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旁的太监见此。不由面露急色,“奴才这就去找太医!”
粱硕见着太监急急匆匆地离开,扶着栏杆,身子因虚弱而不稳地向玉阶下走去:“咳咳咳!咳咳咳!”
一直到走下玉阶,粱硕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手抚着栏杆,靠着栏杆滑下身子坐了下来。手捂着唇,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拿开手,金黄的龙袍袖子上已沾满了鲜血,粱硕见此眼眸不由一深。
一块红色的帕子递到眼前:“用这帕子也不会弄脏了龙袍,而且红色的帕子即便染了血,也不会容易被人察觉!”
粱硕抬起头,看着拿着帕子的女子,不由一怔:“寞儿……”
“不是在吃药么?怎么还会呕血?”凤轻歌将粱硕扶起来。将他身上的力量压在自己的身上,敛眸淡淡道,“今日上朝发生了什么事么?”
粱硕闻言身子微微一僵,握住凤轻歌的手,嘴角竭力地扯出一个温然的笑,嘶哑开口:“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旧疾发了而已!”
“是么?”凤轻歌眼眸微闪。抚着粱硕向前走去,“这样走,别人就不容易发觉了!”
“寞儿!”粱硕将身子靠在凤轻歌身上,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你不会离开朕的,是不是?”
凤轻歌闻言脚步一滞,半响应声:“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末。殿外下起了久违的一场雨,被雨打落的秋叶落在地上,带着一股凄冷和萧索。
粱硕坐在御案前,看着御案上堆积的奏折,白皙瘦弱的手将奏折放下,身子僵直。殿外传来一阵阵宫婢太监凌乱的吵杂声和脚步声,粱硕手捂着唇,忍不住重重地咳了起来。
——皇上!夜离国太后与天凤国和北延国同时结盟,出兵攻打梁国!
——皇上!东境边关来报,夜离国太后出兵攻打梁国东境,东境边关已经失守!
——北延国率领五十万大军进军梁国,已攻陷了五座城池!
——皇上!天凤国制造了一些奇怪的竹筒,那些竹筒发出像炸药一样的威力,我军还未接近敌军丝毫便阵亡!
——皇上!梁国现已为三国之敌,这样下去,梁国很有可能会亡啊!
粱硕苍白的唇角挑起一抹讽刺,他的梁国怎么会亡!他怎么可能输!
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侍卫走进去,在粱硕面前跪下:“皇上,天凤国、北延国、夜离国派出的一百多万大军已经快攻进皇城了,还请皇上早些离开皇城,暂时躲避吧!”
“躲?躲到哪里去?朕身为梁国的皇帝,你叫朕躲到哪里去!”粱硕面色苍白地沙哑开口,惨白的脸上带着冷意,捂着唇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
“皇上!不管如何,保住命才重要,才有机会卷土重来!”侍卫言辞恳切。
粱硕怔怔地看着手心咳出的鲜血,恍若未闻。
——用这帕子也不会弄脏了龙袍,而且红色的帕子即便染了血,也不会容易被察觉!
干净的左手未闻颤抖着伸入袖中,掏出一块红色帕子,握住帕子的手紧了紧。粱硕面色一白,忍不住又是重重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逃出京城,誓死守住皇城,抵御敌军,若有发现逃出京城者!”微喘了一口气,冷声道,“杀无赦!”
第五十章 封后大典之夜
布满乌云的天空渐渐下起小雨,空气中带了一股冷凉刺骨之意。大殿笼罩在一片乌蒙之中,宫婢、太监纷纷抱着包袱,勾着腰向宫门疾走,显然是想要偷偷逃离皇宫。
一个宫婢不小心跌倒在水洼中,包袱中的首饰全都掉了下来,宫婢见此不由慌慌忙忙地将首饰重新捡回包袱中。
“怎么跌倒了?快点!”见此走在前面的太监不由走回来道。
宫婢抬起头,有些不安:“我们真的要逃吗?私自逃出皇宫可是大罪啊!”
“现在你还担心这个?天凤国、北延股、夜离国的大军就快要攻进皇城了!那可是一百多万大军啊!不逃能怎么办?昨儿个御膳房、浣衣局的十几个宫婢太监都逃了,咱们还能留在宫中等死吗?”太监指着另一头大殿长廊下抱着包裹偷偷摸摸的宫婢和太监,“你看他们都不是再逃吗?”
闻言宫婢这才捡起包袱跟着太监向宫外逃去。
粱硕穿着一身龙袍,看着太监和宫婢逃走的身影从长廊后走出,身子踉跄着步入冷寒的雨水中,脸色苍白的好似水泡得发白了般,干裂苍白的唇被雨水打湿。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红色帕子,一跪在地上,低下头忍不住重重地咳了起来。鲜红的血落在水洼中,逐渐晕开成红色。
粱硕抬起头看向乌蒙的天空,梁国……真的要亡在他手中了吗?
