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爷把被往父亲身上拉了拉,才退出去。
季父看儿子出去,道:“儿你坐下”。
季宝珠在炕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向季父脸上看去,季父却有几分病容,但季宝珠却细心地发现他眼中一抹精光,这精光绝不是久病之人有的,季宝珠一下明白过来。
季父看了看女儿的脸,欣慰地道:“我儿有了身孕,宫中复杂,女儿一定小心
季宝珠也不拐弯抹角,道:“儿想知道先帝时,太子的事”。
季父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思索着道:“我儿怎么想起问这事?”
季宝珠如今也不想隐瞒,就把所有的事通通说了一遍,包括她御书房听到的,媚药的事和昨天慈宁宫经历。
季父听完,眯起眼,道;“我儿有所不知,先太子也就是当今的长兄,乃是当朝吴太后妹妹所生,生母早逝,被太后收养,立为太子,太子行事稳重,深得帝心,不知为何,却突然引兵造反,被先帝一怒之下,赐死”。
季父喘了口气,又接着道:“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二皇子立为太子,二皇子乃太后宫中一宫女所生,那宫女生子后,产后风,就去了,一直由吴太后抚养,不想二皇子立为太子不久,就屡犯圣意,后被先帝废为庶人”。
在下来,就不用说了,自然而然就轮到萧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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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宝珠从前朝旧事中敏锐地感觉出,萧昂的皇位来路不正,这里面一定充满阴谋和血腥,吴太后铁腕之人,最后却落了个孤身一人,晚景凄凉,在别人手里讨生活。
吴太后心机很深,能在萧昂身边安插了人,足见手段,但以萧昂之谋,又天性机警多疑,会没发现,倒叫季宝珠有点迷茫。
这些先放下不说,故意引自己去御书房,听得真相,绝不是什么善念,意在坐收渔翁之力,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季父半眯着眼,父女二人各想心事,半晌,季父思谋着道:“我有个不祥的预兆,过不了多久,内廷要出大事”。
季宝珠不得不提醒父亲,道:“儿猜想,太后背后帮我,绝非善念,父亲万不可中了别人圈套,暂时与皇上相安,才是权宜之计”。
季云海牵了牵嘴角,‘嘿嘿’冷笑,道:“为父知道,岂能为他人做嫁衣,即便有那个心,也是为我外孙”。
季宝珠垂下头,摩挲着小腹,道:“不知是男是女”。
季父眼睛睁开,略轻快声音道:“我儿蒙皇上宠爱,即便这胎是女,也总会有生儿的一天,只要是男……”。
季父‘呵’笑了,自信地道:“我季云海就是身家性命不要,也定能为他争一个好前程”。
其实,现如今的形势,季宝珠也能看得清楚,京都五城兵马指挥使,是萧昂的亲信刘正坤,因此整个京城兵马皆掌握在萧昂手中,但藩镇兵权却是不好控制,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萧昂想削夺,这需假以时日,有足够的耐心时间筹谋。
除了藩镇外,大晋朝兵权为现任兵部尚书厉方所掌,厉方又是大晋第一忠直之臣,为萧昂信任。
但前任兵部尚书季云海多年领兵在外,风里来雨里去,与将士同甘苦,与众将士换命的交情,老部下,结拜弟兄,遍布军中。季云海定有他一方势力,不可小觑,可以说振臂一呼,群起响应。
但如今的季云海不敢轻举妄动,出师无名,流于贼寇,名不正,言不顺,那就人人得而诛之。
萧昂忌惮季宝珠生子,就是不让季云海手中握有这张能打出去的牌。
季云海眼光放柔,一股慈爱尽在眼底,望着女儿比上次离家时孱弱了,一阵心疼,却颇为赞赏,道:“你不愧是我季云海的女儿,为父就知道你能行,出了冷宫,我儿却能最短时间内转败为胜,抓住皇上的心,这大出乎为父预料”。
说着,盯着女儿,眼中却有几分惭愧,道:“当年是为父存了私心,送你入宫,原想这大晋江山有我季云海一半的功劳,我凭什么拱手让这毫无瓜葛的人坐了,因此,把你硬生生送进去,让你吃了不少苦,儿在冷宫之时,为父痛断肝肠,是为父虑事不周,女儿虽貌美如花,性情却不见容后宫”。
季宝珠不说话,静静听着,有些事,她记忆是模糊的,她想多了解一些,比如,这世的爹。
