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伤怀的回到杏花巷子,竟然还没有死心,始终心存侥幸,希望关于他断袖的事情纯属我的臆想,乃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刚好李翊轩带着丧彪和酱爆两个小家伙前来探望,我便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拐弯儿末脚的向我的情敌,李翊轩打探。
从窈窕的书柜里取出她往日画的那些春宫图一一摊开在李翊轩跟前,我佯装镇定道。“喏,此种是窈窕的早期作品,画风以含蓄温婉为主;这一种呢,则是后期较为成熟的作品,画风已然大胆凌厉,锋芒毕露。”
李翊轩不动声色地看着,半晌开口道:“我今日来探你的病,想问问好些没有,你却要与我一同品春宫?”
我说出酝酿了许久的台词:“唔,我估摸着自己最近身体不好,就是疏于练习的缘故。”
他指着春宫狐疑地问:“疏于练这个?”
“嗯。”我点头。
他脸色古怪,“你要我陪你练?”
我赶忙摆手:“当然不是,就是觉得最近与杜阿三无甚默契,他来找我,也不与我练功了。”
李翊轩的表情立刻姹紫嫣红。
我弱弱的抬了抬眼皮,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因为照他的反应看,十之八九是与杜阿三有一腿。
屋内烛火一摇,衬得他脸色有些狰狞,随即胸口又起伏了数度,沉声问道:“你说,你和他练到哪里了?”
我一页页翻着手边的春宫,仔细阅览,比较之后指着其中一幅男女几乎□的插画道:“唔,差不多就这个样子…”
“啪——!”李翊轩的扇柄无缘无故断了……
☆、江汀阁内幕——昙花夜光生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李翊轩突然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齿道:“该死!这哪是什么功夫!”
嗯?!
我睁大眼睛直视他:“不是功夫是什么?我们俩练久了身体会发烫,他本来就会铁砂掌,我一直都以为…”
话还没说完,李翊轩眼中泛起的凶光着实将我吓得不轻,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那就没什么能说明问题了。我倒吸一口气,伤心地跌坐在床沿,果然,李翊轩和杜阿三有一腿!
“畜!牲!”李翊轩双手握拳,似要与人拼命一般,随后用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恶劣语气对我说:“你这个傻瓜,这哪里是什么功夫!” 骂完便风一样跑了,刮倒了屋里的花樽,带倒了四足小矮凳,还扇的大门砰砰作响,一系列的动作,令我生生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本阁主虽然有点伤心,但仅仅是伤心了那么一阵子,便又重新振作。
因为很显然,我刚才那一招连消带打是硬生生将情敌给打跑了。
于是便巴望着李翊轩去找杜阿三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此一来,阿三烦了,就会借机提出分手,我便可以趁虚而入。
而且李翊轩方才走时,还不忘提到一个关键点,那就是窈窕的春宫画册并非武功秘籍,而是指导世人生孩子的宝典。也就是说,我随时随地可能未婚先孕。
由此,我脑中生出一记良策。那就是将杜阿三勾引了,不惜血本的,到时候我要是有了娃娃,杜阿三也不能公然抛弃我。
越想越美妙,赶紧起身钻研画册。
就在我立志要成为春宫高手的时候,杜阿三不负众望的踏着月色推门而入,我回过头去,看见他脸上不负众望的挂了彩。想必,李翊轩当真不负众望的大闹了一场。
我捧出药箱,拉着他的手坐好,替他细细的上药。
脸上淤痕斑斑驳驳,还有几处红肿。我看着不忍,心疼道:“你怎么就任他打不还手呢?”
他叹了口气,双手扶在我的腰上,沉默。
指尖点了伤药在他脸上晕开,有淡淡的药香四处飘散,我凑近他,跃跃欲试的轻轻触碰他的嘴唇,柔软之中带着温凉,是月一般的味道。
他先是一笑,随即又立刻垂眸,眼神似有躲闪。
我猜测他需要时间来适应,便也不勉强,心底却做好了打持久攻坚战的准备。
丧彪和酱爆两只小狗伏在脚边围成一团,亲热地舔来舔去,方才李翊轩带它们过来,走时匆忙又未带走,我觉得这样挺好,似乎又回到江汀阁的葡萄架下,水井岸边。
估计杜阿三当下也有同样的感受,放在我腰上的手稍稍收紧一些,我决定再接再厉,暗示他一下,便指着两只小狗说:“你说酱爆它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丧彪为何还不行动?”
杜阿三一怔,唇边漾起点点笑意:“近情情怯大抵都是这样的。”
“那为何会怯?”
