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微微皱眉,道:“殿下是嫌我不够温柔?”
暮澜修闻言,也愣住。只一会儿便忽地展开笑颜来,上前一步,正好借着黄晕地烛火细细瞧她的眉眼,哪里是不够温柔,简直是过分温柔美丽。
他忽地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秦卿的下巴,缓缓流淌,指尖向下,抚上她的脖颈。
“若是哪天你能不再唤我殿下,那时,我再碰你。”
秦卿怔住,想起很久之前,他倒是几番提起自己不肯像唤暮回雪般直言唤他暮澜修,而是殿下殿下的叫唤。
如今想想,的确生分。
烛火下,暮澜修的眉目清俊,倒不似之前瞧着那般坚毅,竟也流转出几许温柔来。
秦卿恍惚了一下,以为那么一瞬间,瞧见了暮回雪。
再抬眼,却见暮澜修凤目灼灼,看着秦卿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云儿生来母亲便已故去,等到该学话的时候才发现她竟是不能说话……本就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以后可得多留心些。”
本想着那暮云儿既是他暮澜修的心头肉,想来此番一来,定要为爱女讨回公道的。没成想,竟是这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事了。
看来素婉的枕边风还没有吹大啊。
可是如今,你暮澜修既然来了,可就别想走了。
“呵,暮澜修啊暮澜修,我可还在尽量学着做好你的妻子,可还没准备好成为你孩子的娘亲!”秦卿笑着说道,边上前走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顾自将垂在后边的头发梳了起来。从她身后看去,正好瞧见那裸露在外的瓷白的脖子。在柔和的烛火下泛着诱人的色彩,她耳后的柔软线条,一直舒展到她那香肩上。
只一句“暮澜修”便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更不必说那后面的调笑言语。
果然,暮澜修唇角勾起,含着深深浅浅地笑意,看向秦卿的目光也似火似炭。那脖颈的色彩的确诱人,使他不由得上前,伸手抚上她的耳后,指尖一触碰到那凝脂般的柔滑,那本尴尬而坚毅的心,顿时柔软下来。
他上前一步,从她身后抱住她,手臂一紧,便将秦卿圈在怀里。
“没准备好成为我孩子的娘亲?”暮澜修笑问道:“卿儿可知道,纵然你我还未大婚,却可以行夫妻之礼了?”
秦卿自然知道,而且很清楚的明白。只是她可有王牌在手,只见她忽地转过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了道:“你可知道,卿儿的例假仍在身上,实在不便。”
那么一瞬间,暮澜修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被秦卿瞧在眼底下。
秦卿淡笑,看着他,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我唤你,就像唤回雪那么平常,却不知道要这么做真的很难。你是殿下,日后便会是天下人的陛下。可是……”
她淡淡盯着他的眸子,明明手中充满的欲望,明明呼吸里充满了欲望,可这双凤眸里,竟然一丝想要的欲望都没有。
秦卿接着笑道:“可是,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暮澜修,永远都不会是。”
说着,秦卿踮起脚,轻轻在他的唇瓣上一点,继而转身褪去外衣,上床掩好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这才转脸瞧向仍然呆立在一旁的暮澜修,却见他站立在那里半晌,才似乎是反应过来,只淡淡朝外面看了一眼,便也跟着褪去外衣,爬上秦卿的床,侧卧在另一边。
小桃儿在外察觉到,立时小心上前,灭了烛火,退了出去。
黑暗里,秦卿正忐忑着,忽地一双手臂将自己圈在怀里。身后的男人紧贴着她的背脊,轻声道:“秦卿,秦卿啊……”
“我在呢。”秦卿淡淡回应道。
只听暮澜修轻声问道:“不,你不是,你究竟是谁呢?”
秦卿一楞,心底一丝冷意。她穿越至此,无论是剑无心,抑或暮回雪,甚至君翊寒,即便是自己的亲爹,身边的丫鬟。竟都不曾想他这般,问着自己究竟是谁!
秦卿只觉心里一片狼藉。她究竟是谁呢?她不是秦卿,可她又是秦卿。
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秦卿这才松了口气,从来都是这种感觉。
和暮回雪待在一起,她可以感到轻松而欢快,所以她愿意和他相处;和君翊寒在一起,她能够卸下所有伪装,假也好真也罢,她都无畏无惧,所以她才会铁了心看上他!
