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陪爹用些简单的,一会客人陆续会来,爹方有力气应酬。”沈千染展颜一笑后朝外唤了声,水玉应着声就推门进来。
“水玉,你去吩咐常妈一声,备声爹平素爱吃的小菜!”
“是,二小姐!”水玉朝一旁乖巧的小天赐眨了眨眼。
沈越山离开后,沈千染牵着宁天赐出去院子里透透气,刚步出了门,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击在了她的裙上,她低头一瞧,是一颗红红的樱桃。
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轻挑的口哨声,沈千染循着声音放眼一瞧,只见院外的桑树上,兰锦一身妖艳的紫红锦袍斜斜靠在树枝上。
兰锦作了个手式,朗声问道:“可以进来么?”
沈千染淡淡一笑,“七殿下向来喜欢在树上看热闹,谁又拦得住你呢”
兰锦冷冷一笑,目光凛冽移动四周,缓缓道,“这里有三拨人马,本皇子岂敢轻举妄动!”
沈千染不觉得挑了些好奇心。除兰亭的暗卫和东越的玉蛟外,还有一拨人马是自已专从江湖中顶尖的杀手挑出的,最善隐藏气息,兰亭几次现身都未发觉,想不到兰锦如此机警。
“他是情恸智损!”兰锦竟能轻易读出她的心思,话音未落,瞬时,只听衣袍猎猎风过,不过是瞬息,兰锦就到了沈千染的面前。衣饰艳紫,临风而立,一张雌雄难辩的脸,俊魅得如此抢眼。连不远处忙得热火朝天的小丫环都忍不住频频朝二人看过来。
宁天赐眨着一又琉璃眼,掩着小嘴,兴奋地直唤,“漂亮姐姐,你会飞呀…。”
兰锦瞬时俊脸魅红,琉璃眼瞪了小家伙一眼,却微一怔,凝神细看一阵后,先是唇角微微绽开,接着缓缓上挑直达眼际,那琉璃眸笑意愈来愈深,如凤凰潋艳般地笑开,他指着宁天赐笑着,越笑声音越清朗,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形象,他双手撑在膝上,抬头时,气息方缓缓平定,接上沈千染略带怒意的眸光,唇角笑意更深,“现在知道,为什么兰亭那一晚那样失态,直盯着我瞧了一夜,那眼光如吃人般,看得连我都毛骨悚然,知道的人不明白,不知道的人还道他有龙阳之癖。原来,他心里绕着这个弯。”
沈千染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牵紧怀中的小天赐。
兰锦笑容缓缓掠尽,容颜变得一寸寂寥,眼敛淡光微微一笑,指了指宁天赐轻问,“小豆豆,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不叫豆豆,我叫宁天赐,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宁天赐抑着头,一本正经的纠正着。
沈千染接到兰锦怒视的眼光,“卟嗤”一笑,蹲下身,轻轻拧了一下小家伙的粉脸,悄声提醒,“那是哥哥,不是姐姐!”
宁天赐不信地“咦”了一声,一双琉璃大眼睛眨呀眨地观察着兰锦,最后嘀咕一句,“有这么漂亮的哥哥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礼貌地朝兰锦鞠了个躬,“哥哥好!”
兰锦嘴角微抿,眸含警示,“叫叔叔,不是哥哥!”看着宁天赐那双与自已惊人相似的眼眸,邪魅一笑,“要不叫我父王也行!”也不待沈千染说话,飞快道,“沈千染,你把这小豆豆抱出去,谁都会认为是我兰锦的儿子,要不,我就光明正大地收了他,也不冤了被兰亭那厮无缘无故地记挂上。”
沈千染淡淡一笑,“七殿下,这玩笑开得一点也不好笑!”
兰锦突然脸色变得凝重,“倾姨呢,这些年都好吧!”他见沈千染依旧沉默,便道,“你的毒没有倾姨是解不开,从鞍都镇传来你消息时,我断定,你有倾姨的消息。”他静静地看着她,虽然方才远远一见,他有一刹那的惊艳甚至是熟悉的感觉,可很快就淡然了,他见过她的母亲,那个与自已母妃极为相似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生下一个丑丫头?
沈千染思绪仿似陷入沉迷。她的眼波轻忽,落在远处的一株桃花枝丫上,又好像穿透了空气,并没有真正抓住什么,许久方喃喃一句,“不好,你父皇在药里头下了蛊。”
空气渐渐沉滞了下去,两人静静站着,并不看对方,只有小天赐抬着小脸,疑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千染……”兰锦突然展颜一笑,眉眼弯弯,象极了小天赐,沈千染不由得一怔,宁锦突然俯身,搂腰,抬下巴,俯唇于她的耳际,一系列色狼动作竟然是一气呵成,在她没有丝毫意识到之前,他的唇已落在了她的耳珠上,气息极致暧昧地喷在她的耳廓,沈千染本能地想后退一步,只觉腰间一麻,竟是不能动弹半分,只听得兰锦贴着她的耳在悄语道,“你说兰亭从那看过来,象不象我在亲你呢?”
