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蒙雨外去,李太尉狠狠看了秦卿一眼,便上前道:“陛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傲慢的使臣斩了,微臣一定能在最快的时间集结人马,誓与他启国一战高下!”
其他武官听得,忙上前附和道:“就是,莫要叫别国的人看笑话,哪有陛下大婚之日,就要让出皇后以求安乐的事情!”
只是一旁的文官尽皆似是寒蝉不敢说话,原本就少了气魄,如今没了秦相爷在此,一个个更是不敢迎战,只一味道:“人家三十万兵马已经兵临城下,我等此刻别说集结兵马,单是将士估计只能集结到五万,都要困难!更别说在最短的时间集结到足以和他们对抗的兵力了,就算集结到了,估计人家都攻进皇宫里来了!”
文臣武将,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暮澜修自始至终,只冷冷地看着秦卿不言语,忽道:“卿儿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卿一楞,抬首看他,见他眉目紧皱,忍着怒气不发。她环看过去,见自己已然成为众矢之的,故而冷笑道:“你不是最为清楚,究竟放虎归山的,是不是我?”
放虎归山。你和君翊寒的交易,这些朝臣自然不能知晓。所以暮澜修,纵然你有苦说不出,那便就当做是哑巴吃黄连吧。
果然,暮澜修微微一怔,牙关紧咬,不再说下去。
暮回雪独身站立,忽地上前道:“皇兄,现下并不是在想公子寒究竟是想要什么的时候,而是我们给不给的时候!不给,他大军压境,势如破竹;给了,便是屈了你继位新帝的地位与名声,将来不定有多少后患……”
“那依回雪之见,是给还是不给?”暮澜修眸子深深浅浅,望着秦卿。
暮回雪顾自低下头,细细沉思。要说为着秦卿的幸福,他倒是愿意她回到君翊寒的身边。昨夜里秦府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再叫她被禁锢在这个鬼地方的道理!
他咬了咬牙,道:“自然是给!”
“二公子!”四下官员尽皆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看着风轻云淡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的暮回雪。
暮回雪并不介意,接着道:“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我南沧与北启还未交战,若贸然将来使斩了,恐怕会引起三国的不满,若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就一点回击的力量也没有了,恐怕还得面临着亡国的可能!”这是出于他的私心,那使节绝对杀不得!
他望了望沉思的暮澜修,又道:“若是我们交出秦小姐,一来不仅可以退兵,还可以让其他二国的看看,北启是多么欺人太甚,这样也有利于日后的联盟,对我们的益处绝非一点点而已!再者,秦小姐原就是我南沧人,只是那公子寒一厢情愿要娶她,秦小姐……”
暮回雪深深望向秦卿,问道:“秦小姐,纵然你前往北启,你可会效仿远古的西施?”
秦卿一愣,她明明知道暮回雪这是在为她托词,可是细想想,在别人眼底,她可不就是南沧人。她微微一笑,便道:“我本就是南沧人,自然会事事为南沧着想。”
暮回雪淡淡一笑,看向暮澜修,道:“这样自然是最好,可见,秦小姐前往不无不可。再者,若然皇兄顾念着自己的声誉,今日的大婚大可接着举行,毕竟皇后的人选有很多……”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大喜过望。这样不仅能够解边境燃眉之急,还可以挽回新帝的稍许面子。
这中间李太尉自然是最高兴不过的人了,若是秦卿走了,那皇后的人选就只剩下自己那宝贝女儿李素婉啦!
太尉思及此,忙上前道:“二公子字字珠玑,分析得大为有理。陛下……”
暮澜修盯着秦卿看着半晌,才笑道:“回雪当真是好计谋。”
暮回雪眼见他死死盯着秦卿,心知他没那么容易放手,便上前道:“皇兄若是舍不得秦小姐,那么,就将此事当做那苦心的蛇胆,还请皇兄顾全大局,励精图治,等待时机再一雪前耻也不为晚!”
暮澜修这才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弟弟,笑道:“这是要朕学那卧薪尝胆的勾践吗?”
暮回雪低着头并不回答,忽而头顶是暮澜修的一声笑,继而听得他说道:“好一个顾全大局!”
暮澜修缓步走到秦卿跟前,低声道:“却不知道你可会顾全大局?”
秦卿孤眉冷眼,抬眸盯着他凛冽的眸光,忽地勾起唇角笑道:“我父亲不还在你的手心里,我怎么敢不顾全大局!”