可是,只有和这位殿下,她竟是感觉不自在。许是自己藏得太深,和另一个藏得太深的人相处,总是处处制肘而每每难受。
这种感觉,倒是像极了自己初见君翊寒的时刻。
不知不觉,秦卿的脑海里竟还是想起那抹清俊的身影。
在自己被送回秦府之时,映在双福记的阁楼里;在自己坐在八人大轿上抬进太子府之时,凌立在茶馆栏杆前;在她晕厥迷迷糊糊之间,忽地闯入她的视线,唤着自己秦卿。
秦卿,这般指名道姓,这般无情无义。
迷迷糊糊间,浮浮沉沉时,秦卿似是要垂下眸子睡去。
忽听得屋外有人叫门,秦卿被暮澜修圈在怀里,睡得着实浅,只一点的声音便醒了过来。
只听得小桃儿应声询问的声音。
便听那人有意抬高的声音道:“郡主好像是发着烧呢,现在婉华殿休息着,寻了大夫瞧了,烧总不见退,正一遍遍唤着殿下呢……”
后边零零碎碎,倒是听不真切。
秦卿沉了一口浊气,最是烦这些,尽只晓得拿孩子做牌。可叹如今暮澜修已然沉睡,哪里还去理会你那婉华殿呢?
只听得暮澜修微微一动,呢喃道:“谁在外边?”
秦卿如实道:“云儿病了,婉华殿来人请你回去呢。”
“唔?”暮澜修紧紧手臂,吱唔道:“素婉懂得照顾人的……”渐渐便没了声音,紧接着便是均匀地呼吸声。
夜色里,难以瞧清秦卿的表情,却始终能知晓她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素婉啊素婉,别着急,这是你出招后的第一夜。
若是这一夜你都挨不过去,那我秦卿可当真不屑与你玩下去了!
陛下重病,太子监国。暮澜修清早便入宫,直到晌午都没有回来。
秦卿在园子里逛了会儿,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当真是要死于安乐了。不过蒙蒙雨那小子的药果真管用,这么大的病痛,只一粒,便恢复得这么迅速,实在是奇妙至极。
照他那么说,那宝贝药,现如今还剩下一粒,改明儿什么时候给骗将过来,关键时刻,没准能救自己小命一回!
秦卿正打着如意算盘,抬眼瞧见不远处一抹鹅黄色的裙摆,掩在攒攒的牡丹花里,别是一番艳丽。
这倒霉孩子,躲都不会躲!
秦卿示意小桃儿不要上前,上次小桃儿不过佯装凶了一下,就把她给吓哭了。如今这般上前,指不定又搞出什么事情。
示意小桃儿退后几步,远远等着自己。秦卿缓缓往那方鹅黄而去,瞧将过去,正好见那云儿郡主的发髻,掩在浓浓的牡丹色里。
“小桃儿,你看太子府里的牡丹,开得别样好看!”秦卿边顾自说着,边上前伸手轻轻摘下那一朵开得最为艳丽的朱红牡丹,似是才瞧见躲在后边的人儿般,捂着嘴吓得直往后退。
“哎呀!吓死我了!”她学的极像,就好似是被吓得丢了魂似的。
小桃儿立时适时地上前扶住她,急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嘻嘻……嘻嘻……”那边的暮云儿拍着手,嘻嘻笑笑着跑了出来,在秦卿面前可欢乐了。一抹青春洋溢的笑容,顿时让秦卿也跟着扑哧一笑。
果真是个倒霉孩子,这般一点点的闹腾都能这样欢快。真是好骗!
暮云儿低压的嗓音,嬉笑了半晌,睁着无辜而圆润的眼睛,盯着秦卿的脸。她咬了咬唇瓣,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忽地伸手拉住秦卿的衣摆。
那柔软的手伸出来,指了指秦卿的脸庞,又指了指那开得浓烈的牡丹花。暮云儿双手像花一般捧在自己的脸上,笑得极其灿烂。
秦卿微微笑起,心底里一片柔软。
小桃儿在一旁看着,笑道:“小姐,云儿郡主是在说,小姐你长得就好像这牡丹花漂亮呢!”
谁知那暮云儿听见,微微一笑,皱着眉毛摇了摇头。
秦卿瞧在眼底,上前伸手捏了捏暮云儿有些婴儿肥的润滑的脸庞,笑道:“小桃儿你可说错了,云儿在说,我长得比这牡丹花还要好看,云儿,我说得可对?”
暮云儿裂开嘴笑得欢快之极,直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着头。
瞧着她那般开心的笑脸,秦卿的心情也跟着格外的好。转了转手里的大朵牡丹花,忽地手腕一转,插在云儿的发髻侧旁。
但见这暮云儿,小巧玲珑。鹅黄色的羽裙,衬着她别样好的肌肤,再看那斜插的大红牡丹,更是娇美动人起来。
小小年纪,便这般美丽,长大了,那还得了?
细看之下,只有几分像得暮澜修,此番可见,这孩子该是有多像极她的母亲来。