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娘觉得慎侯刘赐可能……”刘疆想到了这个人便出口问询,看着母亲面色不善,住了口。
郭圣通缓了缓,对着儿子摇摇头,摸着儿子头发,“你二弟没经历过大事,心性还有些毛躁不定,你是长兄,平日里多规劝着些,让他和那些宗室子弟谨慎来往,免得吃了大亏”
“儿知晓了”,刘疆点头答应,对于二弟的性子心里也犯难,而且,二弟于武略或许不如自己,然于文采的天赋自己却是不如二弟的,只是那个二弟一心向武,这让阿爹和师傅们都有些无奈,刘疆对着母亲笑笑,心中却莫名的有些轻松之感,二弟或许这样也不错。抬头看着母亲一切了然到有些哀婉的眼神,刘疆从心底泛出一阵惭愧,忙道,“儿,儿,儿知错,定会尽长兄之责,阿娘,我……“
郭圣通看着越长越像刘秀的儿子,从他那脸上便读懂了他的心思,心中窒息的如同丧生之时难般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鼻孔、一丝气息也吸不进来,哆嗦着抬手摸上儿子的脸颊,嘴唇颤抖着“过犹不及,我是不是把你教的太过了?辅儿是你亲弟弟,刘辅,刘辅,你还不明白嘛,他不会和你争皇位的,不会和你争任何东西”。
她怎么就忘了,刘阳不是上一世那般受宠、受南阳众豪强世家宗室抬举的刘阳了,刘苍是个瞎子,刘英母子在这宫中都如同透明人,来十九的儿子连影都没有呢,在这宫中对刘疆威胁甚大的反倒是自己的次子刘辅了。飘荡八百年,看过皇家同父同母所出皇子倾轧、手足相残的戏码也不止一出,没想到她重生一世也有可能会碰到……若真有一天,她拼死拼活更长子谋来了江山,他反倒将屠刀对准她其他的孩子,若是其他孩子有别的
心思、对着长子下手,要她看着这些不次于凌迟她血肉的事情发生……那,她郭圣通还重活一世做什么?
“阿娘,娘,娘,我错了”,刘疆被母亲这个样子吓到了,忙翻身跪地叩头,看母亲怔怔落泪,又忙爬回去伸手替郭圣通擦眼泪,连声说着“娘,我错了,我真的没有要对二弟不利,娘,娘”,说着自己脸上也不觉挂满了泪珠。
郭圣通被这一声声“娘”叫得慢慢找回了呼吸,泪眼婆娑地站起身,声音不高却是异常严厉,“跪下”,隔着眼中的水雾看着依言跪地的儿子,“刘疆,你自幼便被封为太子,承继父母期望,得名师教导,难道连这点自信、容人之量都没有?你二弟是多文采甚聪慧,可他最想做的事你最该知晓,对你这长兄敬之爱之,掏心掏肺,你何苦忌惮与他?你父年方壮年,日后你还有有更多兄弟或者姐妹,你还都这般猜忌着不成?这点气度,他日你又怎么坐稳大汉江山!刘疆啊,刘疆啊,你甚伤我心”
上一世被废之后的一切又涌回脑海,战战兢兢活不明死不白的长子,被人构陷入狱的次子,“以图谋反”的三子、四子,还有小小年纪便会察言观色、讨刘秀喜欢的少子,郭圣通捶打刘疆肩背的双手无力的垂下,由他抱着自己腰腿哽咽出声。
……
“通儿这是怎么了?吉儿又淘气惹你生气了?”刘秀进来看到郭圣通面色不好,便凑到身边把人抱在怀里轻言想问,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觉得不会是这样,吉儿自打上次见着她昏睡那么些时日后就懂事多了。
“文叔看看这些”,郭圣通扭身指着一旁的两个盒子,“想来我这个皇后实在是挡了别人路了,哼”,从刘秀的怀里扭出来到一旁便不再言语。
刘秀看着那两个盒子上等的金玉之物,不明所以,还是笑着又凑过去挨在她耳边“这是何意?难不成咱们通儿缺钱帛了?”
郭圣通白了他一眼,“这可不是给我的,是给我宫里的墨素的,冯宫人的侍婢暗中特特送来的,言来贵人刚刚有了身孕,此时正是好时机”,郭圣通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秀,“文叔,你可知道来贵人有孕了?我这后宫之主确是不知道的”
刘秀笑容凝注消失,一脸阴沉的盯着那两个盒子。
另一边的太子宫中,刘辅被自己兄长看的莫名其妙,不自在的低头打量了一遍自己衣着饰物,抬头嘟嘴道“阿兄,你到底看什么?”
刘疆眼
睛直盯着弟弟半响目光方变得柔和,拍了拍弟弟肩头,“没什么,是觉得二弟又长高了一些”
“哦,阿爹和阿娘也这般说,呵呵”,刘辅对着兄长呵呵一笑,还要说话,便听兄长的声音,“二弟,如今还想着去出征平匈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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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不止
“二弟,如今还想着去出征平匈奴吗?”