铮铮的琴声从大殿中传出,犹如缓缓飘落的秋叶般,透着一股凄凉和终结之意。大殿内的香炉焚起了熏香。弥漫着一股幽香。
殿门“嘎吱”一声被缓缓推开,粱硕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抚着殿门跨了进来,浑身被雨淋湿,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文弱的脸上神采,眼神落在了桌案边素手抚着琴,一身宫装的凤轻歌身上。却是忍不住捂住唇。重重地咳起来。
琴声戛然而止,凤轻歌抬起头看着脸色苍白,重重咳嗽的粱硕,眼中微闪,轻轻开口:“为何不带伞?”
“忘了!”粱硕缓了咳嗽,走进内殿,沙哑开口。“方才弹得是什么曲子?”
“镇魂曲!”凤轻歌纤细的指尖轻抚过琴弦,淡淡开口,“为战死的士兵所弹的曲子,不论是天凤国的士兵、还是夜离国或是北延国的,亦或是……梁国的!”
“寞儿你早就知道了?”粱硕脸色更加苍白。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嘶哑。
“嗯!或者说,我有参与!”凤轻歌站起身。
“为什么?”
“当初离开夜离国后,我去了天凤国,遇见了步凌寒!”凤轻歌抬起头看向粱硕,“你知道我是凤轻歌,知道曾为王夫的楼君煜是夜离策,不惜派出那么多人潜伏天凤国和夜离国查探消息,应该知道步凌寒是谁?”
粱硕的孱弱消瘦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告诉我。当初围截她与傅秦翊的虽有三方人,但要致她与傅秦翊于死地的,却只有两方人!”凤轻歌缓步向粱硕走了过去,“你查探清夜离策身边的暗卫所穿的服饰,却不知,夜离策身边的暗卫从来不会用箭。只习惯于近身暗杀搏斗。你杀了傅秦翊,竟然只是为了将傅秦翊的死嫁祸给夜离策,激起我对夜离策的恨意?”
“无论是欺骗,还是傅秦翊以及天工府那些人的死,或是企图吞并天凤国的野心,粱硕……无论是哪一件,都足够让我这么做,其实我做的,也不过是当初对夜离策所做的事当中的其中一件而已!”既然炸药是她制造出来的,也只能由她制造出比炸药更为有力的火筒才能对炸药相抗衡。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粱硕身子一个踉跄,面如死灰,“夜离策同样欺骗和利用过你,为何你却对他仍然有情?”
“或许我也不明白!”凤轻歌敛下眸,为何夜离策那样欺骗她,利用她,甚至没有说过几句真话,她却仍然喜欢上夜离策,但是……
“夜离策或许的确欺骗过我,也的确利用过我,甚至还想灭了我一心想要守护的天凤国。但是……迄今为止,他却没有真正对天凤国下手!”
“当初在他还是楼君煜时,对我的以死相护虽然可能是别有目的。”凤轻歌眼眸微凝,“可是,所谓以死相护,便是用自己的命来护的。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即便夜离策他再能运筹帷幄,又如何能确保每一次都能活下来?”低下眸,微微抚着胳膊上露出的红色藤蔓,甚至将自己的命和她系在了一起时,还说拿下她的首级者,赏黄金万两那样的话!夜离策那个……大骗子!
“更重要的是……喜欢便是喜欢上了,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也不受任何控制,由不得自己!”凤轻歌缓缓开口,只是,直到今天她才敢承认,她再次喜欢上那个骗了她,伤害她最深的人!
凤轻歌伸手脱掉繁琐的宫装,露出里面的一身素白的衣裙。摘下头上的金钗和珠花,发丝披散下来,落在背后。皓腕轻抬,将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白净无瑕白玉簪绾住。
粱硕见此,意识到什么,蓦地抓住凤轻歌的手腕:“寞儿,你答应过朕不会离开朕的!”
“诚如你骗我那样,我也骗你一次,现在你我之间已经两清!”凤轻歌挣开粱硕的手,“而我与夜离策之间还有未算清的帐要去算清!”说完凤轻歌提起裙边,向殿门走去。
“寞儿,朕不会就这样让你轻易离开的!”粱硕沙哑冷然的声音方落下,一批侍卫被堵在了殿门口,将凤轻歌拦在了殿内。
凤轻歌转过头:“你以为你能拦住我么?”
一个黑影仿若鬼魅般蓦然而至,殿门前一排侍卫犹如树木般倒了下去。一片浓雾忽而挡住了视线,在睁开时凤轻歌与黑影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