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微是完完全全无语了。
第二天刘谦和就趁着傍晚来到她家。还带着花喜,两人合伙把幼微早就准备好的藏在床底下的装钱箱子搬进了马车。又运到自家,搬进了存钱的地方。
幼微便自凭刘忠他们去收购粮食,自己没再具体过问。她既然当初说了全权让刘忠帮着代理,就不会再没有眼色地上前指手画脚。
对于泄露方子之人,她也没有大肆张扬地调查,而是先借了刘谦和得用的两人,去查了作坊六人的家里情况,看谁家最近突然花钱大手大脚起来或者家里急需钱用,没成想这么一查还真给查出问题来。
金娘父亲前两个月去山上砍柴时摔断了腿,急需一大笔钱要治病,她家便到处借钱,但没过两天,金娘家里便突然有了钱,不仅把金娘父亲的腿给治好了,还翻盖了家里的房子,就连金娘的弟弟也被送去上学了。
幼微一听便有了底。但她没有想到竟然是金娘,金娘是她们六个中第一个来到作坊的,当时她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差点就把她卖了,亏得幼微细细打听了她的人品,才主动上门说要让她帮着做工,这才解了燃眉之急。金娘那时就当场给她跪下,说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她的恩情。
她的话似乎还言言在耳,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转眼间,便一切都变了。
幼微又让他们查了金娘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在跟踪了几天后便发现金娘与长安那铺子的掌柜接触过,一切都是毫无疑问的了。
她这样大张旗鼓地去调查一个丫鬟,自然瞒不了刘谦和,幼微原先谁也没告诉就是不想别人为自己担心,但现在瞒不下去了,只得一五一十地说了。
刘谦和又是震惊又是气愤,猛一拍桌子:“岂有此理,金娘就是那个微胖、单眼皮的那个?”
他也去过作坊几次,但具体谁是谁还真照不上号!
幼微苦笑点头:“是啊,就是她。我看她很稳重,又在作坊的时间待得最长,还想着让她以后管着作坊呢。明珠去了长安,我身边实在没人,看着她还可以,却没成想竟被背后捅了刀子!”
得知她就是泄露方子之人时,幼微当时又惊又怒,实是没想到竟是她。
刘谦和皱眉:“你身边确实没有两个可用的。”他有些奇怪,幼微是个聪明性子,做事又一向高瞻远瞩,应该会想着要培养几个心腹才是,怎的这些年她身边只除了一个明珠,就再也没尽心调教过其他人。
他自然不知道前世幼微惨死,很大程度上都是被贴身丫鬟鸀翘所害,所以她对那些心腹、贴身伺候的都有防备之心,也不愿再花费太多精力在他们身上——她不愿意再被蛇咬一口。
明珠是前世给她留下好印象的一个,而金娘也是她在冷眼旁观了几年之后才慢慢看上眼的人!
“我只是做做小生意,干嘛养那么多人。”幼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是无所谓地笑道。
刘谦和心思转了转,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金娘你预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抓了去见官,该怎么处罚就由县令大人来断定吧。”她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刘谦和蹙眉看了看她,见她神情平静,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不确定她是完全不在意。还是故意作出这幅冷淡模样。
金娘很快就被送了官,明芳还很气愤,跑到牢狱狠狠将她羞辱了一番才泄了愤,而幼微却是连问也没有问上一句。
自知道金娘招供自己就是泄露方子之人后。她便没再与她见过一面,就渀佛完全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她的生意出了这样的问题,刘谦和担心她。一连几天都往她家跑,那次实在是好奇又不解,便干脆地问:“惠娘。那个金娘的判决就要下来了,难道你就不去问问她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待她不薄,她为什么要背叛你,难道你不想知道吗?我听说她在牢里一直都很不安,说对不起你呢!”
幼微正忙着调和胭脂,她一边将各种材料粉末按着比例成分放在瓷钵中,一边淡淡笑:“你也说了。我对她不薄,可是就是这样她照样背叛了我。无论什么理由在我看来都是借口,我为什么要去浪费时间听这些没有意义的借口!”
是啊,不管真相到底如何,背叛就是背叛了,伤害就是伤害了,不管有再多的苦衷、原由,那也只是借口而已!刘谦和恍然。
幼微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就是,她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背叛了她,伤害了她,触到了她的底线,那么就别想有第二次机会可以得到她的原谅!
何况,她暗暗苦笑,金娘又为何一定要自己的原谅,她给自己家里挣得了实惠,她给自己选了另外一条路,自己的原不原谅都与她无关了!
