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翌蓦地站起来,急急地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摔倒在地上,“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淳于翌低头,见是荀香,没好气地说,“你眼睛长在后脑勺了吗?”
荀香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自己站起来,嘟囔道,“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自己走太急了……”
淳于翌假装没有听见,板着脸说,“太子妃,你今天早上又做什么好事了?”
“我什么都没做呀。”
“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就是把禁军营地弄得兵荒马乱,然后挑了一匹最顽劣的马,甩下护卫,自个儿去永川吗?”
荀香默默地低下头,看着鞋尖,在心里暗暗腹诽几句。
“以后不要再随意使用御马术。要是传扬出去,你会有很多的麻烦,这不是儿戏。”淳于翌一本正经地说。
荀香吐了吐舌头,也觉得早上的行为是贪玩了一点,顺从地应道,“知道了。”
“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啊?”
淳于翌拉着她的手,穿过木质的长廊,踏过碎石的小路,鸣泉宫的景色一直在交叠变幻。直把一处无人的凉亭,他才停下来。亭畔小溪,宽只三尺,流水潺潺,宛若一道银练,对岸是一片绚烂的桃花林。
“好地方啊!”荀香由衷地赞叹。
“我……”淳于翌面对着荀香,深吸了口气,“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你问。”荀香专注于桃林的美色,显然心不在焉。
“你愿意喜欢我试试吗?”
荀香终于把目光移回来,诧异地看着淳于翌。之前在瑶华宫,他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的表情跟现在的截然不同。
淳于翌双手按住荀香的肩膀,认真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没有势力的太子,如果你能接受,要与我共同承担的风雨,如果你愿意收下我的这颗真心,请一定要答应我。东宫里有很多女人,但全
都不是我所愿。而且我从没有爬上过任何一张床,因为我答应过母亲,这一生只会爱一个女人。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也许是因为你从来不算计别人,不虚情假意,与人相处不计较任何的利弊得失。而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淳于翌说话的时候,荀香的嘴巴一直张大,等到他讲完的时候,已经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她僵硬地笑了笑,“太太太子,你没事吧?”她伸手摸了摸淳于翌的额头,嘀咕一声,“唉?没发热啊。”
“荀香!我是认真的!”淳于翌吼了一声,双手揽住荀香的腰,低头吻她。
荀香蓦地瞪大眼睛,感觉嘴唇上那陌生的感觉,直觉血流都往脑门冲去。待她稍稍冷静,狠狠地推开淳于翌,用手臂挡着嘴唇,头也不回地跑了。
淳于翌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苦笑。这算是拒绝了吗?
荀香奔回住处,砰地一声关上门,心跳仍然飞快如捣。她大口大口地呼吸,仍然觉得口渴,便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往下灌。等到一壶水都灌完,她还是觉得双颊滚烫,用手不停地扇着脸侧,在房中踱来踱去。
太子是不是疯了啊?他说他喜欢她?开什么玩笑啊!
她扑到铜镜前,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脸,长相一般般。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身材也一般般。再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学识才智全都一般般啊!!他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东宫里的李良娣,才高八斗,徐又菱,身姿婀娜,最差的奉仪承徽啊,哪一个不比她强,不是出身名门?还是他在捉弄她?可是捉弄用得着吻她吗?!
想起那莫名心慌的感觉,荀香一下子扑到床上,哀叫连连。
*
淳于翌独自在凉亭坐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他的脑海中一片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想,就那样坐着。
顺喜找来,暗暗吃了一惊。已经很久没看到太子这么茫然无助的身影了。
“殿下?”他上前轻轻唤了一声,“晚膳准备好了。”
“嗯。”
“恕奴才多嘴,殿下好像有心事?”
淳于翌看着这个自小就跟自己的心腹,低声说,“我被拒绝了。”
顺喜愣了愣,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待想明白了,竟是一蹦三尺高,“什么?太子妃她,拒绝殿下?!”
淳于翌无辜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顺喜直直地盯着淳于翌,多么俊美的容貌,多么伟岸的身形!最重要的是,那聪明的脑袋瓜,那果断勇敢的性情!别说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就算是个平头百姓,一般女子也是趋之若鹜的。太子妃眼睛是被猪油蒙了吗!太没眼光了!
