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郎迟疑一下,当时幼微入股卖粮的事是秘密为之,郢王那里也吩咐过不许说出去,他动了动唇,随意想了个理由:“她现在还与杜五娘合伙做胭脂坊的生意呢,听说是五五分成,又与同昌公主合着开了个花食铺,手里自然有钱!”
公主?鱼幼微那样卑微的身份还与朝廷公主扯上关系了?等等,同昌公主?那不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吗?
赵安睐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顿时又惊又慕,还隐隐有着嫉恨,她家中能干的人没有一个,就连自己想做些小本生意赚些胭脂水粉钱都不能实现,一则祖母不允,二则赵府乃是世代的书香世家,真要抛头露面去赚那黄白之物,定是要遭人耻笑的,她自己也不能过了这个关卡!
稍一沉思,她便笑吟吟地对孙二郎道:“二郎,我好容易来一回长安,就暂住一段日子好不好?”
孙二郎很高兴,他对文静优雅的赵安睐很有好感,搬离下邽的时候还很伤感,以为以后不会见了,没想到赵安睐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他早就有心思让她多待一段时间。
“好啊,你住在哪儿?我让人给你安排房子吧?”他好心地问。
赵府当初搬离长安的时候是将房子卖了才走的,赵安睐根本就没处落脚。
“明芳也来了,我跟着他们赁个小院子就是。”赵安睐不以为意。她只要想想自己刚冒出的那个好主意,就非常畅快,十分欢喜。
“明芳?”孙二郎自生辰宴那事对她的印象非常不好,皱了眉:“你现在与她还有联系?”
赵安睐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拉了他的手臂撒娇:“二郎,我又不是你,搬到长安一走了之,明芳虽然嫁人了,但还住在下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也不好不理她啊!再说了,当初那件事不完全怪明芳,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啊,说不定她被冤枉了呢……”她嘟着红嫩的双唇,有些不满。
得美人娇嗔,孙二郎的心立即就软了下来,当即举双手投向:“好,好,是我错,行不行?明芳那件事确实有疑点,但你一也不能完全把她当好友,知道吗?”说着又不放心地感慨:“你啊,就是心肠太软!”
赵安睐便掘唇笑,乖乖地点头笑。
孙二郎这样的脾性太好掌控了,自己耍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能让他完全将心沦落在自己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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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郎的一番恶言恶语自然影响了幼微的心情,等后者到达胭脂坊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仍然很不好。
让车夫去一旁等她,自己则拍拍脸蛋,挤出一个欢畅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进了胭脂坊。
杜五娘并不在,青山看见她便忙迎了上来:“鱼娘子。”
他清秀的脸上有些憔悴。
幼微却知道他对白蕊的心思,后者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吧?
她环顾四周,问:“这两日生意怎么样?”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没来过胭脂坊了。
青山脸上的笑容便深了些:“多亏得鱼娘子的方子,那些娘子夫人知道咱们是专门卖鱼氏胭脂的,来光顾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不错!”
幼微点头:“那就好。”她迟疑一下,便问:“你家娘子呢?”
青山一愣,便笑道:“鱼娘子忘了,娘子下月就要嫁给梁小郎了,现在被关在家里绣嫁妆呢!”
对啊,幼微恍然,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事实上,也可能是她不愿意去国公府而故意忽略了这一信息。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杜五娘这样仓促嫁给梁君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试着给杜五娘送去祝福,但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又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
“如果鱼娘子找五娘有事,还是去府里面吧?”青山小心翼翼地提着意见。常年做生意,他观察自然敏锐,很容易就看到鱼娘子脸上的不喜与担忧。
幼微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快步离开了。坐上马车,她径直对车夫说:“回去吧?”
车夫自然毫无异议,赶着马车原路返回。
刚回到府中,幼微就听到下人
来报:“下邽赵安睐赵娘子来访!”
她粉嫩的唇轻掘了下,让人请客入内。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也不知赵安睐是不是一与孙二郎分开就跑过来了?
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幼微望着走进来的那个素淡温雅的身影,笑笑,指着一旁的座位:“请坐。”
赵安睐飞快环顾了一下房间,又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一番幼微,微微屈膝:“惠娘,好久不见了!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幼微微偏着头,似笑非笑:“我们不是刚才见过吗?”
