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庄晓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没人看守吗?”我感到疑惑。
庄晓道:“有,不过都是影卫。这里是天珩教的地界,鲜少有人闯入。”
我握了握手里的缰绳,没有说话。
空气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腐臭咸腥的,却又略带着刺鼻的药味。
我抽了抽鼻子,又抽了抽,庄晓匪夷所思的看着我道:“你在闻什么?”
我有些纠结:“我在想到底什么蘑菇会是这个味道。”
一炷香后,我看到了传说中的“蘑菇”。
与其说是蘑菇,不如说是一个个泡在血色药池里的男人。
这些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被泡的皮肤浮肿,脸色苍白,每个人的肩胛骨都被一对尖利的弯钩刺穿,不知是不是池水中药物的原因,伤口并没有溃烂,只是泡的又肿又白。
庄晓时不时会瞄我一眼。
我面色如常的转头冲他笑笑:“你别这么紧张我,你不觉得他们被挂在钩子上很像注水的猪肉吗?”
庄晓:“……”
我继续道:“不是采蘑菇吗?蘑菇呢?就是这些药人?”
庄晓点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沸腾的熔炉,道:“采下来的就丢进那个熔炉里。”
我皱眉:“熔炉?做什么的?”
庄晓道:“那是铸剑炉,专门用这些药人的戾气来铸剑的。”
我又问:“我要采多少才算完成任务呢?”
庄晓指着身前的大池子道:“这十几个人应该捉回来有些时日了,解决掉这些就够了。”
“噢……”我点着头道:“可是……要怎么采呢?”
庄晓翻身下马,我看着他掏出备用的手套戴好,走到池边利落的将一名药人拽了出来,然后扯下那人身上的弯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药人被剧痛感刺激的醒了过来,喉咙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听得我头皮发麻。
药人的嘶喊伴随着一道冷光戛然而止,他的脑袋被庄晓干净利落的割了下来,然后像抛绣球一样被丢进了熔炉。
庄晓抖了抖剑身上的鲜血,抬头看了眼骑在马上的我:“你好像有些紧张。”
“有吗?”我摊手,然后镇定的从马背上跃下。
庄晓说:“可是你的脸色很白。”
我指了指那个无头男人光溜溜的□,说:“我以为是切那个。你不觉得其实那个更像蘑菇?”
庄晓的脸色登时变得比我还白。
我抱着庄晓送我的长刀站在马侧,一脸淡然道:“所以,采蘑菇就是割脑袋喽?”
庄晓点头,同时眉间担忧隐现:“阿音,你看上去真的不怎么好。”
“有吗?怎么会!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什么歌?”
“采汉子的小蘑菇,你没听过吗?”
庄晓摇头。
“采汉子的小蘑菇,背着一个大竹筐,她采的汉子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
庄晓:“……”
唱着唱着,我突然扭过头,跪到路边开始狂吐。
我/操果然不够吐的,早先被我吃进去的食物以另一种形态被我呕了出来。不多的食物在吐的精光后,我又开始吐胃水,实在没什么能吐的,我就不停的干呕。
庄晓一言不发的轻拍着我的后背,见我呕了半天再也呕不出任何内容物后,递过来一个水囊。
“喝点水吧,就知道会这样,还好我准备周全。”庄晓说着又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
我感激涕零的看了他一眼:“庄晓,我以后要没人要了,你就娶了我吧。”
庄晓看着我:“阿音,你要以怨报德吗?”