小天赐马上抗议,握着小拳头狠狠地敲在兰锦身上,“不许抱我娘亲,不许抱……”可惜如搔痒。
沈千染动弹不得,他才满意地离开她的耳珠。他的唇带着艳色的笑容,眼眸中闪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嘲弄,那样的距离,她清楚地看到他眼里,自已带着惊惶的表情,而他喷在她脸上的气息,让她一阵阵的毛骨悚然,兰锦又轻俯下头,轻佻地在她耳边低语道,“那天夜宴,我看着兰亭频频失态,极好奇,偷偷跟过来一瞧,不过是夜会佳人。也没怎么多想,如今看了这小豆豆,一切全明了。现在我再给他添把火。”说完,蓦地点开沈千染的腰穴。
兰锦后退一步,转首朝左边朗声道,“三皇兄,来了也不打招呼,大白天听壁角不嫌寒碜?”
兰亭不语,缓缓走至沈千染身边,此刻一双眼眸,宛如吸入日月之华般的灿耀,闪着全然是毫不隐饰的关怀,“你没事吧!”也不待她说什么,眸光一转至兰锦,微带斥责,“孩子在,七弟你顽过了!”
兰锦瞧了一眼气咻咻的宁天赐,蹲下身子,眸光带着潋潋笑意,“小豆豆,刚只是和你娘亲开个小玩笑,别生气!”
小天赐涨红着小脸,气呼呼地挥挥小拳头道,“哥哥下次想亲,就亲你自已的娘,赐儿的娘是赐儿的。”
兰锦站起身,薄唇勾笑,美得如沾染了妖气一般,令人稍不留神,便迷失心智,他低首轻轻抚了抚赐儿的小脸,眸如流动的水纹,“小豆豆,等你长大了,就不想亲自已的娘了,想亲自已的媳妇儿。”
“七殿下,赐儿还小,你不要口无遮拦。”脸上的粉意未褪,一听,更怒上心头,“他才两岁!”
兰亭蹲下身子,与宁天赐平视着,脸上带着温柔地笑,“赐儿,能不能跟你借一小会娘亲,我保证,只是说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是为了保护你娘亲才必须说的话。”说着,他举起手做了信誓旦旦的模样。
宁天赐琉璃眸转了转,似乎为难了一会,最后慎重地提出要求,“你不可以亲我娘哦。”
“保证不象这位哥哥一样。”兰亭对着小家伙温和一笑,笑容细致而含蓄,如一池春水。
因为兰亭慎重地说是因为要保护娘亲,所以小家伙最后决定,“好吧!”宁天赐认真的表态,又伸出粉嫩的小指,脆生生地命令,“勾勾手,勾勾手,你不可以食言哦!”
兰亭勾住小天赐的手时,双眸愈发深邃,隐隐间,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纵逝在眼睫深处。
兰亭站起身看着兰锦,嘴噙淡淡微笑,“七弟,不送了。”
兰锦琉璃眸投向沈千染,他面容白皙胜玉,已恢复如冰霜般的冷漠,微一颔首后离去。
沈千染唤了水玉,让她把宁天赐抱到宁常安房中,让他陪伴母亲。
沈千染将他带至茶客居,茶盘上搁着上好的茶具和茶叶,她没有动手为他煎茶,眼里有着明显的疏离。
兰亭淡淡一笑,旁若无人地坐下,用摄子夹了两个茶盏,用热水烫了,勺了一些茶叶放进紫砂壶,过了热水后,方开始倒进热水泡茶。
沈千染静静地瞧着,既不动手,也不发话。
兰亭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语出惊人,“染儿,你母亲的容貌是不是恢复了?”
沈千染心微微一漾,半低着首依然沉默,她伸出纤手小心翼翼地托起薄薄的茶杯,品了一小口。
他注视着她,乌黑沉笃的眸子清清闪光,忽而一笑,“那日你说,父皇的眼里是看不到你,我想了两日,也唯有你母亲的出现才会让父皇看不到任何人!”
沈千染心又微微一跳,想不到兰亭竟知道这个秘密。
“其实,我在年幼时曾见过你母亲一次,当初,你母亲怀着你入宫,我看到父皇的失态,当时我心里诧异,你母亲竟和兰妃长得一模一样,甚至那一双眼睛都是少见的琉璃色。可后来,我发现不尽相同。”
“哪不同?”沈千染倏地抬起头,寒潭的眼睛,一片慑人光彩,她的心怦怦而跳,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他乌黑的眼珠定在她带着迷惑的脸,一字一句地道,“你母亲的琉璃眼,光华熠熠天下无双,而兰妃的琉璃色却象是一种不透光的死色,象食人鱼的眼睛。”他伸过手,为她缓缓加满杯中的茶。
沈千染突然想起兰妃的临华宫养的一池食人鱼,心中一跳,瞬时笑容如春融日暖,“宁王殿下,今天真的谢谢你。”却撞及他眸中毫不隐藏的绻绮炙焰,如有一团火在他的眼底燃烧着。她忙侧开脸,低下了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