季云海说到这,唇边露出一缕慈爱的笑容道:“我儿做得好,不负为父所望,朝廷内外谁不知我季家女儿宠冠后宫,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季宝珠心中泛起苦涩,这世的爹原本有这么大的野心,难怪萧昂对他耿耿于怀,看穿他骨子里。
可皇权之争无论对错,胜者王侯败者寇,季宝珠只能有一个立场。
季宝珠看季云海此刻却是好人一个,根本就不是个病人,思路清晰,那像是久病缠身,身心受到重创。
季宝珠忧心忡忡,有几分愁苦问:“我二哥的事,爹派出人去找,难道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季云海提到儿子,面上有几分不愉,道:“当初你二哥奉圣旨去漠北,我即料到皇上会下此毒手,我派人暗助与他,这次派出找寻的人回来说,那些人都死了,他们都身怀绝技,无一生还,可见萧昂手段之狠辣”。
说吧,季云海脸色突变,撤下伪装,眼中闪出怨毒的光,这和外面看的季云海截然不同,而且反差是如此巨大,不在是那愚忠之臣,这怕连自己的妻子都瞒过,季老夫人常带怨气,埋怨他就知道愚忠,与家人一点不顾,季宝珠此刻看到的是一个充满野心。对儿女有父亲的慈爱,却对权利热衷超出一切的人。
这男人是不是一涉及到权利就会把骨肉之情看淡,萧昂和季云海应属一类人。
谈了有一柱香功夫,季宝珠才从季父的屋子里退出来。
来到花厅,酒宴已摆下,季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坐在自己身旁,看个不够,大嫂文氏殷勤劝食,并不上桌,只在桌下招呼,季家大爷男丁不方便同桌子,只母女俩用膳。
下面一屋子宫女丫鬟,好不热闹。
季宝珠虽说不在呕吐,可也吃不上两口,就推说身子不爽,季夫人忙命文氏道:“快带你妹妹去里面歇着,有身子的人,不能太劳顿了”。
季宝珠就告退,去里间,为了迎娘娘省亲,季府新修缮一番,季宝珠躺在暖炕上,看所用之物皆是簇新的,屋里摆设,也不比皇宫大内差,有一两件东西在宫中尚未见过,一看就是值钱稀罕物,暗自摇摇头,太奢华了,可见季家是身份地位,季宝珠脑中闪出功高盖主。
迷迷糊糊竟睡着了,小憩醒来,却隔着帘子隐隐传来小声说话声,一两句飘到季宝珠耳朵里,却是魏紫这个名字,她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也是回季府省亲,季宝珠只模糊记得魏紫爬了龙床,被以前的季妃下狠手处置了。
枚青也不敢在她跟前提起这名字,季宝珠想人已死了,就没在多问。
可这名字却频频出现,魏紫和原主季嫔之间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事。
季宝珠走出去,却见帘子后是季府两个丫头,见她醒了,神色有点慌张,担心方才的话让她听了去,季宝珠道:“叫你家少夫人来”。
少顷,文氏进来,不知小姑唤自己何事,季宝珠让她在椅子上坐了,文氏谢了坐,端端正正地坐下,神态也端庄自然。
季宝珠坐在榻上,指肚抿了抿散落的发丝,似随意地问:“我听府中丫鬟提起魏紫,妹妹在冷宫时,得了场重病,醒来后,有些事记得不真儿,嫂嫂跟我说说她的事”。
只见文氏才好好的,转眼脸色就变了,有点支吾道:“她是娘娘一个丫鬟,犯了宫规被娘娘发落了”。
文氏避免说打死一词,似有隐情,不方便说。
季宝珠淡然一笑,道:“嫂嫂。你我乃一家人,有话不妨直说,我就是想知道事情真相,我知道自己从前所为不妥”。
文氏看她这么说,放下心,实话实说道:“魏紫乃是你自小的丫鬟,当年你进宫之时,问你的丫鬟那个愿意跟着你进宫,谁都不愿意,只魏紫与你情同姊妹,愿随你入宫,谁想不上一年,魏紫就被皇上看上,硬是承了宠,从此越发不可收拾,竟至朝夕侍寝,妹妹当时年轻气盛,就下了狠手,生生要了她的命,这事,我也是后来听宫中传的”。
季宝珠对魏紫有个模糊印象,好像长得不错,不太爱说话,总是静静的,对她侍候周到,细心,自己怎么竟会狠心要了她的命,是嫉妒冲昏了头,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这事不久又发生了乔御女的事,自己即被打入冷宫。
按说,魏紫这样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没什么出奇,宫里一抓一把,断无萧昂宠爱有加的道理,这事情有点不可思议。
季宝珠微低头寻思,文氏道;“魏紫这丫头在府里时,也没看出什么地方勾男人的心,本本分分的,只知道忠心,却不是灵透之人,这事我后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可能各人有个人的缘法,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