“好!好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暮澜修冷笑一声,伸手就将她头顶的凤冠拿了下去,随手一扔,正好叫李太尉抱在怀里,便听得他道:“赶紧穿戴好过来!”
李太尉大喜,忙道:“是,遵旨!”言罢,赶紧捧着凤冠往后殿去。
暮澜修一挥手,命人将大门开启,面对缓缓敞开的门,他不去看秦卿的脸庞,扬声道:“请启国使节入内,朕的大婚礼成之后,自会将人送与使节,只盼两国交好,和颜无战!”
君翊寒身为质子,能够回国称帝,在这片大陆上的历史里还是第一次。而他成为皇帝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抢走即将入洞房的沧国皇后。
传言,定是那位皇后助他回国登基!
于是,无论是在北启还是南沧,就连不搭边的西玄东晋都流传着关于相府小姐智助北启质子回国称帝的故事,一时间茶肆里说书人赚得盆满钵满;就连巷子里的私家印书都靠这个故事好生赚了一大笔。
秦卿倚靠在马车上,听着蒙雨说的这些话,只是她眸子轻闭,似在睡觉。可蒙雨照样一直说个不停,终了,秦卿终于还是忍不住,闭着眼问道:“还有多久?”
“这才过了晌午,大约再又三个时辰。”
秦卿一下子睁开眼来,“三个时辰?六个小时?为什么君翊寒回国到回南沧,其间不过几天而已,我们这才往边境走,这都第三天了!”
蒙雨翻了翻白眼,道:“那是快马加鞭!光是从启都到沧都,他都跑死了三匹马!你现在可是远嫁他国,自然要端着些,才不叫别人说闲话!”
秦卿冷冷一笑,道:“都能从人家皇帝的婚礼上把人抢走了,还怕人说闲话?”她现在可没心情说这些,眼前这蒙雨难得忍受不了外头的风沙,坐到马车里来。
她赶紧问道:“我爹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自从她随自己离开沧都就开始问了,蒙雨实在不想多说,一直推脱着。如今靠近两国边界,风沙渐大,他实在讨厌满嘴泥沙的感觉,才躲到这最为舒服的地方来,没成想,生理上舒服了,精神上要遭受打击!
“最坏的便是他死了,还能有更坏的吗,你索性都告诉我不就好了。”秦卿嘟囔道。
蒙雨喟叹道:“他若是死了,我倒愿意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了,这样没准你就会恨极了暮澜修,也就不会为他利用,反而来祸害启国,祸害君翊寒了!”
秦卿立时起身看着他,激动道:“这么说,我爹还活着!”
蒙雨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被她逼得死死地,只好如实说道:“我的确不曾见到他,可也没查到他的尸首,不过从府里的探子说,老丞相并没有遇害……只是那夜晚宴之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找寻不得。”
秦卿立时又焉了下去,这样说,那父亲很有可能在暮澜修的手上。至于藏在了哪里,恐怕只有暮澜修一人知道了。
既是如此,恐怕她这个双面间谍还得当下去。
秦卿想到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又问道:“蒙雨,君翊寒这次要娶我,是真的吗?”
蒙雨一愣,默然道:“那还能有假,都出动三十万大军了,你道是开玩笑吗?”
秦卿不信,又道:“谁知道他会耍什么手段!”
蒙雨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一片哀鸿,颇是难过的神色。他咬了咬唇瓣,才缓缓道:“他还能耍什么手段?如今他登基为皇,自然需要有人在暮澜修身边监视着,可是偏偏你这个唯一的棋子,他都舍不得用,可见他对你的真心。你竟然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想要害死他吗?”
他见秦卿思索不语,苦着脸道:“竟还当真在思考害死他的事情?我就说老丞相的事情不能告诉你,就是怕你被暮澜修利用,你倒是想想,你此时此刻的心里,是不是在想怎么为暮澜修办事呢!”
秦卿一愣,她还真的是在想着这件事,可就是不甘心被人家看清自己的意图,忙昂着脑袋道:“是又怎么样!我本就是南沧的人,即便是到了北启,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国家家人着想,哪里像某些人,不仅不为自家人着想,还一个劲儿的代表其他国家的人来欺负自家人……”
唰——
秦卿还没有说完,蒙雨忽地一把拉过窗帘,劲儿使得太大都将帘子生生给撕扯下来。只见蒙雨狠狠看了眼正探眼过来的仆人,狠狠道:“行车这么慢,几时才能到!赶紧加快脚步!”
那人无来由地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憋了一肚子气催马上前,赶紧脚步赶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