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到现在还怨着我,恐怕不见得还会见我!”赵老夫人心一紧,想起女儿那幽怨的眼神,长叹一声。
“母亲,让媳妇去,她会见媳妇的!”赵夫人用锦帕拭去脸上的泪,沉下胸臆中的一口闷气,上前一步,这个时候她不能乱,如果事情是她预料的一样,只有她去,才能保下小七儿的声名,“母亲,相信那些禁卫军也不会为难媳……”
想起当年赵德容所受过的罪,她决不容这同样的历史在小十七身上重演。
赵老夫人沉呤片刻,重重一摇首,直接了当地截住她的话,眸光如冰棱打在永安候的脸上,“传铭,你想方设法,让皇上知道京城里的事,我想,皇上若是知道申柔佳此时命在旦夕肯定会坐不住。如果永恩寺在皇上的手上,他尚有一丝顾惜,在宁王的手上,只怕,我们赵家会整个巅覆在他手上。至于德容那,让老身亲自走一趟,我就不信,那禁卫军,连老身也敢拦!”
“是,母亲!”
赵老夫人此时仿佛回到了彼时在战营中,对着众将发号施令般的过往,冷声道,“传铭,如果查出十七儿确实在宁王手上,一定要派人看住,若有危险,必要时,就杀了那沈家的二小姐!”赵老夫人频频冷笑道,“宁常安还不了的债,就由她女儿来还!”
“母亲,杀沈二小姐,只怕宁王……”永安候吃了一惊,若是从宁王手上救走秦之遥,尚有余地,但若矛头对准沈千染,只怕宁王绝不会善罢干休。
赵夫人听了心腹中猛生一股寒气,她忆起那日皇宫夜宴时,宁王和沈千染当众誓言,失声道,“母亲,眼下,京城中早已纷纷传出宁王要和沈二小姐大婚。如果我们此时动沈二小姐,无疑是与宁王竖敌!”
赵老夫人已无耐性,话音一落虎头杖狠狠砸地,并不理会赵夫人,她双目赤红地扎向永安候,“传铭,义净大师的话如今为娘已不得不信,我不能让小十七儿再毁了!无论是否得罪宁王,这沈二小姐必须得死!”
她已经因为宁常安赔进了两个女儿,岂能难唯一的孙女再命丧在沈千染的手中!
天行山下。
宁常安突然觉得腹内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象是身怀四个月时,第一次的胎动。
她缓缓张开双眼,双手轻轻地抚着左腹下的一处,轻轻点压了一下,瞬时手心里传来了轻微的蠕动感。
一股从心尖里逼出来的绝望瞬时焚化了她的心,她知道,她体内的蛊虫被秦之遥唤醒了。
她轻轻地从沈越山的臂弯上抬起头,借着窗口溜进来的月光,贪恋地用眼光描摩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病情在慢慢地恢复中,可是她……不知道自已究竟能够活多久。
她轻轻地把脸埋进沈赵山的脖子间,一动不动地躺着,感受着体内那微小的蠕动。
蛊虫带来的疼痛不同于别的疾病,甚至不能用针炙来缓解,除了生生熬着,别无它法!
她曾几千次地问上天,为什么秦之遥会如此恨她?明明是秦之遥先侵入了她的生活,她才是一个掠夺者!
突然,腹下传来一阵穿透般的疼痛,那撕裂感几乎让她感到整个内腑被撕碎,她紧紧咬住唇舌,起来时动作不敢太大的弧度,她怕惊到了沈越山。
如今的沈越山太需要静养,他的身体不能再承受任何的压力,她不能再让他为她担心,为她操心!
她强撑着下了地,疼痛象是从腹象一点一点地朝全身扩散,四肢开始抽蓄着,她几乎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方爬出了屋子,轻轻掩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的衣裳全都被汗水浸透。
夜下,女龙卫很快献出身,将她从地上抱起,声音冰冷不带一丝的感情,“皇上有旨,若是娘娘病发,让属下带娘娘去见皇上。”
“我……”她摇摇首,虚弱地拒绝,她不想离开,她怕沈越山醒来时找不到她。她想,蛊虫一般喜阴,夜里活动时会频繁些,只要挨过了黑夜,到了白天就好了!