“我倒是想征公孙述呢,他必然是活不到我能出征那一天了”,刘辅摇头甚是惋惜,“估计匈奴,我倒是能捞着尾巴,那还得阿爹同意才行,哎,本皇子的平虏将军啊……以后阿爹阿娘拦着,阿兄,你可得帮着弟弟我说话,我可是就指望你了”,刘辅也没有多想,随意的坐下喝茶,和平时一样开始和哥哥抱怨,“要是让我去和那帮书呆子扯皮,那可是真要命啊,便是不让我去平匈奴去随着马援将军征讨羌人也行,不当将军当个马前卒也好,如是这样阿爹也不同意,那我可就……嘿嘿”
“学二舅舅不告而别是不是”,刘疆看着坏笑着的弟弟也跟着一笑,“你呀,仔细阿爹知道了当真要打你一顿,阿爹可不是外公!”
刘辅又说笑了几句,方正色道,“阿兄,刘阳可是和五弟越走越近了,还有刘终、刘燀先时对他也是夸赞有加的,如今”,刘辅嘲讽的哼了一声,“这来贵人的儿子还没影呢,他们转的倒是快”
“二弟,那刘闵(刘赐之子)如何?”刘疆沉吟片刻问道。
“他,自是和他父亲一样老好人,谨慎着呢,阿兄放心,刘阳的动作自有为弟看着,只是五弟那里……阿兄,你怎地又这般看着我?”刘辅正说得起劲,就见哥哥盯着自己的眼神着实莫名。
刘疆看着弟弟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心底泛上惭愧,咬了一下薄唇,道“之前在阿爹那里告你状的不是刘阳而是五弟刘英,他的事情为兄处理,自会帮你出气,只,二弟,你也当用些心,明明看几眼就能落下他们百里,何必让他们自以为得到把柄告到阿爹那里,惹阿爹对你发脾气“
“我就猜着不是刘阳,原当是师傅们告的状,原来是他!”刘辅冷脸咬牙,又扭脸对着哥哥道“我以后又不是还要靠着那些文章活命、搏功名,也不会去朝堂和书呆子们扯皮,总研究他们做什么”,不耐烦的挥挥手,“阿爹已经够唠叨了,您千万别再叨念了”看看兄长还要张嘴,又赶紧道“好好好,我用心些,保证不惹阿爹生气就是,至于刘英,还是交给我吧,盯着你的人太多”
“也好,还有那刘鲤你当慎重,刘玄三子,此人心机最深!”
“知晓,阿兄放心便是”,刘辅拍拍胸脯,又道“阿兄不让我立刻去长秋宫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刘疆放下茶盏,抬头,嘴角带着冷丝丝的笑意,“二弟,不久后,咱
们可是又要多个弟弟或妹妹了”
刘辅眼睛闪了闪,亦是露出和兄长相同的笑容。
……
刘秀这边冷了脸,还没派人去找来十九、冯玳瑁质问,玉堂殿已经紧紧派人来报,冯宫人侍婢绿錾将来贵人用的汤品里投了落胎之物被抓了个正着,求皇后做主,刘秀听了那脸更冷了。
来十九躺在床上隔着帐子由着御医把脉,知道今天她安插在冯玳瑁身边的人才急急来报,她派人去收买长秋宫中被皇后仗责了的做错事的宫婢,原因是自己她来十九有了身孕,她居然要从冯玳瑁那里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来十九闭着眼微微喘气,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得意的守拙不过是邓来两家授意的结果,她凭着算计挣来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中,不是她算计了所有人,而是家中根本就是已经知晓了陛下会点什么样的人进宫,特意在众姐妹中挑了她出来培养,偏偏她自己心中还甚是得意,也不是十七姐姐能打败十六姐姐谋得了邓家亲事,而是她更合适进邓家,她们这些所有的手段不过是家中的决策者推动的结果,合族大事,又怎是她一个小丫头能谋夺得了的!自己就像个小丑,卖力地表演给想看的人看……
最主要的是刘秀也知道了,而且认定了是她和家人一起欺瞒算计,认定了她就是城府极深、一事也没安好心的女子,认定了皇后早产是她所为,自己是做什么都是错。他眼中的嘲讽自此便成了她来十九的特殊优待,就如同这贵人之位一样,明明是她来氏一族用二十多名青壮的鲜血换来的,却都要感恩戴德。
“恭喜陛下,恭喜贵人,皇嗣已经有月余,胎像安稳”
刘秀笑着让人打赏,回头对着来氏,“来贵人合该放心了,那害你的歹人朕自会处治,你安心养胎,少些思虑、少花些心思才是,来人,厚赏“
“妾谢过陛下恩典”。
来十九当没听见刘秀的讽刺,就知道这次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冯玳瑁是从玉珠那里得的消息,而玉珠是什么身份刘秀一清二楚,自是认定自己也早知道的,是她和冯玳瑁趁着消息未通告宫中,合谋由冯玳瑁出面投靠皇后、算计皇后出手,她们里应外合给皇后安着“暗害皇嗣”的罪名,毕竟南北之争已经不是秘密,皇后那样做也正常。可事实上,冯玳瑁是想让皇后乘机出手在有孕消息传出前谋害了自己孩儿,最好是让自己永远不能有孩子,这样自己在宫里就还需要她争宠,至于玉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