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走出去,打开门一看不由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那不正是自己刚还念叨着刘谦和了。
她心情舒畅地问:“你怎的来了?不是刚去宴会上了吗?”
刘谦和自马车上跳下来,走到她跟前,笑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只是去敬了一杯酒就回来了,这天这么热,我才不耐烦久待呢!”
实际上他记挂着幼微要去给张府送钱,几个大箱子又得人搬。还得另外雇人,肯定不安全。便赶紧回家叫了两个自己的心腹。
幼微却是知道的,唇上浮起一丝轻笑,眼眶微微湿了,在被明芳彻底地背叛过后,刘谦和的这种关心与挂念让她非常感动。她黑亮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声音柔和:“谢谢你啊,谦和。”
她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刘谦和倒是微微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又悄声问:“你真有四万贯钱啊?”
怎的一个个都不信任自己。
幼微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哪里有,就等着找你借的!”
谁知刘谦和却赶忙点头:“我自己手里却是有些的,也让人给你装马车上了。”
幼微愣了一下,继而胸口涌出一股与天气无关的暖意,好似喝了一大碗热熏熏的鸡汤似的,让她五脏六腑都是暖洋洋的。她佯装不经意地擦去眼里的湿意,微微地笑:“好了,如果没有那么多钱,我会真打脸充胖子啊!”
刘谦和却是嘿嘿地笑,看她一眼,低声:“你都已经舀出钱来买粮了,现在又问我要回去,可见就是有也就这么多了,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时机!你这次为了送钱把这本退了,可不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幼微噎了一下,垂眼没吭声。在花厅上说出要把钗子买回来时她就决定这才粮食生意暂时先不做了!
刘谦和却是没有再与她商量,直接挥挥手道:“我就先借你两万贯钱,那准备买粮的钱你就先不要动了……”
话未说完,幼微就急急道:“那怎么行?不行,谦和,我不能白舀你的钱……”
刘谦和打断她的话,沉声问:“我问你,今日一过,你日后还准本做胭脂生意不?”
幼微愣了一下,她知道刘谦和很聪明,很了解她,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只凭着今日她的表现就推断出她今后的决定!
一时间,她又震惊又不可置信,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的略带涩意的声音:“谢谢你,谦和。”
刘谦和伸出两个指头:“三个谢谢了,我可都收着,等将来连本带息地要回来。”
“一言为定。”幼微眯起眼睛笑,恢复了往日的开朗。
刘谦和说要送她去张府,幼微犹疑了一下,她不想因自己的原因让谦和与张府翻脸,但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却让她有些迟疑。
似乎不让他跟着是对他的一种不尊重!
刘谦和看出她的顾虑,也不在意,只笑:“你放心,我来是我爹同意的。再说,张大人与张夫人一点也不同,他绝不会因这样的事来记恨我的!”
这倒也是,而且刘忠之所以会让谦和送自己去,可能也是存了一分愧疚心理。
这样想着,她便不再反对,跟着刘谦和一起上了马车朝张府走去。
☆、第九十一章送钱
车上装了整整五箱钱,自然是重的不得了,走得很慢。
幼微望着靠在车璧上含笑看她的刘谦和,下巴一扬,故意作出一副倨傲的样子来:“你看什么?”
她这幅神气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变。刘谦和眼中闪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声音也很柔和,笑眯眯的:“我在想你预备把你的胭脂方子怎么办!”
幼微便歪着脑袋看他:“你猜。”
刘谦和皱眉思索了下,摇头老实地说:“我猜不出来。”
幼微不怎么相信地看着他。
刘谦和摊开双手,一幅很无辜的样子:“我想过你会把方子送给杜五娘或者是张夫人,但又想了想,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幼微嘟起粉嫩的唇,有些不解:“为什么我不会这么做?”
刘谦和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杜五娘现在住在下邽,主要的生意也在下邽,而张夫人明显是对你的方子起了贪念,你把方子送给杜五娘她肯不肯要还是一个问题,至于张家我想你宁愿把方子撕了也不肯给吧!”他脸上全是了然的神情。
幼微冷笑:“我几乎所有的方子明芳都知道,张夫人今日只是不想我再沾手胭脂生意罢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刘谦和也沉默下来,惠娘虽然外表表现得很不在意,但实际上她心里是极其在意的吧。想以前,有时候明芳为了自己与她吵架,而后她就果真与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其实都是她一直在辛苦维持她与明芳的情谊啊!
