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栖尘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挑唇冷冷一笑:“生了恨又如何,没有生恨又如何?我只知道,你与策之间,从来都不会有结果!除非你能坦然接受策灭了天凤国,杀了你弟弟阿黎!”目光移至凤轻歌的肚子。包括那个孩子!也不会活着生下来!
说完莫栖尘已是转身离去。
闻言凤轻歌扯了扯嘴角,结果?她从未想过她和夜离策之间能有什么结果,而唯一的结果,也只是......凤轻歌低下头,轻抚着肚子,宝宝,妈妈注定要对不起你了!
貊尧未登基时,北延国虽也为洛祗江与天凤国之间打过仗,可从未这般频繁和大规模的开战。貊炎的野心没有貊尧一半大,若登基的是貊炎,北延国与天凤是否会开战也是未知,而若北延国处于内乱中也定无暇出兵洛祗江。而若柳相与宁王的矛盾亦是没有激化,夜离复国,自然也会多受阻碍。
夜离国需要在短时间内强盛夜离国,所以在那段时间内,除了有外力的帮助,也要无外力的干扰。夜离策看似为救她无奈之下与貊尧定下协议,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与貊尧达成协议,扶持貊尧当上北延国君主,一方面利用貊尧的野心和天凤与北延潜在的矛盾,为夜离复国创造良好的时机。另一方面,貊尧作为回报,对夜离复国的给予帮助。
而夜离策没有选择在宁王谋反时灭掉天凤国的原因,则是因为夜离才刚复国,根基尚未稳。一旦灭了天凤国,北延国与天凤国在洛祗江的矛盾也会随之瓦解,而北延国也定会乘机吞掉天凤国大片土地和财力。届时北延国国力大增,夜离依傍天凤国东边,唇亡齿寒,辅车相依,依照貊尧的野心,夜离国也难以保全。
而夜离策让天凤国、北延国、梁国,这三国内乱尽除,国力相当,却留下洛祗江这个不得不解决的外患及矛盾,让三国之间展开战火,龙争虎斗。斗得两败俱伤,再来收拾残局,渔翁得利,一统江山,比起夜离策壮大了夜离国一一去攻打灭了天凤、北延、梁国,要来的容易的多!夜离策看似参与了北延国与天凤国之间的战事,事实上与北延国结盟也只是为了维持天凤国与梁国结盟之后的平衡。
而这一次,天凤国国内大乱,貊尧派出五十万大军进攻天凤国京师,怕是动了真格,下了决心势必要灭了天凤国不可了!而夜离策同样派出三十万大军进攻天凤洛祗江……现在的夜离国国力已不弱于天凤、北延、梁国任何一个国家,甚至可能还要强,这一次,夜离策恐怕才是真正要灭了天凤国了吧!接着就是梁国,最后是北延国……
虽说学了多年的历史,早就明白,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但是真正身处于这个时代,与其中的一个国家息息相关,从担负这个国家的重责起,便已经无法脱身,将自己置身事外,看着自己的国家任由它灭亡。更何况,是自己曾经爱过,自己恨过的人……
若要将这一切终止,便只能她来终止这一切了!
之后出乎凤轻歌预料的是,除了第一次给夜离策下毒生出些险,之后再下毒比她想象的要顺利了许多!每日夜离策奏折搬到凤吟殿批阅,而她每日泡上一壶君山银针茶时,也会给夜离策一杯。他喝时,脸上也未曾有过半分异色。只是日复一复,原本白皙无暇的脸,更显白皙起来,白皙得有些苍白。
见过粱硕后,凤轻歌回到凤吟殿。歇息了片刻,正欲沐浴,站起身,小腹却是一阵疼痛,凤轻歌不由蜷缩了身子,手指攥紧了椅子,脸色苍白。
“皇妃!你怎么了?”锦澜抱着衣服走进殿来,见她面色苍白,蜷缩了身子,不由急忙跑过来道。
凤轻歌额上一阵冒汗,摇了摇头:“我没事!歇息一会就好了!”
“可是皇妃,您这样哪里是没事!”锦澜着急地站起身,“不行,奴婢替您去叫太医!”
“不许去!”凤轻歌看着锦澜冷声道,“本宫说没事就没事!”
“皇妃!”锦澜知道她一旦自称了“本宫”便是真正生气了,既担心凤轻歌的身体,又碍于她的怒气不能去请太医,不由更是着急,“皇妃若是不愿意找太医,那……那奴婢便去叫皇上来!”
“他更不许去叫!”凤轻歌苍白着脸,冷着声道,“谁都不能叫,本宫说没事就没事!出了事,本宫自然担着,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
“可是孩子……”
“孩子也会没事!”凤轻歌微缓和了声音,“本宫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只管去准备沐浴的水,我沐浴一番,便会好些的!”