我想笑,却实在没什么力气。
庄晓用手帕擦了擦我嘴角挂着的口水,然后道:“要不我们回山吧,说不定教主哪天突然想开了就不为难你了。”
我摇了摇头。
庄晓语气严肃道:“你这样是没法完成任务的。”
我苍白着脸,然后咧嘴笑笑:“庄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能抓住的我时音就不会放弃。”
庄晓看着我撑着长刀站起身,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朝药池走去。
后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拒绝吃蘑菇,甚至不愿意听到那两个字。
我学着庄晓的样子将药人拖出池子,猛的拽掉穿过他肩背的长钩,赤身裸体的男人拼命的舞动四肢,嘶吼声刀片般刮着我的耳朵。
我没有庄晓的气力,只能拽着药人的头发,那人在我的拖拉下抽搐不止。
我看了眼药人浮肿苍白的脸,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携着全身的力气劈了下来,血液如喷出的火焰灼烧了大片萎黄的枯草地。
我拎着那人的脑袋走到熔炉边,抬手将那张扭曲的脸丢进了熔浆里。
其实也不难,不是吗?我自言自语。
我折回到药池边,依葫芦画瓢的拽出第二个药人,第三个,第四个,到最后我也记不清我奋力拖出来的是第几个。
咸腥的味道逐渐盖过刺鼻的药味,走路的时候我感到脚底有些打滑,低头一看,我站在大片大片的血泊中,赤红的颜色像燎原的烈火。
火,冲天的大火。
这些大火让我开始感到晕眩。
我浑身一颤,手里的头颅掉了下来。
恍惚中,我眼前的景象像被一拳捣碎,药池在一片支离破碎中变成了坍塌的废墟。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熊熊的火焰,蓦地反身前行。
我不能走。
曾奚会来救我,我要在这里等他。
漫天的烈火中,他铠甲兜鍪的身影会劈开腾跃的火舌,身下高大的铁甲战马可以踏破残垣,而我,则会如藤萝般被他赫赫的来势卷起。
我踏着粘腻的鲜血,一脸执拗的向前走去。
庄晓喊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听不见。
我偏执的等待一个神武的男人于一片火海中咆哮出我的名字。
阿音!阿音!
冥冥中我寻着声音转过身,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曾奚枪戟般笔直的身影。
我踉踉跄跄的朝他奔了过去。
曾奚,是你吗?你来了吗?
你找到我了吗?
眼前的一切在天旋地转中模糊了起来,在昏过去前我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曾奚啊,你终于回来了吗?
***
那天我晕过去后,曾在马背的颠簸中差点醒来。
将醒未醒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清淡且熟悉的味道,沁凉的像缭绕在云雾间的晨风。
我动了动,那双抱着我的手臂似是无意识的收紧了一下。
我微微蹙眉,这人的怀抱着实有些冰冷,可是他身上冲淡的气息却让我感到无以名状的平静。
不过很快的,这份平静就被庄晓的声音打破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庄晓像是在对谁说着话:“……属下不知,她嘴里一直喊着‘珍惜珍惜’,属下着实不知道她到底想珍惜什么?”
该死的庄晓,我有那么大舌头吗?
我想坐起来敲他一脑袋的栗子,可是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无力。
在这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下,我再次陷入沉睡。
这次我睡了整整一昼夜,醒来的时候,窗外日上三竿。
我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然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衫。
更重要的是,我睡的是师父的床,而师父正斜靠着床栏,一脸促狭的笑睨着我。
“醒了?”师父从桌上端了药膳递给我。
我没接。
师父挑眉,却是笑意不减。
我故作忸怩道:“我要师父喂我。”
我心说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羸弱一把,趁卧病在床而使用撒娇这种必杀技的事儿我怎么会错过?
师父淡淡道:“好。”
我万分期待的看着师父舀了一勺药膳,然后吹了吹,送到我唇边。
我矜持的微启朱唇,喝了一口。
然后……
我就真的不想再喝第二口了。
“阿音,还有半勺呢。”师父说。
我喉头咕嘟一声,黑着脸道:“师父,这股奇怪的鸡屎味是怎么回事?”
师父将勺子放回碗里,道:“不知道这偏方开了什么,我只吩咐下人按方子上的药去煎就是了。”
我狐疑道:“偏方?治什么的偏方?”
师父说:“庄晓说不上来你是怎么了。所以我就让大夫按失心疯的病症来治。”
我说:“大夫还在山上吗?”
师父说:“或许吧,怎么?”
我咬牙切齿道:“叫他过来!我要拿这碗药糊他一熊脸!”
师父把药碗放回桌上,然后揉了揉我的脑袋:“中气很足啊,看来药效不错。”
得,柔弱是装不下去了。
我往前爬了爬,跪坐在师父身侧,认真问道:“师父,庄晓有没有告诉你我采了几个蘑菇?”
师父侧首道:“九个。”
我迟疑道:“这个……算完成任务吗?”
师父嘴角缱绻着笑意:“算。”
我欣喜若狂的抓住师父的胳膊,半天才磕巴出一句话:“那,那你要说话算数,教我武功,不能食言。”
师父跟着我一起笑,然后清晰道:“我食言了。”
……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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