“但你说的对。”幼微苦笑:“若是以前我会考虑让杜五娘接手我的胭脂,但今日花厅上的事。杜五娘也一定会有所顾虑,毕竟她自己本身就占有三成的利儿,张夫人说不定也早就对她的胭脂坊起了觊觎之心了!”
刘谦和皱眉,不怎么相信:“不会吧,杜五娘毕竟是国公府的娘子,张夫人当真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你看她今日的样子分明是把自己当成王母娘娘了。哪里会害怕别的!”幼微嘲讽地说。
“这倒也是。”刘谦和想到今日张夫人被气得吐血时的样子。确实让人害怕。
想到这里,他便又担心地说:“等会儿去张府还不知她会怎么对付你!”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次张夫人真是被气急了,知道幼微下午会送钱去。还不知要想出什么样的招数离开报复。
幼微瓷白如雪的小脸上却闪过一丝冷意,微微笑着:“我们不去后宅,就送到衙门。给张大人。”
她连伯父也不叫了。
刘谦和瞪大了眼瞧她,原是想直接反对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惠娘的脾性他很清楚,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是九头牛都难能拉回来。
可是,可是真这样大摇大摆地送到县衙大堂,张伯父他敢收吗?
“你这样做就不怕张家会记你的仇?”他仍是有些担心地问。
幼微的双眸冷冰冰的,嘴上浮起一丝冷笑:“我与张家的梁子早就结下了,你以为我把钱乖乖送过去,把胭脂方子主动奉上。张夫人对我的厌恶就能减少了些吗?”
是啊,刘谦和恍然。按着张夫人那样狭隘爱财的性子,无论惠娘怎么做,她都会把鱼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幼微又何必要去陪笑脸被人作践呢!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便不再做声。
幼微幽深的眸子划过一抹亮光,我鱼幼微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那样好要的,既然伸手要了,那就要有胆量去承受接住它的后果!
吩咐车夫直接去了县衙府,半下午的,天气不算太热了,路上有着一些行人,而县衙府外站着两名持剑的捕快,一脸威严地守着大门。
幼微自窗帘向那边看了看,便对刘谦和说:“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参与里面了。”
刘谦和立即就像反驳,但幼微又说道:“你爹让你来是以为我去后宅,他与张大人是好友,是恩人关系,你别让你爹难做人!”
听到这个理由,刘谦和却是迟疑了。惠娘说的对,爹与张伯父关系很好,自己这样子出现在县衙府外,的确不太好。
幼微便拍拍他的肩膀笑:“好了,别犹豫了,你瞧,你都已经帮我这么多了,你的钱我也收下了,你又在孙府为我说谎解围,我都记着呢!你呀,就好好待在这儿,等我回来!”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为待会儿担心。
刘谦和蹙眉,幼微却不耐烦了,指挥着车夫与自己一起把车厢里的钱箱搬下来,又扭头对他嘱咐道:“你乖乖待在车厢里,不许出来,知道吗?”
那正色交待的样子好像他是她家的木郎。
刘谦和忍住笑,乖巧地点点头。
幼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这才示意车夫与自己一起将箱子抬到县衙大门外的台阶上。
两个守门的捕快看见,忙忙走过来叱责:“你这小娘子要做什么?县衙府外岂是你游玩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去!”
一个捕快甚至扬了扬手中的剑。
幼微见周围几个人被这边的声音给吸引住了,一个个都立足观看,便带着谦卑的笑意,朗声道:“两位官爷,小女子姓鱼名幼微,与府上芳娘是闺中好友。前日她送我了一支钗子,我今天便是来送钱的,这四万贯钱还请两位官爷交给县令老爷与夫人,就说我鱼幼微没有食言,按着说好的时间把钱给送来了,一分不少,还请他们查收!”
她这话说得清清楚楚,坦坦荡荡,但又让人觉得有些模糊,似乎话里隐藏着深意。
也是啊,县令大人的闺女儿给人送了一支钗子,就点明时间要把钗子的钱给送过来。这不是强取豪夺吗?
这时孙府还没有散席,所以内情还没有流传出来,悄悄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在皱眉思索着是怎么回事,那守门的两个捕快却是有些愣住了:是老爷与夫人规定时间让人给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