖一绝吗?”
话说的极其的不客气。
袅袅烟雾中,女子眉目清浅,却暗藏冷冽,飞舞放下酒杯:“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值得娘娘这般放在心上?”
云岫眉眼一弯,一泓秋水就如天边的那弯明月,莹润清明,她问:“那晚在相国寺,是你用一醉清梦迷晕了本宫?”
飞舞脸色一变,她在云岫漆亮的瞳眸里,看见了自己眼中的错愕。
她略微沉吟,并不否认:“是。”
“那日在大牢中,为流风疗伤的黑衣女子也是你?”
她坦然微笑:“是。”
云岫就坐在飞舞的眼前,不知何时起,她脸上的笑意清浅了很多,她双唇微抿,半晌才道:“你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