“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顺喜悠悠地叹了口气。就算太子妃没眼光,他一个小小的奴才又能怎样?何况感情一事,本来就无法勉强。
淳于翌望着远处桃林之外的夕阳,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若是个无心无情之人,我倒也认了。偏偏萧沐昀出使西凉,她以乐曲相送。那枚黄金飞鹰,她也戴在贴身的地方。还是我真的这么差,排在那两个人之后,甚至都入不了她的眼睛。”
顺喜想了很久,说了一句,“太子妃还年轻。殿下也不要过早气馁,你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来日方长。”
“小顺子,今夜我想喝酒。鸣泉宫的地窖里,应该还有很多佳酿吧。”
“殿下……”顺喜为难地说,“喝酒伤身,而且您不会喝酒。”
淳于翌站起来,换了轻松的表情,“何妨?拟把疏狂图一醉。”说着,便出了凉亭,往住处的方向走。
顺喜叹了口气,“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
绿珠觉得自家小姐今日很奇怪。若说因为没有买到黑泥而沮丧,也不至于一个人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吧?
“小姐,该用晚膳了。”
“不去不去。”荀香用被子蒙住头。
绿珠走到床边摇了摇她,“小姐,去晚了殿下又要生气了。何况回来的时候,小姐不是说要去找殿下帮忙买黑泥吗?”
荀香从被子中钻出来,抓着绿珠的手臂,“绿珠,我病了。”
“小姐,你怎么了?”绿珠急切地问。
“我很想睡,但是睡不着,脑子里面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场景,是不是病了?”
绿珠疑惑地想了想,灵机一动,“是跟殿下有关吗?”
荀香没有说话,但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绿珠坐在床边,怕了拍荀香的手背,“小姐是怎么想的,绿珠不知道,但绿珠进宫之前,夫人交代过,绿珠要保小姐平安。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夫妻之间相互利用,反目成仇的,不计其数。但退一万步来讲,小姐现在与太子是夫妻,在寻常的百姓家,这是最亲密的关系。而太子其人,绿珠说句实话,好。”
荀香连忙凑近了问,“好在哪里?”
绿珠笑道,“小姐自己最清楚的不是吗?虽然对小姐严厉,但是哪次小姐有了麻烦不是太子殿下挺身而出呢?而且堂堂太子,虽然被硬塞了很多女人,但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光能做到这一点,就不容易了吧?”绿珠怅然地垂眸,“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
荀香喃喃地重复这句话,“绿珠,你为何从不讲你的过去?”
绿珠扬起笑脸,“奴婢的过去有什么好讲的?倒是小姐您应该想清楚,自己的未来。太子妃的命运与太子的系在一起,您是与殿下继续形同陌路,还是赌一赌能让自己幸福的机会?殿下喜欢小姐呢,奴婢和顺喜公公他们都能看出来。”
荀香脸颊发红,轻推了推绿珠。
“小姐在敦煌的军中,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在爱情面前,倒变成胆小鬼了?去找殿下吧。您也不讨厌他,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昂,今天早点写完就早点更吧。
☆、第二十五本经
淳于翌一个人在住处独酌。他向来不喜欢饮酒,也说不清今日为何酒兴大发。但想一醉。
等他桌子上摆了四五个酒瓶子,大脑有些飘忽,全身无力的时候,他唤了一声,“小顺子!”
无人回应。
他这才想起来,下午跟小顺子说过,晚上谁也不要近前来打扰。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床上走,还没走两步,左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有一只手伸出来,适时地扶了他一把,他侧头看过去,见到少女艳丽却不张扬的面容。
“杏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杏儿不说话,只是用力把淳于翌搀扶到床边,为他褪去鞋袜。
淳于翌无力地躺在床上,头疼欲裂,见少女欲自行解衣,声音干涩地说,“你要干什么?”
“太子殿下有没有试过拥抱女人的身体?”杏儿仍是那样轻轻软软的声音,衣服已经退到肩膀,只差一步就要露出酥胸。淳于翌别过头去,暗暗叫苦,酒里怕是被下了药,否则他也不会浑身无力。
他觉得有一只蚂蚁往他身下爬去,属于男人本能的反应,几乎要摆脱他理智的掌控。
“杏儿,我命令你住手!”他挥手打在那只芊芊玉手上,却又被轻易地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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