金娘顶多就是偷了主家的方子卖给他人而已,够不上大罪,张古暨便判了她三十大板,坐牢两年。
对于这样的惩罚,张明芳很是不满,在鱼家大叫道:“这样的人就应该五马分尸!”她挥舞着手臂,气鼓鼓的样子。
幼微只掘唇笑:“好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别再提了,也别再想了,免得自寻烦恼!”她对于那些不好的事情很善于遗忘,哪怕只是将他们埋藏在她自己都触摸不到的记忆力,不是真正的遗忘。
“可是长安那家铺子照旧开啊,爹根本没有权利让他们关门!”明芳又挥舞着拳头,很气愤。按理说这种事情是可以让偷方子的店铺关门的,但是那铺子的掌柜与京兆尹有旧,这案子便被那京兆尹给按住不提,张古暨问了几次,对方都是“稍安爀躁”的答复。
官高一级压死人,这话真不是假的!
“那也没有办法。”幼微言语平静:“咱们在长安没什么势力,除了咽下这口气外,难道还能上京兆尹那告状不成?”
张明芳噎了一下,是啊,京兆尹明显就是向着那家铺子的,而现在一说告官首先就得掏银子,她们在长安没有根基,再去告官,不是白往里填钱时是什么!还不如忍气吞声呢!
幼微眼帘垂了一下,忽问:“那家铺子的掌柜姓什么?”
明芳愣了一下,道:“好像是姓于吧?”
“他背后的人一直没有查清吗?”幼微又问。
当初得知金娘与这个掌柜接触过后,她便请张古暨查了一下他的背景,却没什么特殊的。他原先也是做胭脂生意,做了一辈子了,除了新开的那家胭脂铺子外,他还有另外一家名叫女悦红的铺子,在长安却是个很一般的铺子,地界儿一般,铺子里的胭脂卖得也不贵,主要是长安普通老百姓,生意也一般,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张古暨当时就跟幼微说可能是一个小生意人看她的胭脂赚钱,便起了贪心,倒是没人在后推动。
但幼微不知怎的,却认定就是另有人在后策划这事,那掌柜只是个推出来引人注意的。
“没有。”张明芳不耐烦地说道:“我爹说那人身家清白得很,根本找不到可疑的。”她有些奇怪地问:“我爹在长安是没什么势力,但杜五娘可是国公府的娘子,她一句话那女悦红的铺子还不立马关了?哪用得这么费事!”
这一点也是幼微奇怪的地方,她在查出金娘就是泄露方子之人时就把所有都与杜五娘说了,杜五娘也表示了会派人去查一下那铺子的背后之人,但一直没消息,后好容易有了点眉目,却是说那掌柜背后有人在支撑,来头极大,国公府不能轻易得罪。杜五娘让人告诉她这个消息后便再也没有管过这事了。
幼微由此推测那掌柜背后之人的势力应该是极大的,不然为何连杜五娘也是一副不想再沾手的样子。
她苦笑,她做生意五年了,一直顺风顺水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所以说,任何事都不是一帆风顺就能做成的,夜路走多了总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第八十四章郑氏的算盘
但关键是她鱼幼微还没来得及走什么“夜路”啊,怎么就这么容易阴沟里翻船了!
见她只是苦笑着并不回答,明芳便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了,想了想道:“惠娘,除了这胭脂,你还想过做其他的生意没有?”
幼微愣了一下,极快地在脸上露出一个好奇的笑容:“怎么,你有想做的生意?”
明芳蹙了眉,半是为难半是不好意思地说:“这胭脂到底是小打小闹,我看那梁郎君往大食大宛等地贩卖丝绸、茶叶什么的比咱们赚钱多了,你就不心动吗?”
幼微看了明芳一眼,她一脸坦率的笑,没有丝毫不自然的神色,似乎她刚说的是她自然而然一直想问的问题。但幼微知道这定是张夫人让她问的,相处了八年,张明芳是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就比如说胭脂的分成,张明芳是白白得的,可她却欣然接受,即使她与幼微是最亲密的朋友,她也完全没有任何愧色!那是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所有在下邽做生意的就该主动给她家送钱,不管是她爹还是她娘,而幼微只是将钱给她罢了,没有区别。
但那时明芳是被动接受的,她不是贪财的人,对做胭脂的兴趣也就那一会儿感兴趣,后来便再也不愿做了。她对幼微的方子也不感兴趣,有时候也是因为自家娘逼得太紧,不得已朝幼微舀的,她自己却是完全没有私吞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