“因为是真的喜欢。”
好吧。
这种弯弯曲曲的小心思我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他这样说,我便姑且先信着。
秋初的紫藤悬挂枝间,被风一吹,如同翻起紫色的海浪,他说完这句话,便轻轻捧起我的脸,指头微凉,触在我颈间,温热的唇却饱含着蓄势待发的能量,一路从额心顺着眉头,鼻线,向下亲吻,舌尖试探的打开齿关,霎那,令我如苜蓿草叶轻轻颤动。
唇舌相抵仿佛勾勒出一汪清泉,直抵心间,浇灌许久之前就埋在那里的一颗种子,任其生根发芽,再蔓延出一圈藤花,将彼此的心牢牢捆绑。
他紧紧覆上来,灼热的触感透过衣衫熨贴着肌肤,随后本能排山倒海,超越意识的阻拦,他大手一掀,消除我俩之间负隅顽抗的隔离,下一刻,再度拥我怀抱,唇舌转战去锁骨处打着旋儿,流连忘返,意犹未尽。
琥珀色的眸子迷离绚烂,近在咫尺,却又突然拉开距离,他掀开纱帐一角,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丧彪和酱爆傻乎乎的一起伸长脑袋对着床帏眨巴眼睛,当目睹我的一条腿不知怎么的正搁在杜阿三的腰部时,丧彪‘呜’的翻了两下白眼,趴在地上不动了,酱爆则一脸若有所思…
杜阿三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只傻狗,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我撅着嘴拧他胳膊:“你说什么?!”
他笑着摇头:“没什么。”唇边的笑意却怎么都掩不住。
我判断眼下必然是具有突破性的关键时刻,否则丧彪不会直接昏厥过去,而我也似被某些硬物抵着不大好动弹,便扭了一下腰,试图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结果便是杜阿三一口咬住我下巴,沉声道:“你别乱动…真是…”
几分慵懒的风情,几分撩人的腻态。
只是再没有接下去的动作。
他定定地将我望着,眸似天河倾倒,片刻后,却只在我额上轻轻映下一个吻,道了一声“还是算了”,说罢便起身套上了丝制中衣,坐在床沿平复情绪。
我:“……”
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酸酸的,直接冲出喉咙口。我想,大约是我的心还不够坚强到足以承受勾引失败这样的奇耻大辱。
两只手紧紧揪住藕粉色的褥子,愣生生将上面绣着的木樨花揪成了油菜花。
随后放声大哭。
“呜呜呜…嗯,唔,哇,嗷,嘤嘤,嚄!”
“嗯?”他一脸彷徨,有些无措的看着我,又不知如何告慰,容色十分尴尬。
“断呀!袖啊!是!不!能!生娃娃!的!呀!”我眼泪鼻涕交加,口齿不清。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脸上闪过愧色,揽过薄毯一把将我裹住。
“呜呜呜——!”
我哭得愈加嚎啕,简直可以称得上撕心裂肺!
他叹了口气,“唉!你近来脾气见长,我愈发捉摸不透了。本来是打算等事情完了以后就娶你。可你这些日子,不是对我不理不睬,就是铁青着一张脸,说两句又哭得稀里哗啦,我就这么招你讨厌?不想看见我么?”
我听见他在旁边说话,也没甚听清,似乎是有些关键,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哭着哭着便也累了,抬起头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他闲闲望了我一眼,“说你脾气实在是坏得很,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瞧,莫名其妙。”
我抹了把脸,正色道:“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哦。”他眉尾一挑,似笑非笑。“说你呀,琴棋书画没个正经,刺绣女工一塌糊涂…唉!”
“不是这句!不是这句!”我急得眼泪又蹦出来。
“好了好了。”他抹去我满面的水泽,柔声道:“闹着玩儿的,我说要娶你,行了吧?”
我往他怀里拱了拱,嗅着鼻子。“真的么?”
“嗯。”他从鼻腔发出好听的清音,长长的拖曳,引人心神。
顿了顿,再道:“没想到李翊轩待你不错,以前也没见他对谁这样好过,只不过也仅止于此吧。一个心太大的人,你再好也填不满他想要的全部。薛煜琛倒是个老实人,愿意对你掏心掏肺,可男人若不够强大,就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他们都很喜欢你,我是知道的。只是,他们都不如我喜欢你。”
“所以呢?”
“所以我想,除了我大约也没有哪个冤大头会想要娶你了。要不然,你还想嫁给谁?”
我抱着他的腰,不愿松手,埋在他心口默默流着眼泪,不是因为伤心,而是觉得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委屈,那些胡思乱想通通都走到了尽头,一并被了结,有一种功德圆满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