“是……”锦澜虽仍是不放心,但见凤轻歌态度如此强硬,而面色的确有了些好转,这才不甘不愿地去备热水。
凤轻歌见锦澜去备热水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仍是苍白。低头看着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眼角溢出泪水,已经是第三次了,这孩子终究是快要扛不住了!
沐浴一番,小腹的疼痛终归是有了些好转。换上了干净的衣裙,随手从梳妆筪子里摸出一根簪子,正欲绾发,见到那根白净无瑕的白玉簪却不由一愣。伸出手摩拭着簪子,眼中微凝。罢了!越过在意这些东西,越是会扰乱心!
凤轻歌轻轻一叹,拿起白玉簪细细地绾起了头发。
窗外,一个银白的身影立于窗前,身影清绝如看不到月影的朔月,如墨般深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殿内梳发的女子,渐渐变得深邃而复杂。
“皇上,皇妃今日又在御花园会见了粱皇!”一行在身后低哑了声音,禀报道。
夜离策深黑的眸掠过一丝什么,转瞬归于平静:“嗯!”颀长的身影转身,离开了窗前,那一声‘嗯’仿佛似幻听般。
一行看着夜离策离开的身影,冷眸一沉,这些日子,皇上看着皇妃有意接近御书房,偷着与天凤国有关的情报,又看着皇妃屡次去见粱皇。反应却越来越淡,越来越令人看不出情绪,越发地让人琢磨不透……
凤轻歌手拙地梳着头发,却奈何发丝太滑,总是绾得松松散散不由有些气馁和无奈。这些月,她的头都是锦澜与夜离策替她梳的,自己反而生疏到不会梳头了。正欲再梳,一只温热的手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凤轻歌不由一惊,却被人按住,一个低哑的声音紧随着响起:“别动!”
第三十六章 延生,是你吗
凤轻歌僵着身子,任由夜离策替她梳着发丝。凤轻歌看着镜中的夜离策,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轻轻开口:“夜离策,再陪我吹一次《长相思》好么!”
夜离策闻言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半响低哑开口:“好!”
朦胧的夜色下,湖面上掠过一丝丝的微风,掀起细细的涟漪。一个低低的笛音在静谧的夜中响起,似划破了夜色般,带着一丝的幽然,似少女的轻叹与轻愁。
凤轻歌坐在湖岸边,手握着白玉笛,放在唇边低低地吹奏,轻风掀起裙角,扬起额前的发丝。再吹《长相思》虽没了相思之情,却有相思所有的追忆,小腹传来的丝丝下坠感,提醒着她,时日真的已经不多了……
一个悠扬的笛声穿透着湖水伴随着响起,直达人心深处,与她的笛声相融相合。
凤轻歌转过头看向身旁执笛吹奏的夜离策,眼中露出复杂。
今日见过粱硕,他说,貊尧进攻皇城不成,改攻离皇城不远的怀城,怀城不堪几十万大军围攻,溃不成军,被北延国攻下。紧接着,就要是天凤皇城了!现在已不是杀了夜离策便能解决问题的事了,她的计划,不得不改!
烛灯下,一名穿着宫装,仪容端庄的妇人拿着针细细地绣着手帕。忽而似听到什么,心神一跳,针猛地扎到了手。
“太后,您怎么了?”身旁的宫婢见此,不由忙道。
“哀家没事!黛儿。你可有听到什么?”太后却完全没有理会手上的扎伤,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
“奴婢没有听到什么啊!”黛儿摇了摇头,有些茫然。
“不对。哀家分明听到了笛声!”太后站起身来,端庄而淡漠的仪容上带了一丝紧张。
“好像……是有笛声!”黛儿闻言,仔细地听着。不由道。转眼却见太后已走出了殿门,不由忙急着跟了上去,“太后,您去哪儿!”
这首曲子,分明就是他曾经吹给她听的!宫中怎么会有人吹这首曲子!难道......是他?
太后站在殿门口,转身抓住急急赶来的黛儿:“你帮哀家听听,这笛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太后……这笛声。好像是从湖那边传过来的!”黛儿面露不解,“可是宫中戒律严明,现在是怎么会有人敢私自亥时吹奏乐器!”
“跟哀家过去看看!”太后走下石阶,步履带了些急乱。
延生!延生!是你吗?若不是,还有谁能吹这一首《长相思》!延生!二十六年了!你终于来了吗!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一曲尽。凤轻歌放下笛子,看着夜离策,眼中透着复杂:“夜离策,你会灭了天凤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