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茉听了,心中一动,却不知他说的是程敏之还是柳云尚。
无夜却也不多说,只亲自替她将衣衫一件件穿好,来到外间,这才道:“夫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爱茉想知道的极多,只是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口。她想知道苏默找到了没有,为什么魏王府的人要找她,还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像是知道了她心中的问题,无夜于是将这些天所得一一说出她听。
原来那日他离开兰陵后,确是打算去京城打探些消息,魏王派人来兰陵一事,不仅爱茉不解,柳云尚也甚是疑惑。可还未等无夜到京城,却见到了他派去接苏默的一行人,问后才得知,这些人去了西北本已将流落在外的苏默接了出来,可是却半路上将人弄丢了。问起来才知道,竟是与劫爱茉的那伙人相似的人干的,他们劫去苏默后又来了兰陵。无夜听了,也全然不解。那夜柳云尚与王府的人交手后,他们死伤惨重,如果真是他们劫了苏默,那么他们应该早护送着他回到了京城。于是无夜到京之后,便想方设法想进入魏王府,打探苏默的下落,可不知为什么,平日里安静至极的魏王府中一下子多了许多兵丁,竟是将王府铁桶般护了起来。无夜竟一时间想不到好办法。
此时恰逢老太妃生辰,皇帝为表孝心,带众皇亲大行祭祀,无夜幸得一机会见到了魏王,又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在这之后,心中未免疑团更盛。
“那魏王是何等样人?”爱茉不由奇道。
无夜看了看她:“魏王本封地于西北边境,只是自十年前丧母之后,便一蹶不振,皇上几次曾想召他回京,他都以为母守墓之名拒绝了,七年前,却突然遵旨回到京内,且深居简出,就连常在宫中行走的官员都未得见其真面容,此行京城,本以为见他无望,可祭祀时,我还是见了他一面。”说到这儿,无夜看了看爱茉,这才缓缓道:“夫人可还记得苏默的样貌?”
“自然记得。”爱茉死也不会忘记,只是听他这么问,不免心中生疑。
无夜听了,却只是深深看着她,半晌才道:“夫人认为他比柳云尚如何?”
爱茉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只道:“柳公子虽是人中龙凤,可怎奈先生是我心系之人,自然是无人可比。”
无夜见她虽不喜欢柳云尚,却不偏激,只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听说魏王年少时极聪明伶俐,是先帝最喜欢的几个侄子之一,直到王老爷去世,才无奈将他送到西北,却没想到,在他二十几岁时,先是结发妻子染病去世,继而老王妃又离开人世,魏王情系亲人,不几日竟病倒在床,醒来时神情恍惚,竟是许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这些事我也早有听说,”爱茉道:“只是这些与他想要找我又有何干?”
无夜看了她一眼,这才接着道:“当时魏王负责守卫西北边境,西北乃民风彪悍之地,常有异族军队侵扰,魏王治军严明,自是逢战必胜,那些异族听得魏王的名声便不敢来袭,只是魏王这一病倒,边关的战事便又有些吃紧,那些人听到了消息,又来破关。于是为了边关战事,皇帝城派来了御来医治魏王的病。”
“这些我也略有耳闻。”爱茉道:“当年我随父亲住在邺城,正是魏王封地,当年御医治好魏王殿下的病,全城欢庆,百姓们都说,这下可保边关平安。”
无夜听了,却看着她不语。
爱茉不由得一怔,这才道:“怎样?难道又有变故不成?”
无夜看着她道:“当年御医来到边关,其实并未治好魏王殿下的病,不仅如此,还将魏王殿下弄丢了。”
“啊?!”爱茉一怔,竟是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尘往事,慢慢揭开……
天荒地老有穷时Ⅴ
十几年前,朝廷在西北战场最艰难的一战终于结束,魏王率部击败来犯敌军,举国欢庆,可当年冬天,魏王母妃便在京中病逝,紧接着,魏王妃难产而亡,到了第二年春,魏王殿下一病不起,不久京中太医星夜赶来,却是见他的面也没有见到。
丢了魏王殿下便是死罪,众官员们不敢隐瞒,据实上报朝廷。西北刚安定不久,经不起强兵再犯,皇帝下密旨不得任何人走露风声,违者斩。
当无夜说起这段往事,爱茉不由得记起幼时在西北时的生活,那时父亲还在世,君家家境尚好,在邺城虽算不上富贵,却也是中等之家,当时爱茉尚未成年,已由父亲传授了些书籍,成天里缠着要和男孩子一般去学堂。
转眼,已近十年,现今想起来,事物人非,不免愁肠百结。
无夜见爱茉出神,这才道:“当年我在西北见过苏默先生一面,而在京城,又有幸一睹魏王风采。”
“如何?”爱茉道。
“夫人以为苏先生比柳云尚如何?”