赵安睐心底有些吃惊,以前的鱼幼微说话似乎没有这么尖锐。
她赔上一个尴尬的笑,袅袅盈盈地坐下来,与她拉着家常:“伯父与伯母还好吗?木华是不是在学堂呢?”她看了下四周,显然是想见一面。
幼微淡笑:“今日倒是不巧了,我娘出去了,我爹与木华在书房呢。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来长安呢?什么时候回去?”
赵安睐唇边便浮起一个柔柔的笑意:“我只是来长安逛逛,好久没来了,后天可能就回去了。所以呀,”她嘟着嘴说道,听着像是在撒娇:“惠娘你得尽尽地主之谊,收留我两天。”
幼微一怔,显然没想到赵安睐会这么直接。可是,她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要求,似乎不好拒绝。
她略一沉吟,便点头笑:“好啊,当然是欢迎之至了。那,要不要跟孙二郎说一声?”她迟疑地问。
赵安睐白嫩的脸颊上边浮现出两朵红晕,有些羞涩:“自是要跟他说一声,不然他会担心的。”小女人语气表露无遗。
幼微便叫了一声元蓉:“你去给赵娘子安排一间客房,吃住同我!”
赵安睐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又与孙二郎有那样的关系。她不相信她会没有住处,但为何会突然决定住到她这里,她想干什么?
赵安睐闻言便喜出望外,当即给她郑重纳了个万福:“谢谢鱼妹妹。”
幼微嘟嘟嘴,都说了她不喜欢鱼妹妹这个称呼。
晚上,赵安睐便正式见过鱼父鱼母。郑氏很高兴。毕竟家里的日子比在下邽要好上数倍,很有些炫耀的心理,吃饭期间一直拉着赵安睐的手说个不停,后者也非常有礼。嘴巴也甜,吃完饭,郑氏已经张口闭嘴都是安睐了。
幼微洗漱过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对面仍传来郑氏与赵安睐说笑的声音,她笑笑。对侍立在一旁的花蓉道:“打听到了吗?”
花蓉忙凑上来,低声道:“娘子所料不错,赵娘子原是跟着一户姓王的人家一起来的,那王举子是来参加来年的春闱的,而他的妻子姓张,闺名似乎是明芳什么的,一家子拮据得很。就在宣平坊外的那一条街上租了个小院子,赵娘子原本是想跟着他们住的。今天下午却不知怎的突然就说另有了住处,搬了出去……”
张明芳?
幼微缓缓舒出一口气,是了,似乎曾听谁提起过张明芳的丈夫今年又考中了举人,那么,明年要来考进士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却是没再说什么。
花蓉看了一眼旁边的元蓉,小心翼翼地问:“娘子,您对这个赵娘子……”
幼微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靠向身后的软榻:“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我们之所以搬来长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下邽的县令一家有些矛盾,而张明芳就是县令家的女儿,因为我的缘故,她匆匆嫁给了王家,赵安睐与她关系向来很好……”她顿了顿,喃喃低语:“倒是没想到,两人现在关系依旧!”
在她的印象中,赵安睐是个贪财爱势的人,但她隐藏得很好,很会伪装,现在张明芳嫁得并不如意,按理说她应该另寻一高枝攀着才是,比如孙二郎,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她与张明芳之间还有着联系!
她眼中一道寒芒闪过,妩媚的桃花眼大概因那墨玉的瞳仁在此刻竟显得如此冷清。
花蓉不知娘子想到了什么,但看她的样子凌厉非常,显然是很重要。
“这两日花蓉你就跟在我娘身后伺候,多注意一点赵娘子的动作。”幼微嘱咐道。赵安睐为人不简单,她害怕一根子筋的郑氏吃亏。
花蓉忙应了。
次日早,幼微刚刚洗漱过,元蓉就进来禀告说:“国公府的白芷在外面等着,说有事想见娘子一面。”
白芷?幼微挑了挑眉,这么说杜五娘是知道自己昨日去胭脂坊找她的事了?p>?p>
她望着镜中自己如画的眉眼与清冷的神情,淡淡道:“让她进来。”
白芷神态恭敬,屈膝行礼:“奴婢拜见鱼娘子。”
幼微已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随手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坐。”又含笑问:“你家五娘进来可好?”
白芷摇头,掘唇笑:“奴婢不敢。”依旧站着,声音恭谨,略带些喜意:“五娘整日钻在家里绣嫁妆,人也比以前爱笑了,似乎更漂亮了呢,人都说新娘子最漂亮,奴婢今日才知。”似乎看五娘的心情越来越好,她一开始对杜五娘要嫁给薄幸郎梁君的阴霾渐渐消失了,现在的她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