女卫从来是奉皇命行事,根本不理会宁常安的挣扎,轻松地抱着她,一个掠身,就到了丈外。
宁常安只觉得此时的下腹不是象蚂蚁在钻,而是象千万个恶魔在噬咬。别说是反抗,此时连呼吸对她而言都是疼痛难忍的。
女龙卫把宁常安带到兰御谡临时搭建的帐营时,宁常安已经疼得死去活来,偏偏那样的疼让人连昏迷过去的权力也没有。她清醒地甚至能感受全身的血液开始一点一点地冷下来,从四肢开始,一点一点冷到心脏,最后以极缓的速度流动着。
兰御谡适巧未就寝,正在案桌上执笔,一看到女卫抱着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宁常安时,手不停地颤抖,他甚至听不见女卫和他报告了什么,直接就奔过去从女卫手中接过宁常安。
“兰谡,杀了我……”她整张脸扭曲一团,额间全是豆大的汗,甚至视物开始变形,此时,她的思想已被驻空,只想着一死解脱。
“会好……宁儿你忍一下,我找来了法师,他会把你身上的蛊引出来……”兰御谡心绞得连声音都不成调,他的手脚颤得历害。他这么多年打压着她,何曾见她求过死。如今痛得连沈越山都顾不得,想来那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
灯下,两人如此贴近,他听到她在他耳边忍痛的喘息,无声的啜泣,他感受到她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
大法巫已快速上前,从手中的盒子中取出一条巨大的蛊虫,见兰御谡抱着不肯松手,忙谨声道,“皇上,请先把娘娘放在榻上,让草民为娘娘做法!”
兰御谡一惊,象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忙将宁常安平放到榻上,颤声问,“法师,能不能先让她缓过疼。我看她好象挨不住了!”
大法巫不语,没有人任何避讳地直接掀开宁常安薄软的襟衣,直看到守常安纤细、曲线妖娆的腰枝时,喉结瞬时忍不住地上下滚动,双膝处都禁不住抖动了起来,心中暗暗称奇,这妇人堪称千年的绝色,到了这般年纪,身体发肤还如少女般纤盈。
他把那通身绿体的蛊虫轻轻放在宁常安的腹间,而后口中轻轻念着一些兰御谡听不懂的咒语,那蛊虫听到指令后,便围着宁常安的肚脐慢吞吞地蠕动。
平时,大法巫在念咒时,多数是闭眼,但宁常安的身体实在是让人无法移开双眼,随着那蛊虫缓慢地爬到宁常安饱满丰盈的胸口时,他觉得自已的身体已不由所控的兴奋了起来。
额间的落下,滴到了宁常安雪白的腰间,大法巫一凛,悄然用眼角扫向兰御谡,幸好兰御谡的整个心扑在宁常安的身上,不停地为紧张的宁常安拭汗,为她按着太阳穴缓解她的情绪,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失态。
“皇上,可以了!”大法巫只觉得一身粘腻的汗,再不敢正眼看向宁常安的身体。
兰御谡俯身轻轻为宁常安整理好衣裳,拉过一条薄衿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到宁常安的气息渐渐地平缓下来,又抚了一下她额间的汗渍,轻声问,“好些了么?”
宁常安闭了闭眼,无力地张开口吐出,“谢谢……”这一阵来,宁常安对兰御谡的恨已消减了大半。他不但信守承诺不靠近她半步,而且为她寻找到了刑兰草。
兰御谡装着没听到,隐去眼里那抹恸伤,抬首问大法巫,脸上神情淡淡,“能把蛊虫引出来么?”
大法巫缓缓收回那碧绿的蛊虫,叹道,“皇上,蛊虫已在她体内呆了二十多年,此时已和她血脉相连,若要强行唤出,只怕她熬不过去。所以,我刚才只是让蛊王对她体内的蛊虫发出指令,不得擅动。只是暂时缓了她的痛,恐怕到了明晚,还会如此!”
“那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难不成朕千里迢迢请法师前来,就听法师这么一句话?”
“皇上先别急。这几日若娘娘疼痛发作时,我不用这法子先让她缓一缓,待我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
“这蛊以前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发作?”
“应该是子蛊被唤醒了,而且,有人在试图在压制子蛊的活动,可能是不得法,反而造成子蛊在宿体内挣扎,否则,不会如此疼痛。”
兰御谡沉呤片刻,最终将眸光落在大法巫手上的蛊王身上,“既然这蛊虫能够缓止她身上的痛,法巫可愿割爱?”兰御谡自然知道这养一只蛊王对一个法巫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所以,在苗疆,近半数的人从小开始养蛊,若能养出好的,就能一跃成为法巫。
果然,大法巫神色聚变,若是旁人,他定是甩袖便走,但眼前的人是西凌的皇帝,他不敢造次,只能秉着气躬身道,“皇上,在我们苗疆,蛊在人在,蛊亡人亡,所以……”
兰御谡没有耐性听他废话,真接打断他一下句,冷然道,“你若肯割爱,朕在三年内让你成为苗疆王!”
苗疆王,这个身份就意味着血统不同,以后,他的后代子孙可以不必单纯依靠养蛊而出头,仅凭血统就能继位。
这样的条件倒令大法巫感到难以取舍!
“想清楚再回答朕,要知道,只要朕一声令下,多的是法巫把他们辛辛苦苦养的蛊送到朕的面前!”
“皇上,倒不是草民不愿,而是,这蛊虫一直以吸草民的血为食,离了草民,除非他找到合适的宿体,否则,它活不出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