“公子刚才已问过。”爱茉不解:“柳公子再好,也绝非先生可比。”
无夜看了看爱茉,目光了然,于是只道:“我见到苏默时,他却是另一番貌,恐怕即便是遇到夫人的当年,也比不了柳云尚半分。”
爱茉垂下眼眸,手中的帕子却是攥的越来越紧:“他今生吃过的苦皆缘于我,爱茉自是亏欠先生许多,公子又何必逼我一一提起?”
无夜却不以为然:“可是此番我在祭坛上见到魏王殿下时,却只觉得魏王风仪如月,即便是站在皇帝身边,也毫不逊色。”
“公子的意思是……”爱茉看着他。
“夫人可有苏先生当年画像?”
“并无。”爱茉面色惨然:“当年他被父亲送过官府,我与他甚至未见上最后一面。”
无夜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道:“夫人恕在下大胆,我几年前所见到的苏默,只怕并不是夫人口中的先生。”
爱茉一怔,只道:“那紫玉扳指又作何解?”
无夜的目光却闪了闪,执了爱茉的手柔声道:“夫人,无夜在这里向您赔罪……”说着,便俯□来将在爱茉耳边将缘由细细说了,爱茉听过,秀眉一挑,只盯着他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无夜微微施礼道:“还请夫人原谅……”
“啪”地一声,未等他说完,只见爱茉伸手便打了他一个耳光,恨声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出来?!”
无夜并未闪避,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巴掌,也不生气,仍是执了她的手柔声道:“夫人息怒,在下一时情急,触怒了夫人,只是当时若不出此下策,现今又怎能接近夫人?”
爱茉被他无动于衷毫不羞愧的样子气的无言以对,半晌才冷冷道:“接近又怎样?想要的终究还是得不到,别告诉我你又有了什么新花招……”她冷笑两声:“若不是我糊里糊涂进了你们的局,柳云尚现在只怕早担着侮辱郡主清白的名声死了好几回。别说你做的事他不知道,你们本就是互相勾结。”
无夜见爱茉脸都气白了,知她是动了真怒,也不辨驳,只道:“在苏先生的事上欺瞒夫人是无夜的错,可是夫人难道不明白,就算您不问世事,梁北戎也绝不会放过您。”
“我与他无怨无仇,他又何必找我的晦气?”
无夜见爱茉仍怒气未消,于是便扶他在美人榻前坐下,这才道:“夫人只知其一,其它缘由只怕绝非夫人所想那般简单,您难道不奇怪,为何我与柳云尚皆要取那件东西?为何它又偏偏留在了从西北回来的武文德手中?他又如何由一个小小的将军升了太守,而夫人您当年为何不远千里来到兰陵,又非嫁给武文德不可?据我所知,您对太守大人可算不上一见倾心。
听了这话,爱茉脸色一沉,当年的事又浮上心头,于是压了压思绪道:“你又知道多少?”
无夜却道:“夫人知道的,无夜未必全知道,无夜知道的,夫人想必也十分好奇。”
爱茉看着无夜,心想:所谓狐狸百炼成精,不过如此。
可要想知道事实,又非要听他的不可,于是忍了忍心中之气道:“当年我嫁过来自是情非得已,彼时父亲得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欠下许多债,当时有债主来讨债,我自是无奈,才嫁与武文德。”
无夜目光闪了闪:“据我所知当年向夫人示好的良家子弟甚多,其中不乏多情少年,夫人为何单单选了已近天命之年的太守大人?”
爱茉纤纤玉指在袖下捏了捏,神情落寞,只道:“当时年幼,父亲去世时已无计可施,那些良家少年虽好,却大多已有妻妾,我一个孤身女子,一无身家背景,二无亲人眷顾,或是进了门或被欺被辱,竟是连一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武文德当时并无正妻,且允我帮父亲还债,于是才从了他,只是却不曾想……”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终是未说下去。
无夜目光一暗,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爱茉才悠悠地道:“公子还想知道什么?”
无夜见她如此,终是不忍,于是只执了她的手道:“夫人可知武文德当时在邺城只是一个小吏,又是怎样得了兰陵太守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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